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多年几乎都是待在聂家,伺候他们老两口从来尽心尽力,早已已经成为家人一般的存在。
这份恩情他得记。
可另一方是他大儿子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是他唯一的大孙女……
……聂老爷子犹豫了。
“爷爷,我和小也挺喜欢吃李婶做的饭菜。”聂征没看厨娘,而是说起另一件事。
聂老爷子:“当真?”
聂征颔首:“嗯。”
“既然如此,”聂老爷子不再犹豫,“那你就留下来。”
达到自己的目的,厨娘却高兴不起来。
想想她几分钟前站在一旁看笑话,对两位佣人的找茬视而不见,如今聂征那声亲的“李婶”听在耳朵里只有戳心的讽刺。
她并非真心实意要走,那一番话实质上是以退为进。
如今目的达到,达成目的的方式却与设想大相径庭。
如此一来,她必须要感激这次聂征为她说话,否则便是不知好歹、忘恩负义!
厨娘如是想着,双眸阴沉。
……
聂老爷子这一次终于可以放心的离开厨房,他回到卧室,躺下后很快陷入香甜的睡眠。
聂老爷子离开后,厨房剩下聂征和厨娘,被聂老爷子叫来打下手的两名佣人察觉诡异的气氛,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
总感觉……老宅要变天了。
蓦地,李婶打破满室沉默的寂然。
她一字一顿,咬字太过用力,以至于听起来特别咬牙切齿:“别以为我会感激你!”
聂征:“感激不尽。”多谢你的不谢之恩。
厨娘李婶:“……”
两名佣人缩了缩脖子,恨不得立马消失:“......”社会人的基本素养第一条——主人家和领导的八卦不能乱听。
聂征没让她们无措下去,自然地支使她们去把菜洗干净,然后按不同的要求处理好装在盘子里备用。
“好的……”两名年轻的佣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道,“大小姐!”
聂征交代完毕便转过身自顾自完成手中的事情。
两名佣人心下一松的同时,心中不约而同生出一阵失落,两人挤眉弄眼,心想:就这?就这!就这……
——那是吃瓜没能尽兴的遗憾。
就在两名年轻的小佣人思绪纷飞时,聂征转身,朝李婶道:“我不清楚爷爷喜欢什么口味,青椒炒肉和黄瓜炒鹅肝这两道菜就由你掌勺。”
厨娘:“......”
世上竟有如此厚颜之人,不了解自己亲爷爷口味也能说的这般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厨娘不懂,但厨娘大为震撼。
此时此刻,厨娘生出一股奇异的优越感和怜惜:老爷子和老夫人究竟是撅了谁的祖坟才遇到如此不肖子孙!
聂征:“愣着做什么?你在工作时间便是如此懈怠?”
“......”李婶咬牙,憋气道:“这就来。”
有了李婶加入,以及两名佣人的帮助,做饭的速度大幅度加快。
聂征熟悉工具之后也很快上手,正如她所说,她确实不了解聂老爷子的口味,以前她怕这不苟言笑的老爷子怕得要命,若非必要,绝不会主动往老爷子面前钻,一心只想着赶紧应付过去了事,哪有心思去观察老爷子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叶芜倒是告诉过她老爷子偏咸口,吃盐比一般人略重,这在现在的她看来,真实度有待商榷。
相比费心思去无头苍蝇似的胡乱琢磨,不如交给这些人去做。
毕竟,术业有专攻不是么?
没有过多思考,她索性按照自己和这辈子的父母的口味完成了剩下的几道菜。
有趣的是,他们一家三口都是偏甜口的,数年如一日的嗜甜如命。wWW.ΧìǔΜЬ.CǒΜ
作为“熟悉的陌生人”,聂征好像一名擅入者,理所当然成为两名佣人和李婶的暗中观察对象。
如出一辙的是,三人均对聂征的厨艺秉持怀疑态度。
再不受宠,聂征都是聂家人,总不至于沦落到自己动手解决一日三餐的困窘境地。
这是三人一致的想法。
相比起两位小佣人单纯的好奇,李婶脑海里则已经闪过一百种不带重样的花式嘲讽法,保证每一样都威力巨大,让她从此再不想进厨房!
随着聂征第一道菜出锅,两名佣人轻轻“哇”了一声,同时在心中感叹:卖相真不错!
两人对这道菜莫名有了些信心。
李婶则无声轻嗤:瞎猫碰上死耗子,算你运气好!
第二道菜出锅。
两名佣人:感觉很不错的样子。
李婶:幸运女神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眷顾某个人,呵,等着吧!
第三道菜出锅。
两名佣人:这菜肯定挺好吃。
李婶:花里胡哨,铁定是盘中看不中吃的!
第四......
第五道菜出锅。
两名佣人:......想吃。
李婶:......累了,毁灭吧。
内卷已经超越年龄、阶层、行业......躺平吧。
......
聂老爷子准时醒来,翻身爬起洗过脸便往厨房里钻,看着边上摆着的几道菜,当即便眼前一亮。
那一盘盘本就精致漂亮的菜,加上有了“这是大孙女亲手为我做的”这一光环加持,聂老爷子仿佛看见一道道正欢快地呐喊着“快来吃我”朝自己招手。
老爷子乐滋滋的帮着一起将饭菜端到桌上,那殷勤乐呵、喜气洋洋的姿态,怕是中了百万大奖都比不上。
......
饭菜刚端上桌,不放心的聂华风和老母亲聂老夫人同时抵达。
聂华风叫了声“妈”,来不及问老母亲为何出现在老宅,两母子便急急忙忙进门。
聂老妇人敷衍的随便应了一声,抬手一拨一推,先儿子一步挤进门。
母子俩一只脚跨进门,与收拾完毕正要回厨房摘下围裙的聂征对个正着。
女孩一身小熊围裙挂在身前,乖顺的齐耳短发因为劳动显得有些凌乱,额间沁出细汗,两只纤细的小手自然地在身前的围裙上擦了擦。
母子俩同时一窒。
聂老夫人:老头子不干人事!
聂华风:老爷子果真不喜阿征到如此地步?!
“奶奶,小叔!”聂征首先开口,打破诡异的对视和沉寂,“你们回来了,正好可以一起吃顿饭。”
她想了想又道:“之前不知道您们要过来,饭菜的分量准备有些少,你们先等一等,我再去做几个菜。”
聂征在母子俩震惊又复杂的视线中回到厨房。
母子俩愣愣地对视一眼,不由自主跟到厨房。
聂征查看家里剩下的食材,摸着下巴思考加个什么菜比较合适,没有注意到门口的两人。
客厅里就等不见大孙女出来的聂老爷子溜达过来,见到杵在门口失了魂一样的老伴和儿子愣了愣,略带惊讶的开口:“你们怎么回来了?站在这里看什么?”
说着,老爷子探头往厨房里看了看,不由越发疑惑:厨房有什么好看的?
聂征闻声回头,见此也有些愣住,她眨了眨眼:“你们在门口做什么?”
老爷子“哦”了一声,率先回神:“还有什么菜没做好?”
原来如此。
“饭菜可能有点不够,我再做两道菜添上。”聂征将之前的话又说了一遍,“大家先等一等,马上就好,很快。”
“行。”聂老爷子点点头,显得有些乖顺。
聂老夫人和聂华风犹如见了鬼,目瞪口呆。
“你们还愣在这做什么?!”聂老爷子快要走出厨房,到门口想起什么又回过头,皱眉望着聂老夫人母子俩:“没听到小征说什么?”
聂老夫人和聂华风如梦初醒,深一脚浅一脚跟着聂老爷子出了厨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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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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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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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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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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