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州码头,濠镜两岸,都被血色笼罩。
广东巡抚张韬、广东提点刑狱司、巡南王洛云赫等一众大佬,以及数百王府兵,押解着两百多个佛朗机俘虏,来到了香州码头。
与此同时,后方数万百姓也跟着过来看热闹,男女老幼皆有。
香州并不是大城,但由于沿海,其实也有十来万之多。
但洋寇的数次侵袭,让这里的百姓饱受创伤,该走的也都走了,搬迁的搬迁,逃亡的逃亡,这里仅存这几万人了。
当周元从王府中走出的时候,几乎没有人认识他。
但他们认识那一面旗帜,上面“忠武”二字龙飞凤舞,萦绕着龙图,表示着他的身份。
这一次,他要的就是高调。
“这排场!这旗帜…是忠武王!”
“是大元帅啊!是周王爷!”
有识字的读书人已经喊了起来,四周的百姓这才激动了起来,纷纷围了过来。
云州平乱,两江坚守,千里勤王,收复中原,香州抗击洋寇,大雪炮轰敌酋,江南巡演,镇守大同,踏平草原,封狼居胥,镇压西南…
大晋谁人没听说过这般人物!
尤其是香州,他们这些年来饱受欺辱,唯一一次胜利,便是忠武王在香州的时候,逼得对方谈判换俘。
有数百劳工,就是这么被救出来的。
他们尊敬周元,远胜于巡南王。
“王爷啊!您可算来了!”
“那群洋鬼子欺负我们呐,强买强卖,逼我们给他们免费干活,不去就要挨打啊。”
“我们可活不下去了啊,祖祖辈辈都在这里,走也不敢走啊。”
“王爷救命啊,把那群洋鬼子赶出去吧!”
密密麻麻的百姓,呜呼哀嚎,痛呼着这些年的委屈与痛苦。
他们像是找到了唯一的依靠,围堵着周元一行人,甚至有人忍不住跪了下去。
周元没有坐马车,他要的就是这样的场面,他要所有人知道,他周元来了,大晋朝廷还记得这里。
看着四周密集的百姓,周元高举双手,示意众人安静。
他大声道:“诸位父老乡亲!诸位同胞!香州之痛,闽粤之痛,我周元亲眼所见,知之甚详,感同身受。”
“我既然来了,就绝不会坐视不理,更不会再让乡亲们受洋人欺凌!”
“诸位若是信得过我,就都跟我去码头看一看!今天,就是我为大家讨回公道的时候!”
他说完话,便大步朝前走去。
如梦初醒的百姓,似乎被这简单的几句话点燃了,或者说,他们的心早已燃了起来,周元只是放开了他们心中的桎梏。
于是,浩浩荡荡的人群,便这么到了码头。
太阳已经到了半空,张韬等人也围了过来,两百多个洋人俘虏,就站在码头上,都被捆绑着双手双脚,连在一起,由府兵看守着。琇書蛧
关陆道:“濠镜没有动静,麦克弗森还没有来,恒高舰和恒峰舰已经通知到位,正在朝这边进发,很快就要到。”
周元笑了笑,道:“我们做我们的事,别管其他。”
他大步朝前走去,跟在他身旁的是李玉婠,张韬、洛云赫和广东提点刑狱司则是跟在他的身后。
他们到了码头的空地处,站在了阳光之下。
而阳光下,形形色色的百姓形容枯槁,落魄不堪,这是沿海百姓的真实写照。
吃不饱饭,穿不暖衣,饱受欺凌,以至于神色消沉,目光浑浊。
只是那浑浊的目光下,却隐隐藏着一股怒火。
他们看着周元,看着大晋的英雄,亦是他们心中的英雄。
而周元也看着他们,心中的怒火也渐渐燃起。
他运足了内力,大声吼道:“诸位乡亲!诸位同胞!自从濠镜被占领以来,佛朗机人是怎么对我们的?”
“抢我们的鱼获,劫我们的商船,搜干净我们的钱财,欺压我们的渔民。”
“他们仗着坚船利炮,霸占我们的海洋,宛如流寇匪盗,无恶不作。”
“粤海战争失败后,他们更是登陆入侵,屠杀我们的同胞,奸侮我们的妇女,抢夺我们的钱财,焚烧我们的房屋。”
“你们在场诸位,每一个都是受害者!”
没有人回应,每一个人都是安静的,只有海风在呜咽,像是哭泣声,像是嘶吼声。
周元道:“后来,通商口岸建立了,他们名正言顺登上了岸,好似从前发生的血案都过去了。”
“他们趾高气昂,嚣张跋扈,不让我们出海,低价收购我们的货物,强买强卖,实在不行就打砸、就抢烧。”
“他们把我们当成猪狗!当成他们圈养的畜生!”
说到这里,周元用尽了全力,大吼道:“他们以为我们不敢反抗!”
已经有年轻的百姓吼了起来,红了眼眶。
周元吼道:“他们以为我们会一直忍受!”
怒吼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大,逐渐形成了海啸一般的怒吼声。
周元继续吼道:“可是,华1夏数千年历史,亿兆同胞走到今天,心中是有骨气的!”
“我们…会用鲜血和生命,捍卫我们的尊严,洗雪我们的耻辱!”
他霍然回头,大声道:“广东巡抚何在!”
张韬连忙站了出来,半跪而下,大声道:“下官在!”
周元道:“请天子剑!”
“请天子剑!”
烈日之下,大喊声中,天子剑被托举了上来。
周元握住金色的剑,高高举起,大声道:“以天子之名!以大晋皇朝的名义!为香州受难的百姓!讨回公道!为闽粤两地及沿海诸省所有受苦受难的百姓!讨回公道!”
“以洋人的鲜血!洗雪耻辱!”
金色的剑,迎着金色的阳光。
周元吼道:“同胞们!洋人!该不该杀!”
“杀!”
“杀!”
“杀!”
男女老幼,无数的人在朝前走,红了眼眶,嘶哑着声音,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
“砍他们的头!让他们的鲜血!染红码头!”
随着周元的怒吼声,府兵们拔出了刀,开始砍头。
洋人们慌了,怒了,绝望了。
他们喊着,骂着,威胁着,又求饶着。
没有用,曾经大晋的百姓承受过什么,他们就必须偿还过什么。
“杀!”
人头滚滚!鲜血满地!
红日之下,香州的码头被染红,百姓们的眼睛被染红。
一切都成了红色。
在红色的世界中,两艘战列舰缓缓驶来,巨大的船身,像是要镇压这片修罗地狱。
“战船来了!”
“洋人的战船来了!”
“跟他们拼了!”
“老子豁出去了!”
百姓惊惧,但愤怒却大过了惊惧,他们第一时间想的不是逃,而是拼命。
这就是…血性的力量!
周元大吼道:“看到船上的旗帜了吗!是我们大晋的皇旗!这是我们的船!”
无数的百姓,瞪大了双眼。
周元则是喊道:“我们要报仇!不单单是杀这些洋人!我们还要拿回濠镜!拿回我们自己的海洋!”
“恒高舰!恒峰舰!听本帅的命令!炮轰濠镜!”
“饱和式轰炸!不要给本帅省弹药!全部炸出去!把濠镜上面的一切,都炸成齑粉!”
怒吼声中,百姓的惊骇目光中,两艘庞大的战列舰迅速越过狭窄的海峡。
他们到了濠镜的岸边,炮火轰击,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
濠镜,一瞬间被无数炮弹覆盖,化作一片火海。
这是大晋压抑多年的愤怒,这是所有人心中的怒吼与火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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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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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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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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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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