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普尔仍旧没什么反应,但好歹没有把自己蜷得更紧。有一说一,就艾普尔刚才那蜷身子的架势,布鲁斯都怀疑她能把自己给蜷窒息了。
布鲁斯观察了一下,猜想着艾普尔很有可能是刚才磕碰的那一下磕得太厉害,这会儿还没从那阵疼痛中回过神来。她向来是爱面子的,兴许眼下正痛得想哭,缩成一团不让他看见她的脸也很像是艾普尔干得出来的事。
想到这里,布鲁斯靠近了一些,心平气和地蹲下身子:“磕得很严重?让我瞧瞧。”
“滚开。”艾普尔没有抬头,闷声闷气地说道。
这一声“滚开”着实有些怒气,也有些勇气。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敢对布鲁斯·韦恩说出这样的话来,冲着蝙蝠侠叫“滚开”的人更是屈指可数。但这都不重要。布鲁斯敏锐地察觉到那被掩藏在怒意和勇气后面的哭腔。
带了一丝软弱,也透着委屈和无力。m.χIùmЬ.CǒM
布鲁斯根本用不着想,就知道艾普尔的鸵鸟行为和她脑袋瓜的一磕没什么关系。至少,没什么太大的关系。艾普尔很明显是为了其他的原因在拒绝他的好意。
至于这个其他的原因,布鲁斯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两人两个小时前才在克拉克的浴室里就行动大方向展开了对话,而且还是以艾普尔失败告终。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令艾普尔感到打击的?
没有。
不,或许……有。但是布鲁斯下意识地不想在这个时候去面对那种可能性。
布鲁斯再一次表达了他的关心,用了更温和,更轻柔地语气:“让我看看到底磕成什么样了。伤到后脑勺可不能大意。”
布鲁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又勾起了艾普尔在娜塔莎浴室里被敲了后脑勺的记忆。她还记得那一次娜塔莎下手不轻,害得她在布鲁斯的浴室里养了好久的伤。她还记得布鲁斯在浴室里给她搭了一张行军床,她也还记得布鲁斯给她检查伤情时的模样。
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对布鲁斯动心的呢?
艾普尔想不起来那个准确的时间点了。可能,喜欢上一个人有很多种方式,有的像是在暗夜里偶遇一颗流星,见过一面就难以忘怀;有的像是太阳东升西落,等发现时间变换了,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
布鲁斯·韦恩有暗夜里流星的惊艳,但艾普尔第一次意识到,她对布鲁斯那不合适的感情却像是日头西移,月上半空。是悄无声息的,没有预兆的,也是,无可抗拒的。
艾普尔觉得很难过。
她抱紧自己,哑着嗓子又说了一句:“滚。”
这一次的哭腔,不需要努力去分辨,也能轻易察觉。
艾普尔的情绪,比布鲁斯想象的还要糟糕。他知道一个女人在面对无力的感情时会流下怎样的泪水,他从未想过伤害谁,但布鲁斯总是惹得女人们为他掉眼泪。有些眼泪是为了博取更大利益的武器。但也有些眼泪是他极力想避免的,来自一颗受伤心灵的控诉。
艾普尔的,属于后者。
但也正因为如此,布鲁斯没办法安抚她了。
他一点也不喜欢艾普尔现在的样子。这样的艾普尔让他内疚,也让他有了一丝……他不能拥有的心痛。
布鲁斯忍住自己的情绪,站起身来。那一刻,他仿佛又变成了那个冷冰冰的,无坚不摧的蝙蝠侠。属于布鲁斯·韦恩的柔情,就在那短短的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衣柜里蜷成一团的艾普尔,用毫无感情的语气道:“艾普尔,你很清楚,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艾普尔闻言,抖了一下,但没有回话。
不管是蝙蝠侠,还是布鲁斯·韦恩,在过去的日子里干过的任何一件狠心事都比今天他这番话要来得冷漠狠辣得多。但就在艾普尔往衣柜里缩的那一刻,布鲁斯破天荒地动摇了。想来坚定不移的蝙蝠侠动摇了。这让布鲁斯更加烦闷了。
他没再理会艾普尔的反应,转身向着远离衣柜的窗户方向走去。
窗户没关紧。大都会冰冷的夜风从敞开的缝呼呼地往里灌。那些冰冷的风就直愣愣地拍打在布鲁斯的脸上。但布鲁斯并没有因为这份凉意冷静多少,胸中的那股烦闷也没有被这爽朗的夜风带走。
布鲁斯在窗旁回过头,看向衣柜里的艾普尔。
那个像狗子一样的艾普尔仍旧没有动,还蜷成一团紧靠着衣柜壁。她似乎在等布鲁斯离开,就像是弱小的动物在等捕食者的离开一般。
但布鲁斯没有走开,他站在窗旁,挡住屋外的冷风,就那样,隔着一段距离,静静地看着艾普尔。
大约过了四五分钟,布鲁斯放弃了。
诚如他自己所言,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布鲁斯深吸一口气,再次步回衣柜旁。这一次,他在衣柜前缓缓地坐了下来。就在距离艾普尔不过十几厘米的地方。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动作,衣柜里的艾普尔又不自觉地扭了扭身子,往远离他的地方挪去。
布鲁斯静静地看着艾普尔动作,没有阻止。好一会儿,他才轻声道:“艾普尔,不管你想做什么,你都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
衣柜里的艾普尔不为所动。
“我这么说不是为了获取你的信任,也不是权宜之计。”布鲁斯说完这个又道,“不怕告诉你,我考虑过如果你不同意我的方案,我能做些什么。说实话,我一点也不担心。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设计让你任务失败,然后等下一个修正者出现。我甚至想好了如何给可能记忆重置的自己留下提示信息。”
衣柜里的艾普尔仍旧没反应。她甚至可以说是比刚才更加绝望。布鲁斯的冷静和克制不仅超出了她的想象,说是超出人类的想象也不为过。如此一个毫无感情可言,时刻都能冷静执行计划的人,竟然是,她艾普尔喜欢上的人。这是何等凄惨的故事。艾普尔在那一瞬间仿佛听见了自己心脏碎裂掉的声音,不是玻璃制品碎掉的清脆声,而是饼干之类的面点碎掉的声音。听着有些令人惋惜,可是又怎样呢?那甚至都不值钱。
布鲁斯静静地看着艾普尔:“但是我想帮你。”
艾普尔闭上了眼睛。
就这样了吧。
太阳东升西落,天要黑,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艾普尔,你并不是在逃避任务可能失败的结局,对么?”布鲁斯语气一变,那点温柔里掺杂了一丝笑意,“你只是不想面对你喜欢我,却对我们必须分开一事无能为力的事实。不是么?”
西沉的太阳在高山顶端悬住不动了。
本该已经降临的黑夜,因为布鲁斯这一句话,停住了脚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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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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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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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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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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