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的石质“栏杆”几米便有一个石兽伫立,岁月雕琢使得它们残破不堪。
江廊和马路间有五六米的斜坡,厚叶沿阶草浓密葱郁,苍劲的柳树耸立其中,树皮斑驳,柳条厚荫。
江面倒映着枝条,有弯曲叶片落下,在水面随风旋转飘离。
街道边有一栋四层楼,外墙通体洁白,有烫金的几个大字,丰瀚轩。
我们来的太早,丰瀚轩还没营业,紧闭的大门外只伫立着一个孤零零的玻璃迎宾台。
唐全杵着拐的手在发抖,死死盯着丰瀚轩,眼眶布满血丝。
我看了那招牌许久,才扭头看江面。
这世道的天是亮的。
可很多地方,还是有光照不到的黑。
江面就已经寒气逼人,那江底,必然是又冷又黑吧?
忽然,唐全像是浑身失去了力气一般,怔怔道:“少爷,咱们走吧。”
“嗯?怎么了,唐叔。”我不解问。
“您这十年过得一定不容易,罗家需要重振门楣,我昨晚是昏了头,您不能因为我和芊芊惹上麻烦。”
“世道越来越回去了,市井小民怕一身官衣,有些人却为虎作伥。”唐全话音极为苦涩。
我才明白,唐全是说这里的人很有背景。
“唐叔你怕我得罪不起他们?”
唐全没吱声,意思已经不需言表了。
“这么冷的天,芊芊怨念难平。”
“家,她不愿意呆,来世,她不甘心去,咱们忍一时无碍,但能心安吗?”我摇头回答。
唐全眼神更痛苦了。
“善恶到头终有报,对付这些“正常人”,还不足以让我惹上麻烦。”我轻声,再安抚唐全。
他怔怔看着我,思绪却不知飘向何方。
很快,正午了。
刺目的阳光穿过柳荫,身上多了些许热气,有推车小贩,卖炸土豆,凉面等吃食。
我去买了三份,和唐全各吃了一份,剩下一份,我让他捧着,将筷子插在中央。
两三点钟,丰瀚轩开了门,玻璃迎宾台后,西装革履的男人站的笔直。
不多时,对方就发现了唐全和我,神色警惕的打了个电话。
几分钟后,丰瀚轩门口多了五六个“迎宾”,一身黑西装,太阳穴高高鼓起,全都是练家子。
马路似是界限,他们在线那边,有意无意,却气势汹汹的看着我们。
六七点了,残阳照射着江面,散发着刺目的红光,暮色不停的吞噬着落日。
丰瀚轩开始陆陆续续的进客人。
我这才朝着大门走去。
唐全一瘸一拐的跟着我。
径直走到迎宾台前面,停步驻足。
那西装革履的男人,长着一张削瘦的脸,眼神充满嫌恶和不耐。
“瘸子,一直想讹我们是吧?”
“呵呵,还带了帮手?这次就不是报警把你弄走了。”
”把他们拖到旁边巷子里,动静不要太大,好好让他们在医院躺几个月。”西装男一瞥其余几个“迎宾。”
那几人或是扭脖子,或是握拳,轻微的咯吱声中,他们围成了一圈儿,将我和唐全包围。
唐全汗珠直冒,一手端着插筷子的凉面,一手杵着拐。
霎时!
我动了,手猛地探出,抓向那西装男的脖子。
他猛地往后一躲,似是没想到我敢先动手一样,气急败坏道:“把他拖走!”
我手顺势再往前一推,掌背一抖,刚好打在他喉结上。www.xiumb.com
他一声哀嚎,捂着喉咙,一屁股坐倒在地。
那五人凶神恶煞,或是沙包大的拳头,或是抬腿猛踹,拳脚全朝着我袭来!
我一手抓住唐全右臂,顺势提起拐杖。
点,刺,劈,扫,简单的动作一气呵成。
五人轰然倒地,或是捂着小腹,或是抱着腿,惨叫声杀猪一般!
手落,拐杖叮的一声杵在地上。
唐全只是微晃了一下,短暂的呆滞后,他眼中透着难以言喻的激动!
街道对面,大门两侧,有路过的行人,准备进丰瀚轩的顾客,都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像是看傻眼了。
我从怀中取出来了遗照,扫视过六人。
“见过她吧?”我问。
六人眼中满是惊惧。
“你们只是领钱办事,没必要搭上手脚或者命,告诉我,谁害了她?”
还是没人吭声。
“不知道么?”
我蹙了蹙眉,从兜里摸出来先前叠好的三个纸扎人。
我随手将纸扎人往丰瀚轩的门内一扔。
三个纸扎落地后,直挺挺耸立在地上。
一楼灯光绚烂,映射在纸人身上,三双血色的眼睛,忽地便活灵活现!
这期间,那六人先后爬了起来,他们根本没在意我的动作行为,仓皇失措的跑进了ktv。
那脸颊削瘦的西装男,刚好踩在一个纸扎人身上,他凶神恶煞的跺了一脚,才回头骂道:“有种你上楼!”
语罢,他们全部挤进电梯。
仅剩两个纸扎立着,红眼珠更显得活泛。
被踩扁那纸扎,干净的黄纸变得褶皱稀脏,却萦绕着一丝丝黑气。
我绕过纸人,迈步走向电梯。
唐全跟上我,他眼中的惧怕完全消散,只剩下激动和兴奋。
“叮”,电梯到了二楼。
门口乌泱泱的堵着十几号人,每个人都面色冰冷,腰间都鼓鼓囊囊,明显藏着家伙。
我出了电梯。
十几号人中,并没有先前那六个,也没人率先动手。
人群中忽而挤到前方一人,一脸和煦,笑容满面。
“我是这里的经理,丰瀚轩开门做生意,讲究的是和气生财,这里边儿有误会,兄弟挪一步?我们老板今儿刚好在,就化解了这个矛盾如何?”
经理做了个请的动作。
……
几分钟后,一个富丽堂皇的包厢内。
先前被我打倒的六人都挤在一个角落里,死死盯着我。
汉白玉的桌面上摆满了高档酒瓶,中间还有个茶盘。
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坐在茶盘后,微胖,带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儿,颇有种文质彬彬的气息。
他倒了两杯茶,示意我和唐全去端。
唐全没动,眼珠更红了。
我摇摇头说:“不好意思,不喝茶。”
那中年人目光不经意扫过我捧着的遗照一眼,笑呵呵地说:“年轻人不好喝茶,这里有酒,还有很多你想不到的东西。”
“这女孩儿叫唐芊芊?我记得她,一个很努力的小姑娘。”
“几个月前,我们这里是聘用了她,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和市面上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搞的勾当,不过,当初这位老哥哥报警后,我们被罚了,我也狠狠教训了那逆子。”
“她的死,丰瀚轩的确不知情。”
“人命关天的事情,我们不敢。”
“不过,我可以拿出一大笔钱,就当是之前事情的精神损失费,小兄弟你可以留在我们这里上班,鄙人尤奉,可以许诺动用所有关系,帮你们尽快找到凶手,怎么样?”
尤奉端起茶杯,和我虚碰了一下,脸上尽是成竹在胸的笑容。
“报复芊芊的人,是你儿子吧?”
我平静的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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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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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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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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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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