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跟范先生的家人见过面,但从来没有见过你。”心理医生盯着沈千婳,想从她的微表情里看出点什么。
这种窥探的视线让沈千婳本能地感受到不舒服。
她没有伪装,直接表露了出来:“少用这种眼神看我。”
心理医生被唬了下,眼神闪烁:“抱歉,我习惯性就……”
“你的病人是他,不是我。”沈千婳指着范安和说,“至于我是他的什么人,我想你没有这个资格知道,放心,不会少你钱的。”
心理医生沉默,找不到话来反驳沈千婳。
她的确什么都不是,要不是范安和的情况特殊,没有几个人愿意来看他,只怕这份差事轮不到她。
之所以多嘴,不过是想表现一下她对范安和的关心,要是以后有什么好事,也能第一时间想到她。
只是她想不到的是,沈千婳并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明明自己才是心理医生,可跟沈千婳对视,被看穿的却不是沈千婳。
这个女人不好惹。
心理医生被吓唬一通,收起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我知道了。”
“人我就交给你了,照顾好他,别让他死了。”
沈千婳扔下这句话后,跟几个保镖递了个眼神,这才离开。
她也不管范安和的情况如何,在医院那种地方,又有心理医生在,他出不了什么大事,顶多就是给自己找点罪受。
沈千婳大概能明白范安和的心理,他在意气风发的年纪失去了双腿,是该一蹶不振。
可现在科技发达,国内医学技术更是不落后于任何一个国家,他堂堂范家唯一的少爷,想要做一副完美的义肢,是绝对做得到的。
尽管义肢不能跟真正的双腿做比较,可有总比没有好,他也不至于半辈子都坐在轮椅上。
说到底,不过是他故步自封,自怨自艾罢了。
沈千婳怕刺激到范安和,没有再去医院,不过她还是有关注那边的情况。
听保镖传来的消息,范安和清醒过几回,但每次都吵着要自杀,心理医生没有办法跟他沟通,他似乎有点发疯了。
沈千婳知道范安和这种人是不可能真疯的,也就没有重视。
直到——
她接到了监狱打来的电话。
范安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知道了范安和的情况,吵着闹着要跟沈千婳见一面。
他心里也清楚,范安和他是见不到了,只能通过沈千婳才有可能。
“那你去吗?”傅君衡从背后抱住了她,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若无其事看着她手机里的消息。
这些消息都是机密,不过被傅君衡看了也没什么损失,毕竟这个男人知道的东西只会比她还要多。
沈千婳滑动手机,慢慢看着:“我已经跟那边确定好明天过去了,到底是长辈,还是要见一见的。”
“他算哪门子的长辈。”傅君衡冷嗤。
“你明天帮我安排一下呗,我也不知道要谈多久。”沈千婳说。
监狱探监有固定的时间和时长,如果不是特地交代,沈千婳会走普通的流程,好半天才能跟范安和见上面。
她不想浪费时间,只能走点特殊关系。
傅君衡嗯了一声:“知道了,你明天早上见完到公司来找我?一块儿去吃午饭。”
“看情况。”沈千婳说。
傅君衡骤然缩紧了双手,将人牢牢圈禁在自己的怀中,低沉的声线带着几分威胁:“那不行,你要是不来,我去把范安和给弄死。”
“那你可真厉害,请尊重法律,不要为这种人在人生履历上抹黑。”
傅君衡不置可否,他们这种家世出身的人,手里永远干干净净是不可能的,只能说要有个底线,不能真的踏进那片禁区。Χiυmъ.cοΜ
不过对付范安和,他的确只是随口说说。
他还不至于对一个住在监狱的老人家做什么,就算真的要做,也是对外面的范舒平。
那才是真正会威胁到沈千婳的人。
傅君衡并没有钻牛角尖,乖乖地帮沈千婳安排了两人的见面。
他本来是打算跟沈千婳去的,奈何第二天接到了要出差的通知,只能放弃这个想法。
傅君衡一脸阴鸷,啃着吐司很像是要吃人。
沈千婳刚刚睡醒,脸上还带着几分睡意,看傅君衡这幅模样,忍不住动了起床气:“行了,可可都知道自己去上学了,你怎么连他们还不如?”
傅君衡被噎了下:“我是担心你的安全。”
“谁还能在监狱动手不成?”沈千婳冷冷反问。
别的时候她不敢说,但这才纯粹是傅君衡多虑了。
别说监狱不能动手,就算范安和真的想动,她也不是打不过他。
沈千婳懒得看傅君衡在那里闹脾气,吃过早餐后,直接扔下他前往监狱。
傅君衡昨晚就已经安排好了,她到的时候有专门的人过来接应,检查完随身物品后,她被带到了一个除了桌子椅子之外,什么都没有的房间。
沈千婳坐在里面,耐心等待。
没过多久,外头传来了铁链拖地的声音。
她抬起眸子,跟门口的范安和对视。
范安和很是平静,只是肩膀有些佝偻,双手焦黄粗糙,想来是做了不少粗活的缘故。
沈千婳没有磋磨人的习惯,范安和进来之后,都是和其他人一样的待遇。
只是他的年纪大了,体力上难免会跟不上,所以需要花的时间也比别人多。
工作的时间一多,休息时间相对减少,整个人也就没什么精神气了。
范安和走了进来,双手戴上了沉重的镣铐。
但他还是撑着一口气,没有露出丝毫狼狈,不想让任何人看不起自己。
沈千婳不禁感慨,范安和要是有学到范安和一星半点,都不至于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两人面对面坐下,狱警交代范安和不要乱来后,走出去关门,但还是守在门口没有走开。
好在房间的隔音不算太差,只要不说太大声,外面的人是听不到的。
沈千婳先开了口:“范先生,花了这么多心思跟我见面,是想说些什么呢?”
“舒平是你搞的鬼?”范安和也没有跟她绕弯子。
沈千婳摇摇头否认:“我没有必要对他动手。”
“胡说八道!”范安和突然拍桌而起,可他被限制住了行动,根本不可能靠近沈千婳,“你没有对他动手,那他为什么现在天天吵着要自杀,连心理医生都不愿意去看了,根本就是你做了什么手脚!”
在范安和心中,沈千婳就是个工于心计的恶毒女人。
她像极了她的母亲,佛口蛇心,表面看起来多么温婉大方,实际上手段阴毒。
范安和咬牙切齿指责:“你母亲已经毁了我的儿子一次了,现在你也不肯放过他是吗?”
“范先生,你这话就说错了,不是我不肯放过他,是他不放过他自己。”
沈千婳伸出双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提醒范安和冷静:“你也算照顾你儿子大半辈子了,他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
“一旦认定了某种想法,他就很难走出来,不是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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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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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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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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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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