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点头,应道,“就是进城也得悄悄地,这几日张罗下葬,很多人都盯着我们家,怕是都混个脸熟了。万一被认出来,容易给瑞阳惹麻烦。”
这般,进城取私库的事就算定了下来。
众人简单吃了晚饭,就各自睡下了。
待得清晨日出,邰家照旧聚了很多人建房子。
这几日在郑家吃得好,众人力气也大了很多,又感激六叔一家带着他们“发财”,帮忙干活儿就越发尽心了。
邰三爷家里得了十两银子,买地只够一亩,实在不好干啥,索性打算找机会去牛马市换一头骡子回来。
骡子既可以拉车,又可以犁地,可谓是居家过日子的好帮手。
邰老爷子听老哥哥兴高采烈的说起这个,就道,“三哥什么时候去买,我跟你一起去。”
邰三爷哈哈笑的脸上开了花,得意道,“就等你这句话呢,你不去帮我掌掌眼,我这心里还真是没底。”
老兄弟两个说的热闹,一边的临时马厩里,珠珠正骑在大黑马的背上,笑嘻嘻喂它吃青草。
邰继祖简直把大黑马当心头宝伺候了,仅次于宝贝闺女的待遇。
如今这时候,家家还没吃上青菜呢,大黑马已经吃上邰继祖特意从小山谷割回的青草了。
又因为闺女喜欢骑大黑马,邰继祖就把喂马的任务交给了闺女,指望大黑马同闺女更亲近一些。
其实,他是多余费心了。
大黑马也好,芝麻球儿也罢,对珠珠都有一种天然的亲近之意。
大黑马从来没对珠珠喷过鼻子,芝麻球儿更是围前围后的跟着珠珠做个尽职尽责的小护卫!
人多好干活儿,不过三日,厢房就拾掇好了,也搭了土炕,烧的热乎乎。
趁着晚上人手都撤了,邰家众人赶紧搬了过去。
等工匠和族人们再上门,就开始折腾正房和后院了……
郑夫人烧头七这日,邰老爷子亲自带了儿孙们去了坟茔地,烧纸培土,忙的认真。
周围有些闲人看热闹,但忌讳郑家人死的惨,都不敢太靠前。
待得夜深人静,邰老爷子带了邰永安又陪着陈瑞阳走了一趟。
陈瑞阳穿着邰永宁的衣裤,头上包了布巾,乍一看就是个农家小子。wWW.ΧìǔΜЬ.CǒΜ
白日里尚且不容易分辨,更何况是深夜。
他跪在母亲坟前无声哭泣,偶尔哽咽也是极力压抑着,不想引来外人注意,给邰家麻烦。
邰老爷子和邰永安都是听得心疼,但这样的事怎么劝也没用,只能陈瑞阳自己想明白。
寒风吹过,几个纸钱被刮的到处乱飞,孤寂又萧瑟。
若是有外人在场,对着满眼的坟头,怕是要吓的连滚带爬跑掉。
但对于陈瑞阳来说,这坟里躺着的,却是他再也见不到的亲人……
当晚,陈瑞阳是被邰永安背回邰家的。
压抑了几日的悲伤,终于把小小的少年打倒了,发起了高烧,说了一堆胡话,句句都在喊着娘。
邰家老少心疼坏了,忙里忙外的张罗。
幸好,之前珠珠从地窖里救出来,郑管家送来的药里也有安神退热的。
这次,刘冬娘赶紧熬出来,给陈瑞阳灌了下去。
世事无常,想必当初郑管家事无巨细的给邰家准备谢礼的时候,也没想到这药最后还会给小主子用上吧。
第二日一早,陈瑞阳退热醒来,虽然还是有些虚弱,但瞧着神色又沉稳坚强了几分。
摔跟头固然疼的厉害,但得到的教训和成长也是最难得的。
吃过午饭,陈瑞阳就要进城去取私库。
邰老爷子担心,特意抱了珠珠同陈瑞阳玩了一会儿。
听说陈瑞阳头上的气息变成了灰色,老爷子才算松了一口气。
陈瑞阳扮成了邰永宁的样子,脚下一瘸一拐的跟着老爷子和邰继业、邰永安从后门出去,碰巧也没有村人看见。
一路赶到泰安县城的时候,暮色都深了,兵卒们正要关闭城门。
一家子老少赶紧进了城,同兵卒寒暄几句,借口建房子要采买些东西,谁也没有怀疑。
就这般顺顺利利到了城北破院子,又等到夜半,他们才赶去城南的小院子。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邰夫人几乎常年卧病在床,但为了儿子也是殚精竭虑,做好了一切准备。
这个小院子在城南最不起眼的一条小巷子最里侧,开了两扇乌木门,门前拾掇的很干净,还放了一块长条青石,怎么看都是最普通的人家,还是正经过日子的那种。
但开了门走进去,就会发现,院子里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而且修葺的很是雅致。
两个老仆人认出自家少爷,就跪在他脚下无声痛哭起来。
原本以为主家被灭门了,如今知道小少爷还活着,简直是天大的惊喜!
陈瑞阳也抹了眼泪,亲手扶了老仆人起来,赶紧进了屋子。
邰老爷子借着烛光,一眼就认出老仆人同郑管家是血亲。
陈瑞阳这会儿也平复了心情,同老爷子说道,“这是郑伯和郑大娘,是管家的兄嫂。当初他们一家子从南边逃荒过来,路上受了很多苦,郑伯瘸了腿,大娘哑了嗓子,孩子也夭折了,管家伯伯更是病重。
正好我娘和舅舅出门碰到,把他们一家救回来养病,后来签契约做了奴仆。
“管家跟着我舅舅学了几年,就一直帮忙打理我们家的杂事。郑伯和大娘喜欢清净,我娘就一直让他们在打理花园,也是前几年才被送来守这个院子。”
老爷子听得点头,叹气应道,“原来是有这样的缘故,郑管家也是友情有义。先前替他安葬的时候,我偷偷说了你平安的消息,他才肯闭眼。可惜,好人不长命啊!”
许是听到弟弟的消息,花白头发的郑伯哭的更是眼泪流成河。
这几日对他们来说就是天塌了,他们也想去为主子和弟弟下葬,但他们答应夫人守着这里,一步都不能离开。只能以泪洗面,夜夜难眠……
如今见到安葬了主子和弟弟的恩人,他们夫妻又跪倒,诚心诚意的磕头!
陈瑞阳又劝了几句,就请郑伯带他开私库。
邰老爷子带了儿孙自觉地留在屋里,不肯跟过去。
但陈瑞阳却坚持,最后只有老爷子跟着进了厢房,打开了床下隐蔽的地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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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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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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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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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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