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澄捻着胡须说道,神色有些高深莫测。
姚氏不以为然,“他虽是正三品礼部侍郎的儿子,但只是个庶次子,他能娶到高门贵女,都算是赶上好机缘了,还纳高门贵女作妾?痴心妄想吧。”
“你说我们家算不算得高门,我们家的女儿算不算得贵女?”
耿澄问的轻飘飘的,却让姚氏心神一动。
她下意识的看向耿澄,只见他表情淡漠,眼神平静。
一时之间姚氏竟然有些怀疑,既怀疑自己,也怀疑面前这个和她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男人,她的丈夫。
“好了,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吃饭吧。”
耿澄安抚的拍了拍姚氏搭在桌上的手,坐到她旁边,喊了丫鬟过来服侍。
“姨娘,沉水成了父亲的女儿,该为此事烦心的是太太,与姨娘有何关系,姨娘何必自寻烦恼,弄得自己吃不下睡不好的,白白将自己熬的老了好几岁。”
耿家四姑娘耿星雨是个口舌伶俐的,沉水之事虽然只过了一天,但是伯府上上下下基本全都知道了。
当然,其他人知道的是耿澄想让人知道的版本。
但彭姨娘母子三人却是知道实情的。
耿星雨和耿舒忞姐弟对这件事纯粹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甚至有些幸灾乐祸,觉得二太太这下可糟心了。
陪嫁来的妈妈背叛了她,丈夫多了个庶女,那庶女的生母还是娘家的下人,简直三重暴击,糟心透顶。
耿星霜还没打听到谭妈妈的妹妹是什么样的人,但是服侍了主母近二十年的彭姨娘对姚氏以及姚氏身边的人了解的要比大房多的多。
“老了几岁?就一夜没睡好,哪里有那般夸张,你这丫头嘴里没一句实诚话。”
彭姨娘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嘴里虽然这般说着,却还是忍不住起身从厅堂往内室走去,想进去照照镜子。
彭姨娘生的妩媚娇艳,年过三十,乍一看与二八少女区别并不大,只近看,可能会从眼角和面上的细纹,看出已不再青春年少,但仍比实际年纪要年轻几岁。
“姨娘,没老,真的没老,您不用去照了,快吃饭吧,菜都凉了,今日可有五弟最爱吃的酱焖肘子,这肘子若是凉了,吃了可是要闹肚子的,五弟自来脾胃不好,可不能再吃冷凉重油的饭食了。”
耿舒忞看了四姐一眼,张了张嘴,想说他以前脾胃不好,那是真不好吗,那不都是姨娘让他不好他就不好了,可是近两年,姨娘已经不用这招了。
姨娘都不用了,四姐竟然还用,偏偏四姐的其他小伎俩姨娘一眼就能识破,用这一招却是屡试不爽。
“姨娘,您到底在愁什么?”
不知为何,耿舒忞这会儿起了逆反心理,他就是不想让四姐轻松,便将话题又拉了回来。
“你们知道什么?你们以为只不过多了个庶女,只损了太太面子,此事对忞哥儿影响的确不大,但是对你,雨姐儿,你今年已经十四了,只比三姑娘小一岁,以伯府现在的状况,以你们父亲现在的官职,雨姐儿你能选择的机会本就不多。
虽说这些年我们与大房三房明面上差不离,但是你看这些菜,再到大房三房的饭桌上看看,就知道差距了,这些可不全是伯夫人贴补的。”
彭姨娘看着自己一对儿女仍然困惑的表情,叹了一口气。
“大少爷、三姑娘那都是会花钱的主,太太的嫁妆我是知道的,并没有多少,这些年经营的如何,我虽不知,但是从你父亲的只言片语中还是能猜到些许,无论是大少爷娶妻,还是三姑娘嫁人,老爷都免不得要拿出大笔银钱出来,本来留给你们的就少,现在又多了个沉水,她今年都十七了,比三姑娘还大两岁,什么都得先一步,都得先紧着她,留给你的也不知道还有多少。”
“就因为这个?爹爹对沉水难道会比对我还好?沉水她……她只不过是个丫鬟?就算现在成了爹爹的女儿,也顶多算个外室女……”
对于四姐这番话,耿舒忞倒是觉得挺有道理的,但是一向聪明理智的彭姨娘却仍是摇摇头。
她犹豫了一下,本是觉得这些话不适合对年龄尚小的一对儿女说,但转念一想,以他们母子三人现在的处境,多知道些总没有坏处的。
“那沉水的亲娘是谭妈妈的亲妹妹,沉水今年虚岁十七,也就是说她是在十六年前出生的,我记得那是昌宁二十年,那时你们祖父还领着御南卫正四品指挥同知的位置,还抱着将爵位再往下传的想头,对家里人管的很严,你大伯和三叔从小习武,都考了武秀才,却在数届武举中铩羽而归,与武举人无缘,本想以武秀才身份谋得一官半职,以那时你们祖父的官职和伯府的关系,本是不难的,但是此事却被你们祖父亲自拦了回去,就是怕影响了伯府声誉,引起御使们注意,参上一本,给皇上留下一个蝇营狗苟的坏印象。”
彭姨娘既准备说与儿女听,便说的详细,耿星雨有些不耐烦,觉得这些与现在他们说的沉水的事并没有什么关系。
耿舒忞却是很有兴趣,认真的听着,还问道:“大伯和三叔都习武,这事儿子知道,却不知他们都考取了武秀才,如此,后来祖父竟还是将恩荫给了父亲?”
这事彭姨娘不好评价,这其中既有伯爷偏心,也有伯夫人明里暗里的使力,更有二老爷自己暗地里的竭力争取。
“所以那些年,老爷除了太太和我,便没有再纳新人了,可是有一次,老爷喝的醉醺醺的,胡言乱语的,说了很多,我也听不太清楚,只听的一句,老头子做这许多约束,说不定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倒是委屈了他的春柳儿,等……他一定要给她摆几桌酒席,风风光光的迎她进门。
过了没多长时间,老爷和太太大吵了一架,有一个多月没进正屋的门,当然也没来我这里,一直歇在外院。
当时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事闹这么大,现在回想起来,那时谭妈妈似乎也有些不对劲,总是神思不属的。”
彭姨娘说到这里,耿舒忞已经明白了,耿星雨也听懂了。
只是彭姨娘还没说完,“我没见过那位春柳姑娘长什么样,但是曾听陈山家的说过,她说章氏长得很像春柳,连声音都有几分相像。”
陈山家的以前是太太身边的丫鬟,嫁给外院的陈山后就没再进府服侍,章氏则是耿澄的通房。
“可是沉水并不像章氏啊。”耿星雨疑惑道,若是像,这么些年早就被人发现了。
“谁说女儿必须像娘的,你就不像姨娘。”耿舒忞道。
这倒也是,耿星雨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她现在有着和彭姨娘一样的烦恼,担心她爹将好姻缘好东西都给了失而复得的女儿沉水。
xiumb.co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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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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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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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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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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