念头刚升起,梦,忽然支离破碎。
……
我眼睛是睁开的。
入目的是深黄色的木质房梁,以及一张蛛网。
蛛网中,一只蚊子用力的挣扎着,蜘蛛飞速迈动八条腿,快速到了猎物前,大快朵颐。
呼吸突然变得很急促。
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睁的眼。
整个人很落空,很心慌。
猛地支棱起身体,我更大口大口的喘息。
梦中,那口赤红的棺材不停的在我眼前萦绕。
尤其是棺材上的婚书信封,更格外眼熟……
怎么那么像是老秦头交给我的,徐暖的婚书?
可直觉又告诉我,那肯定不是徐暖那一封……
半晌,我才勉强平复了心绪。
这个梦来的太诡异,太古怪。
我没必要因为这个去纠结。
翻身下床,我出了房间。
天……居然黑了。
只不过是擦黑,才刚到七点出头。
右边的堂屋里头有两个人。
一人是矮胖矮胖的老褚,他端着一只碗,手中持着调羹,站在另一人身旁。
另一人同样瘦高瘦高,也是一副山羊脸,和杨管事有着六七分的相像。
我瞬间就认出来,他必然是杨管事的大哥,杨鬼金!
杨管事给人的感觉是精明狡诈。
杨鬼金给人的气息完全不同,是忠厚!
只不过他眼神是涣散的,没什么神志。
老褚调羹在碗里舀了满满一勺粥,喂给杨鬼金。
杨鬼金大口吃下后,咧嘴笑了起来,口水混杂着粥一起淌出。
老褚又给杨鬼金擦了擦嘴,不厌其烦的继续喂粥。
期间,老褚抬头瞥了我一眼,才流露出一股抵触的情绪。
我没理会他,冲着院内喊了一声杨管事。
对面一个房间的门立即打开了,杨管事匆匆走了出来。
我径直朝着他走去。
两人在院中碰头,杨管事目光却透着一丝闪躲和烦闷。
“没问出来东西?”我看出来了苗头。
杨管事老脸一红,继而眼中再浮上一层无奈。
“怎么问都不说,怎么上刑都没用。隍司呆了那么多年,没见过这么硬的骨头。”他摇头回答。
皱眉,我走向杨管事房间。
这屋子的布局和我住的房间一样单调,只是一张床和桌子。
右侧墙上却钉着好几枚长钉。
陈君手腕被钉子贯穿,整个人都钉死在墙上。
他脑袋耷拉着一动不动,身上的衣服被划破过很多口子。
的确,杨管事已经用过不少手段了。
我走到陈君面前,稍一思索,便抬起左手。
右手弹出来一枚纤薄的剃头刀,划破了五指。
随后,这五根手指就要按向陈君额头!
猛然间,陈君抬起脑袋。
他正常那只眼睛是闭合着的,灰白色的死鱼眼却睁得更大!
“滚!”
这声音极其愤怒,空寂,却并不是陈君的,是那中年男人的声音!
也就是魏有明的儿子,陈君的父亲。
杨管事被吓了一跳,没敢上前。
我脸色一阵阴晴不定。
因为我正要用的手段叫做拔魂。
老秦头叮嘱过我,正常情况下,拔魂不能对无辜的人用,活人生魂一旦被强行拉出,就会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轻则以后迟钝痴傻,重则丧命。
陈君绝不是什么无辜的人,唐宿就算是变相死在他们手中。
他买卖魏有明的寄身之物,天知道在赵康之前,还有没有害死其他人。
可这中年男人的鬼护着陈君,我就完全没办法下手了。
而他像是十分忌惮我一样,没敢从陈君身上出来。
僵持,持续了几分钟。
陈君缓缓低下头。
他正常的眼睛睁开了,死鱼眼又成了那种半睁不睁的模样。
随着我再度抬手,他那只死鱼眼便缓缓睁开。
我脸色愈发阴晴不定。
陈君却十分痛苦,那正常的眼珠都充满了血丝!
一旁的杨管事更为忌惮不安,低声喊我过去一下。
我后退到杨管事身旁。
他吞咽了一口唾沫,脸上后怕浓郁,警惕道:“他身上那只鬼很凶,很诡异,很容易上身人,不要距离太近。”
“我先前就是中了那只鬼的招……没想到,居然藏在陈君身上……”
显而易见,杨管事说的就是在家属楼中发生的事情了。
我没接话。
杨管事却更为忌惮,低声又说了句:“把陈君交给城隍庙吧,黄叔会将人交给监管道士,让他们来问,问出来东西,一样会和我们一起行动。“
“老大那一缕魂散了,对老大本身也有影响,咱们从医院出来也两天了,我怕老大撑不住。”www.xiumb.com
“其实……早知道这块苦头难啃,昨天不该直接走的,应该和道士碰个面。”
我还是没说话,可我我不否认,杨管事所说是对的。
既然我们没办法,就只能找更有办法的人。
只是,如果能从陈君口中问出来东西,就能自己掌握主动权。
现在将陈君交出去,我们就成了完全被动的局面了。
“显神侄儿……”杨管事脸上问询之意更浓。
我再微眯着眼,盯着陈君。
忽然间,陈君笑了起来。
他这笑容,透着一股失心疯的感觉,像是整个人承受不住精神压力而崩溃了。
下一秒,陈君忽然喃喃说话,他声音太轻,让人根本就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接着他稍稍点头,努眼,示意我过去一样。
先前我没什么感觉,现在陈君的表现反倒是让我觉得心里没底。
杨管事微微摇头,警惕和忌惮之色更浓郁。
我吐了口浊气,收起徘徊不定的情绪,下了决定。
“不能将他交给黄叔,我有另一个更合适的人选。”我沉声说道。
“什么人选?”杨管事一愣。
“韩鲊子。”我回答。
杨管事瞳孔再次一缩。
他没吭声了。
我稍一思索,才道:“等明天天亮,再去监管道场吧。”
我不是故意拖长时间,而是陈君眼前的状态很棘手。
魏有明儿子太凶,护着陈君。
杨管事将他钉在墙上容易,要拉下来就难了。
得等天亮,阴魂才无法作祟。
我隐约有猜测,魏有明儿子不钻出来,是因为他忌惮无头女。
不过,我和杨管事靠太近的话,天知道有没有别的变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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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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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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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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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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