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即使在用膳的时间,菜品的样式以及数量上有讲究,但总体来说,却并不怎样奢侈。
今日里的午膳,也一如平日般就三素一荤连带两样小点,一碗时鲜的羹汤,完全是她一人能吃完分量。
而今日加上要在松鹤堂一直等丹阳的大夫人杜氏该有的份例,用餐的八仙桌上,也还不满三分之一。
可当侍女依次呈上早已为丹阳郡主备好的午膳后,整个八仙桌转眼就被占满。
期间,杜氏无意抬眼扫了一下,心肝儿立时就是一颤。
虽然她很快就垂眸,恍若无事般端庄的安坐吴老夫人手边。但被刺激到的小心肝儿,却难免又痛又酸起来。
不提其他。只说那道南肉春笋,那可是用了去岁腊月庄头缴租时,特意供上的小香猪的腊肉,和眼下才刚上市的鲜嫩春笋尖儿。
如今可才开春儿,还正倒春寒呢。一两新鲜的春笋,要费多少银钱?何况还是掐尖儿来用。
别看只这小小一碟,却实打实要耗费一两银子的主料。
这还不算要用来调鲜,必须是鸡鸭熬出的浓厚汤头。柴火辅料粗算下来,也要三四角银子的花销!
更不用说那碗乳白喷香,有价无市的酥酪了。虽说那是清和前两日,主动派人送来孝敬老夫人的东西,并不用花费国公府的银子。
但也正因为如此,杜氏心底越发酸涩难耐。
她自小到如今,才喝过两次的美味。在丹阳母女那儿,却只是稀松平常的物事。且老夫人为显大度,还要将眼下这碗自己都舍不得多用的酥酪,匀丹阳一份儿……
呵,别说她的大女儿,吴老夫人一直引以为傲的镇国公府大小姐,没这待遇。就连她这累死累活的当家主母都没这“福分”和面子!
甚至,她此刻能有和老夫人平起平坐,私下共同用膳而不用伺候婆母的这份殊荣,也是自己给国公府当牛做马几十年才换来的。
可看看丹阳那野丫头,都做过些什么呢?
不仅琴棋书画,女红举止没一样比得过她大女儿,且平日里闯祸抹黑自家名声不算,还要带累整个国公府的姑娘们!
但就这么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竟也能与她对向而坐?
杜氏越想心中越不是滋味儿,气怒难平之下,心底的新仇旧恨瞬间被勾了起来。
并越发恼恨起,丹阳和清和长公主这一对儿只有出身高人一等,一明一暗肆意妄为的母女来。
借着用膳,杜氏连喝两口鲜汤,才硬将心头火气压平。琇書蛧
之后,她边伸箸为吴老夫人布菜,边忍不住开口,看似随意却实精心斟酌后,玩笑的口吻道:
“丹阳这丫头的性子,真是自小就没变过,皮的猴儿一般。咱家的男孩,都少有能比得上她的。但好在老夫人福泽绵长,荫庇子孙,让这丫头长得玲珑娇俏,又机灵可人的很。”
杜氏将吴老夫人拍的十分舒服之后,才话锋一转渐入正题道:
“只是,郡主虽颇得圣宠,跳脱些也在所难免。好在她是个姑娘,又是被陛下恩赐了爵位的,日后也不愁什么。但如今弟妹,清和长公主难得又再传出了喜讯,若是个男孩……”
说到这里,她故作为难的苦笑了一瞬,就止住了话头。
“看我又犯老毛病了,总记不住您老‘食不言寝不语’的教诲。又杞人忧天的,在说什么胡话呢。现在就想弟妹这胎是男是女,也太早了些。”
杜氏笑着告了句罪,又自嘲了一句之后,便自然的又自顾自用起午膳来。
可这一席话,却让吴老夫人的思绪被拉远,并几乎是本能的开始“杞人忧天”起来。
只是,她早习惯了有人参谋,且家族中的大事儿上,和大儿媳参谋的次数更多,也更理所当然。
因此脑子才转了两个弯儿,吴老夫人就不耐烦的抬手,挥退了屋内所有的闲杂人等。
只留了杜氏与其心腹,贴身丫鬟翠儿,以及如今的左膀右臂秦嬷嬷。但在目光扫到冯嬷嬷时,吴老夫人少见的略显犹豫了一瞬。
虽说,她心里上不亲近对方是真。但眼下因这些小事儿,让苦心安插在公主府的人手生出二心来也不划算。
所以最后,也将冯嬷嬷一同留了下来。
待其他侍女鱼贯而出后,吴老夫人才转头盯向大儿媳,直言道:
“你想说什么?现在不用顾虑那么多了。”
因此刻都是“自己人”,老夫人也懒得再摆架子。尤其是在这种大事上,她真实的冷肃一面就再不掩饰。
杜氏因一切如预料中进展,心底得意一笑,面上却只做严肃状的起身应是,并在吴老夫人的手势后,边重新落座边接着道:
“若是男孩儿,再任长公主如此骄纵,宠溺着养大,只怕会是国公府的一大祸患。且就算长公主再得宣德帝厚爱,总不成给咱们国公府的男丁直接封爵吧?”
国公府要填一个,没有皇家的爵位撑腰,又像丹阳一样闯祸不断的男丁?
脑中才冒出这年头,吴老夫人眉头立时就打了个死结儿。
“依你之见?”
“这个。”
杜氏做了片刻沉吟状,在吴老夫人心焦的眉峰都要挤到一起时,才为难的开口道:
“依媳妇的愚见,您老不若这时就接弟妹到国公府小住一阵,名为助其养胎,待她产下婴儿再做安排,也能随机应变。您看呢?”
吴老夫人听到这里,诧异的一扬眉梢,追问道:
“你是想说,若清和生了男孩,让我抱来身边样?”
虽然也不是不行,但她过惯了悠闲的日子,还真不太想担这份儿苦差。
杜氏对吴老夫人的心思,早有所料,当下见状,立刻接话道:
“您别多担心,这还是只万一的情况。再说,就算她真生了个男孩,那也是在您名下养着罢了。国公府家大业大,又正是枝繁叶茂的时候。到时我与妯娌们,谁还抽不出这点儿时间,拉扯教养他长大?”
吴老夫人正被说的动了心,门帘唰啦一响,一人漫步走来。
且还不等绕过屏风,走到几人跟前,就已笑着清脆道:
“大伯母又在忧心谁家的孩子?竟这般慈母心肠,愿意如亲娘般将其教养长大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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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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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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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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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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