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天,经过长途跋涉,熙照的黑影终于带他到了一个地方——无名的大陆。
“这里在神峰自愿毁身倒塌的时候落入凡尘,成为唯有天神血脉能出入的异域,藏着这世间最深刻的秘密。”黑影背对着叶言学,又或者是面对着他,总之叶言学分不清楚。
“这是……是这里!”叶言学在山顶端看到一个无边的深洞赫然占据整个顶峰,无底的深度仿佛通向地底,似乎有风不断从黑洞中灌出来,发出呜呜的声音,像在哭。
一切已经了然。
“这是我们的来处与归途。”黑色的影子这样说。
叶言学的衣袍被吹的泠泠作响,眼眶生疼,死死盯着这无底的巨大深渊,眼睛一眨不眨的。
这里是当年直入天际的神木熙照原身大神木的根,神木被焚烧殆尽,曾经的根,成为连通地心的大洞。
“叶言学,这里,就是你的家。”
家吗?叶言学有点想要发笑,上一个被他称作家的地方成了一片漫无边际的焦土,如今这里是个没有尽头的黑洞,他的家好似皆因诞生出了他而不得善果。
“熙照,你到底想干什么?还有你现在的样子,为什么?鲲鹏大熔炉炼出的肉身呢?你为什么不用,为什么用这幅样子来见我?”
黑影没有想要刻意隐瞒什么,于是很认真地回答:“我不是熙照的真身,只是一个虚像罢了。需要的话,我们可以有千百万个虚像。”
“所以,你真的是熙照的心魔?”
黑影摇摇头:“不是心魔,我是……你的恶。”
叶言学一怔,然后有些恍惚地摇着头,“你不是心魔……而是恶?”
“你之前猜的不错,但不够准确。神明也会有恶念。当年我们被封死在伊斯达尔旦的黑金神殿里,为了离开,分出恶的一半得以脱身。”
叶言学的手开始颤抖,这是太可怕的消息,因为这就意味着,他作为被剔除恶的那一半,并不能了解或揣测自己无法拥有的那一半的所思所想。
这意味着……“你之前派了巫医族族长去找我,难不成是真的要我把掠景献祭,重演千年前的悲剧吗?!到底是为什么啊?!你是不是疯了!你明明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明明知道她是无辜的!”
千年不灭的黑衣不详人,造下的孽债罄竹难书,而这一切,追根究底,其实是洞穿了未来的神明将她蛊惑,让她成为通天路的踏脚石罢了。叶言学怎么能接受重演那场毁灭?!
“你舍不得。”
“废话!你说的这不是废话吗?!熙照你能舍得吗?!”
“掠景能舍得,为了你的话,就可以。”xǐυmь.℃òm
叶言学心头一震,熙照的虚像低下头,没有五官的脸按理说什么都看不出来,可叶言学却清清楚楚地从黑影的脸上看到了落寞。
熙照心里有掠景,他当然有,叶言学比谁都清楚。可他同样清楚,心里有着掠景的熙照,在一千年前做出了怎样的选择,那么一千年后呢?
“可她不明白,你我,本就是一体,我们是同一个人。”
漆黑的虚像展开手,掌心凝结出一个少女言笑晏晏的模样,热烈纯粹,富有生命力,高声宣誓着她爱的虔诚,甚至有些吵闹。
这是掠景……却又不是。
虚像掌中的这个掠景让叶言学感觉心酸,同样也十足陌生,他没有了解过这样的掠景,没有真的爱过,没有望着那双闪烁着星星的眼睛听她喋喋不休地说上一整夜话。
没来由的,望着熙照虚像掌中的虚像,叶言学有几分害怕。这是属于熙照的,同样也被熙照带走的那个女孩,而他爱上的,是死在这漫长一千年里的不详煞神,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和熙照并非一个人,爱上的似乎也不是同一个。
所以……这个熙照会对他爱的掠景痛下杀手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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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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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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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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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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