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以为,此案为北狄刺客所为,且朝中应已有其同党!”
一语毕,御书房内霎时静得落针可闻。
但一息后——
“哈,赵老尚书这话,也未免太危言耸听了吧。”
吏部王尚书话到此处时,不屑的冷哼一声,才接着阐述自己的看法。
“北狄虽近些年雄起盘踞塞北,可说到底不过是一群蛮族罢了。他们能悄无声息的遣进京城来?还懂得与我朝的进士打交道?真是无稽之谈,可笑至极!”
赵尚书气的额角青筋直跳,若不是此刻在御前,他不能太过失礼,这会儿早一拳招呼过去。
在老友极力压制,同时他自己也极力忍了又忍后,才能按住怒火开口,磨牙道:
“王尚书不过只去了一次燕山大营酬军,对北狄又能有多少了解?怎敢在陛下面前如此大言不惭?”
王尚书闻言,都没转头,只冷笑着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赵尚书,语气凉凉道:
“鄙人是不曾亲身征战在沙场,可了解那些粗鄙的蛮族,上有前人留下的书目,现有各式往来燕山内外的商队。随便去西市逛逛,想听多少都有,哪用得着与他们朝夕相处?”
这一番言辞间,不说语气,就是吏部尚书的眼神儿,都是满满的鄙视与傲慢。
仿佛正与他争辩的赵尚书亦是粗鄙不下蛮人的,需要与他划清界限的存在。
其实,这类偏见与情绪,早已某人独有,而是整个大周朝中,历经两代慢慢形成的,文臣与武将的对立。
且不仅是文臣看不起浴血沙场的武将,当他们是只懂拳头的粗人。武将们也一样看不起高居庙堂之上的读书人,只当他们是手无缚鸡之力,只会指手画脚空谈的胆小鬼。
这样的势头今年愈演愈烈,甚至都已隐隐开始影响京中世家的婚配等等,日常琐事。
以文人为主导的京中世家豪门,明里暗里嘲讽军功出身的世家的事,屡见不鲜。
但此积弊,却非一两日的功夫就能扭转。
宣德帝暗叹一声,同时及时开口,打断了即将愈加恶化的情势。
“赵爱卿此言,依据为何?”
他向来看重事情结果,且此刻问出来,也是让他面前的肱股之臣畅所欲言,哪里在乎是否有证据?
但奈何,不用这话插入。只怕赵王两人极可能热血上头,今儿真当他面打起来。
啧,若真发展至此,那可就让人头疼了啊。
宣德帝心中苦笑,边别有深意的看了赵尚书一眼。
赵尚书正紧握了一双铁拳,双眼冒火的等着王尚书,蓄力中。忽听到这句话,他霎时一愣,想起此刻不是与姓王的争执的时候。
而转头看向宣德帝时,更是被上首垂下的目光,惊了一下,心下更是一瞬暖透了。
赵尚书转眼已卸了浑身的劲力,恭敬对上首抱拳躬身,回禀道:
“启禀陛下,臣有证据。”
这倒是出乎宣德帝的预料,“哦,爱卿快说。”
当朝宰相被当街刺杀,这可是让他大大的没面子,初听时差点儿气炸了肺。
但宣德帝也很清楚,这样筹谋已久且还顺利得手的大案,觉不会一时半刻就有线索。凶徒若这么草包,也难在他这固若金汤的京城里一战告捷!
他这点自信,还是有的。也因此,对赵尚书如此短的时间,就能找到决定性的证据十分惊讶。
可这时——
叮,当啷!
一声极清脆的撞击声,突然回荡在仅有五人的御书房内。
但是,声音响起前,众人都在聚精会神的等着赵尚书的下文,不曾有一人移动分毫!
多年在战场浴血,机警也远超屋中其他人的赵尚书在怔愣了不到一息后,已不由分说的大步直奔宣德帝处,同时口中示警道:
“陛下危险!您……”
宣德帝也被那突然的响动惊了一下,但一愣后,几乎不输赵尚书的反应速度,就在对方才踏出第二步,他已抬手竖掌,摇着头略尴尬的笑道:
“没事,是朕不小心踢到脚边的东西了。”
话毕,宣德帝立刻轻咳一声,打断想继续前话的赵尚书。
“赵爱卿且慢。若爱卿之前所言,已有充分佐证的话,此事就不可等闲待之了。”
宣德帝话到此处,扫向室内的其他人,严肃道:
“有关刚才所述之事,自此刻起,均列为机密事项,不得对旁人多提一字。”
皇帝如此郑重其事的金口玉言,亲自下达的圣谕,何人敢不谨遵?
阶下四人,不等话音落地,均纷纷俯首躬身,庄重恭敬应是。ωωω.χΙυΜЬ.Cǒm
待程序走完,众人抬头,宣德帝正抬手,边摸着下巴,边又看似心血来潮般的咂摸道:
“难得这次的人多,且听赵爱卿刚刚所言,对奸细的底细还没什么头绪?”
赵尚书闻言后,立刻躬身应是。
宣德帝一点头后,笑道:
“那正好,今日的密议到此为止,赵尚书去偏殿,将未完的话写成折子留下。其他各位爱卿,当然也包括赵爱卿,朕特准尔等,发现朝中可疑之人,可疑之事时,直接奏报之权。”
这种特权除钦差与言官外,本朝还未有一人获此殊荣,起码明面上是无人。
这一瞬,吏部尚书高傲的挺直了背脊。鸿胪寺卿斐纯则激动的颜面潮红,大理寺卿廖大人最先,举止如仪的领受了上命。
赵尚书则在微顿后,皱着眉头,紧随了廖大人的脚步。
打发走了御书房内众人,宣德帝才脸色一沉,轻敲着面前桌案,毫不掩饰怒火的,冷硬道:
“还想躲到什么时候?难道想让朕去请你的大驾?”
宣德帝越说越气,最后索性控制着力度,狠一拍桌子,低声怒喝道:
“简直胡闹!给朕滚出来!”
若不是顾忌隔壁还没走的赵老头,以及那小兔崽子的脸面,呃,也包括他自己的……他何用这般憋屈的,发怒都不能畅快?!
说起来,这几日间,还真是处处都不让他痛快……
一念及此,伴随着墙边传来的吱呀声,宣德帝一手抓起案几上的红丝砚。但只一个深呼吸后,又手一松一紧,改成了一旁的白瓷笔洗。
目光则是由楠木笔架,转向身后,书架右侧,吱呀声的源头。
眼到,手动。
只不过——
“丹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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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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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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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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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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