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一身青布衫,身上带着淡淡草药气息。

  林霜起身挡在麦忱身前:

  “哪位?”

  如今她们在查乔瑾萱当年的事情,所有的陌生人都会存在潜在危险。

  身前人面色清泠,像枝遗世独立的冷松。

  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眸子,在看清麦忱的脸上却浮动起轻微的波澜。

  “是我请宋医生来的。”

  门口,南乔的声音响起,手上拎着两个食盒。

  “宋景年。”

  面前任淡声介绍自己道。

  麦忱眉头微不可查的蹙了蹙,很快恢复正常。

  “宋医生最近半年都在京城,请他帮你看下眼睛。”

  将饭盒轻放在茶几上,南乔朝麦忱解释道。

  麦忱唇角勾了勾,客气疏离的打招呼:

  “辛苦宋医生。”

  宋景年眸色暗了暗,开口:

  “我是收了报酬的,不用这么客气。”

  麦忱笑意不变,没再接话。

  身侧,林霜重新坐回沙发上:

  “南乔,有两把刷子。”

  她朝南乔比了一个大拇指。

  如果说刚刚人进来时她不认识,但报完名字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宋景年,国医宋山的唯一徒弟。

  想要求他看病的人大概能从京城排到海城,但他却不是什么病人都接的。

  南乔正在开食盒,听她这么说捏着筷子的手一顿,淡声开口:

  “是宋医生医者仁心。”

  南乔话音落下,宋景年蓦地开口:

  “南先生说需要我医治的,是他太太。”

  他这话看似是对着南乔说的,但视线却落在麦忱身上。www.xiumb.com

  “我这个人有个规矩,非本人或至亲求医到跟前,一概不接诊。”

  林霜的疑问正要脱口而出,被宋景年后面这句话生生压了回去。

  如果是这样,那南乔说麦忱是他太太也就通了。

  麦忱虽看不见,但却依旧能感受到宋景年落在自己身上压迫性极强的视线。

  沉吟片刻,她攥紧南乔递过来的筷子:

  “以后有劳宋医生。”

  她这话落下时,宋景年那双棕色瞳仁收紧,又放松:

  “我既接诊,自然会尽力。”

  宋景年这个点到病房并不在南乔的预期。

  他们原本约的时间在一小时后,这样可以给麦忱吃午饭的时间。

  他原本想派车去接他,但他执意自己过来,没想到直接提前了一个小时。

  担心耽误他的时间,南乔开口:

  “麻烦宋医生等几分钟,我太太很快吃完。”

  他这声太太出口时,麦忱捏着筷子的手很明显的一僵。

  这细微的动作被宋景年尽收眼底。

  他理了理长衫,看着麦忱淡声开口:

  “不急,慢慢吃。”

  麦忱这顿饭吃的味同嚼蜡。

  她没想到,南乔请来的医生居然是宋景年。

  而她现在的狼狈模样,被他尽收眼底。

  吃了没两口,她放下了筷子。

  “不合胃口?”

  南乔轻声问道。

  “是觉得清淡了还是咸了,明天我注意一下。”

  他捏起筷子,用另外一头夹菜尝味道。

  麦忱深吸一口气,开口:

  “你不适合做饭,以后别做了。”

  南乔一怔,转头错愕看向她,对视的一瞬忽然意识到她看不到。

  喉头微微滚动两下,他开口:

  “以后我多选几家私房菜订制,你看你喜欢哪家我们就吃哪家。”

  他嗓音温柔,完全没有过往的随性。

  麦忱却觉得难过。

  她不想要他的愧疚和补偿,一分都不想要。

  “不用了,医院的饭菜挺好的。”

  她话音落时,林霜先瞪大了眼睛。

  这医院的饭她蹭过两口,虽然已经是订制,却依旧难以下咽。

  很明显,麦忱在故意挑刺。

  南乔也听出来了,却丝毫不气。

  只是伸手收拾饭盒,低应了一声:

  “好。”

  眼看他收拾的差不多时,宋景年开口:

  “可以看诊了?”

  南乔将饭盒收拾起来,点头:

  “好了。”

  宋景年从沙发上起身,拎着随身的药箱朝病床边去。

  麦忱由着林霜将自己搀到病床上。

  其实她完全可以自己来,几天的功夫,她脑子里已经有了这间病房的立体模型,可以自如行走。

  可她不想一个人面对宋景年。

  床侧,宋景年将药箱放在柜子上,朝麦忱开口:

  “手。”

  麦忱听话的将左手腕送了出去。

  腕间一凉,感受到指尖落在了脉搏的位置。

  病房里陷入一阵沉寂。

  南乔收拾好碗筷递给门外保镖后,匆匆折了回来。

  想听到宋景年对麦忱眼睛的论断。

  脉听了许久,宋景年松开:

  “还有救。”

  三个字,在南乔听来比任何音乐都要动听。

  麦忱内心也暗暗松了口气。

  眼睛一天不好,南乔身上便压着一份对她的责任。

  她不想这样。

  哪怕两人从此做陌路人,她也不想这样。

  这句话说完,宋景年侧身打开了药箱,取出一套金针,看向南乔:

  “如果我说一针十万,治吗?”

  他掀眼看向南乔,眸底是浓郁的打量。

  南乔毫不犹豫点头:

  “一针一百万也要治。”

  宋景年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得笑意:

  “我可不是什么黑心赤脚医生,问问而已。”

  南乔却极其认真严肃:

  “我求您时便承诺,价格随便您开。”

  宋景年一手捏针,一手在麦忱眼周探着穴位:

  “我有医德。”

  他指尖探了半晌,却没落针,侧头看向南乔:

  “我施针不喜有人打扰。”

  “好。”

  南乔应了一声便要出门,林霜却没动。

  “没听过扎针还要回避的。”

  她眸子凝着宋景年,带上几分提防。

  真不怪她多疑,如今和他们交锋的是林家,随时可能被人钻了空子。

  哪怕面前人是国医徒弟,她也不放心。

  留麦忱和他单独在里面,岂不是他想做什么都轻而易举。

  不想,她这句话一出,宋景年直接开始收针:

  “不信我便不要找我。”

  他将金针收回医药箱,转身就要走。

  青衫袖口被拽住了:

  “没事的,你们都出去吧。”

  病床上,麦忱开口道。

  林霜也是没想到宋景年脾气大。

  见他这副傲气模样,想来不是林家派来的,道了声歉便匆匆跟在南乔身后出了门。

  关门声响起时,麦忱收了捏住宋景年衣袖的手。

  感受到袖口力道的消失,宋景年轻嗤一声:

  “你就是这么糟蹋自己身体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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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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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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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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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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