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心凌不在,她于是叫了朱佳佳帮忙她写一份发言稿。
夏瑾娴带着凌潭清去资产委的部门对接回来后,朱佳佳偷偷给她发消息,两个人于是一前一后去了楼梯间。
朱佳佳夸张的拍了拍胸口道,“你不知道,刚才夏锦绣发了老大一顿脾气。”
夏瑾娴耸肩道,“莫名其妙不是?”
朱佳佳切了一声道,“你也真是坏,你自己做了这么多年档案,还需要请教她?”m.χIùmЬ.CǒM
夏瑾娴笑了笑,知道她是在为自己打抱不平,但档案局的那六年冷宫生涯真的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她也不愿意再提,于是没有说下去。
朱佳佳又道,“可是我就倒霉了,刘心凌不知道去干嘛了,只能我帮张主席写稿子。”
夏瑾娴却道,“这是好事啊,张主席人很好,你如果能跟着她,以后机会更多。”
朱佳佳点头道,“这我当然知道,只是觉得好不公平啊,明明刘心凌才是张主席的秘书啊。”
夏瑾娴挑眉道,“这有什么关系,现在这种情况,你跟着张主席也是一件好事。张主席跟杨区长关系很好,等她这一届结束,到时候给你安排去教育局之类的部门,岂不是两全其美?”
朱佳佳问,“可刘心凌才是她的秘书,我总是帮她做事,刘心凌会不会有意见?”
夏瑾娴笑着摇头道,“当然会,但她现在最大的目标不是你,而是傅子博,所以她应该没那么上心这件事。锦上添花人人都能做,但雪中送炭的机会才可遇不可求,鲁主席倒是无所谓,但是张主席是从教育条线过来的,在委办局人头不熟,现在没人帮她做事,你这时候多帮她些忙,她自然会放在心上的。何况就我所知,她是个愿意为下属说话的领导。”
朱佳佳问,“你怎么知道?”
夏瑾娴道,“你不知道吗?刘心凌出了那些事,其实是张主席去周主席那里为她求情,才最后没有闹开来的。”
朱佳佳啊了一声道,“那刘心凌还不对张主席好一点?”
夏瑾娴道,“刘心凌并不觉得,所以,你看张主席对她也疏远了。”
想不到同在一个办公室,夏瑾娴居然看得这么透彻,朱佳佳虽然有所察觉,但却没有夏瑾娴看得那么分明,夏瑾娴这番观察入微,真是让朱佳佳自叹不如。
“我要是有你这么敏锐的观察力就好了。”朱佳佳嘟着嘴道。
夏瑾娴温柔笑道,“你开开心心就好,单纯的人才比较幸福。”
朱佳佳看着夏瑾娴的模样,不知为何就觉得心疼,她忽然问,“你真的在档案局过得很不好吗?”
夏瑾娴不知她怎么突然问这些,反问道,“你听到了什么?”
朱佳佳支支吾吾道,“也没什么,就是说你被处分什么的,我相信那不是真的。”
夏瑾娴却很淡然道,“是真的,但都过去了,走吧,回去了。”
知道她不想多说,朱佳佳忍着没有问更多。
只是看着她消瘦纤弱的背影,与传说中勾引上司、攀附权贵的她,完全对不上。
在她看来,夏瑾娴是那么温柔善良的一个人,总是为她考虑,保护她。
然而曾经的传闻却那么汹涌,让朱佳佳真的想大声帮她辟谣,传闻中的根本不是她。
可惜谣言从不停止伤害一个善良无辜的人。
刘心凌昨晚陪了周超,周超答应先帮她在政协解决正科,然后在他分管条线,找个实权部门当重要岗位的科长。
刘心凌自然把周超服侍周到,谁料昨晚周超冷不丁问她,“夏瑾娴是副科长?”
不知道周超为什么会问,刘心凌于是如实告诉他,夏瑾娴是副主任科员。
当时周超脸上没什么表情,因此刘心凌也摸不透周超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既然好不容易搭上了周超这条船,刘心凌可不会轻易的下船。
陪着周超早上去见了一个企业负责人,也是政协委员,看生产情况后,又陪周超吃了午饭,过了中午才回了办公室。
傅子博笑了笑道,“刘科长业务繁忙啊。”
刘心凌看办公室气氛不太对,不在意傅子博的讥讽,抬了抬下巴,瞥了一眼气呼呼的夏锦绣问,“谁招惹我们夏家大小姐了?”
傅子博呵呵一笑道,“还能是谁?”
夏锦绣哼了一声。
这时候夏瑾娴和朱佳佳回来了,办公室众人立刻沉默。
刘心凌叫了一份咖啡外卖,等咖啡送到,提了上来,趁着夏锦绣和傅子博出去了,递给了夏瑾娴和朱佳佳。
她靠在夏瑾娴的办公桌前,喝着咖啡,状若不经意问,“你跟周区长熟悉吗?”
夏瑾娴从电脑前抬头,一脸疑惑道,“不熟,怎么了?”
刘心凌捧着咖啡杯子,笑道,“我看周区长倒是挺关心你的。”
夏瑾娴立刻明白,估计是周超在刘心凌面前问起过自己,怕刘心凌追根究底问出了自己跟吴汀韬的关系,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便道,“之前陪鲁主席出去接待过一次,当时周区也在,鲁主席跟他介绍过我,可能昨天的活动他又看到我了,才这么问的吧。”
夏瑾娴回答得坦诚,刘心凌听着倒也觉得合理,自然没有再多想下去了。
倒是次日中午的时候,吴汀韬给夏瑾娴来了个电话问,“下午有事吗?”
夏瑾娴正巧去探望在国企改革工作组开会的凌潭清,便道,“今天下午有空,吴伯伯有什么吩咐?刚好我在凌老师这里。”
吴汀韬听了,却是哦了一声道,“让他忙去吧,我以前跟你母亲常去一个公园,这几天我才知道那个公园去年改造了,想去看看,你陪我去走走,当了却我的一份心愿,行不行?”
夏瑾娴总觉得这只是托词,但也无法直接拒绝,便道,“那我跟主席请个假。”
吴汀韬道,“没事,我跟周政说,他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的关系。”
夏瑾娴应了一声,挂了电话,凌潭清问,“是老师?”
夏瑾娴点头道,“让我陪他重游故地。”
凌潭清听说吴汀韬是为了这事叫她,便笑道,“老师这些年大概最在意的就是你了。”
夏瑾娴却摇头道,“不能这么说。”
凌潭清看着她,夏瑾娴却不愿深聊。
凌潭清道,“小娴,你总是看上去藏了太多秘密,有没有人能让你敞开心扉?”
夏瑾娴倚在办公室的窗边,望着天上的流云道,“没有啊,我哪儿有什么秘密,只是随波逐流而已,脚踩西瓜皮,滑到哪儿算哪儿。”
凌潭清摇头道,“我不这么觉得,在我看来,你聪慧、通透,但总带着些忧愁,是什么让你这么不快乐?我能不能做让你快乐的人?”
夏瑾娴淡淡一笑道,“我哪有不快乐?”
凌潭清道,“你每次这样笑,都表示你不快乐。”
夏瑾娴目视远方,没有接话。
凌潭清道,“小娴,你该走出来,而不是把自己困在过去的痛苦回忆里,到底是为了什么人,你能告诉我吗?”
夏瑾娴的目光扫过凌潭清刚毅的脸,这是一个优秀的男人,哪怕他离异,带着一个孩子。
他的前妻抛弃他,真的没有眼光。
然而自己既然不能接受他,又有什么资格这么想?
所以这世间,难就难在你情我愿,两情相悦。
她道,“凌老师,我做不了小不点的继母,即使再喜欢她,也终究不是她的妈妈,何况,我觉得谭霞真的不错,你看,现在小不点每天都缠着她,为了孩子,难道你不该考虑一下吗?”
凌潭清刚想说,他也有自己的意愿,然而明白了夏瑾娴的言下之意,到底说不出口了。
他苦笑一声道,“你是看不上我。”
夏瑾娴摇了摇头道,“抱歉,我不想发你好人卡,只是我做不到。”
有人敲门,进来的是资产委的一个女科员,看到夏瑾娴在里面,点头道,“夏科。”
夏瑾娴笑着同她打了招呼,刚想要走,就见门外又进来了一个人。
这真是冤家路窄。
可不是这么多年都解不开旧怨的钟玮怡吗?
钟玮怡看到夏瑾娴,也是表情一收,板着一张脸相对。
夏瑾娴倒是客气,她微微点头同钟玮怡打招呼,可钟玮怡昂着头,也不管前脚进来的小科员会不会尴尬。
夏瑾娴心里叹气,想钟玮怡这么多年都没有长进,殊为不易。
凌潭清自然看出了夏瑾娴和钟玮怡关系不睦,来到这里不定时办公之后,跟这位钟副科长也有过交集。
能感觉到这位有时候热情得有些造作,也有些警惕,想不到她和夏瑾娴关系不好。
其实挺意外的,在凌潭清看来,夏瑾娴是极其好相处的人了,能和夏瑾娴相处不快的也算是少见。
凌潭清福灵心至,忽然明白了什么。
夏瑾娴不愿意面对钟玮怡,回身对凌潭清道,“凌老师,你先忙,我先回去了。”
凌潭清点了点头,又比了手势请钟玮怡坐。
夏瑾娴一走,钟玮怡倒是恢复了以往过分热情的样子问,“凌律师,这边办公条件还可以吧?有需要及时跟我说。”
一旁的科员倒是不吱声,毕竟钟玮怡在资产委,是出了名的不好相处。
她今天来的目的,倒是跟凌潭清负责的股权清退业务无关,毕竟她一个党建科科长,能跟业务工作有什么关系?
纯粹是听说凌潭清是知名律所的律师,想来攀个交情的。
凌潭清也搞不清机关里的这些弯弯绕绕,更是好奇她同夏瑾娴有什么过往,于是耐心听着她的东拉西扯。
钟玮怡闲扯了挺久,还是凌潭清拉住了话头,他先支走了那个小科员,又把话题引回了夏瑾娴身上。他问,“钟科长,你跟方才的夏科长熟悉吗?”
钟玮怡立刻换上了轻蔑的神情,她嗤笑一声道,“凌律师大概不知道吧,她呀,就是个——”
钟玮怡极尽搬弄是非之能事,将当年,夏瑾娴如何勾引许晏清,最后落得身败名裂,被发配去档案局的事情,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通。
她刚想提醒凌潭清千万别被夏瑾娴清纯的外表骗了,却见凌潭清的脸色非常的骇人。
在她口中,夏瑾娴朝三暮四水性杨花,最后成了破鞋一只。
饶是凌潭清再好的涵养,都压不住内心的火了。
他冷冷地对钟玮怡道,“钟女士,作为一个律师我必须提醒您,我国宪法第三十八条规定,本国公民的人格尊严不受侵犯,禁止用任何方法对公民进行侮辱、诽谤和诬告陷害。我希望你作为国家公职人员,三思而行。”
钟玮怡没想到他会如此维护夏瑾娴,她愣了一会儿,脸涨成了猪肝色,最后哼了一声道,“我是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她是什么垃圾货色,你早晚会知道的!现在许晏清回来了,你以为她会看得上你?早晚——”
“出去!”
凌潭清直接呵止了她的话,指着门口。
钟玮怡看到凌潭清如此,说了句,“不识好人心!”然后强自镇定,昂着头离开了,还把门“砰”的一声甩上了。
凌潭清在办公室坐了许久,他隐约猜测夏瑾娴心里有个人,但他之前只是猜测那人是许晏清,却不曾得到确切的证据。
今天倒是从钟玮怡这里得到了验证。
他皱着眉,回想刚才钟玮怡的话,作为一个律师,他擅长从对方的话语里还原事情的真相。
方才钟玮怡说什么引产,什么收了许晏清母亲钱之类的,他根本不会相信那是真的。
从这段时间,他接触许晏清的案子看来,当年无非是夏瑾娴和许晏清你情我愿,然而许晏清母亲和韩韵一起,拉着几个帮凶,最后棒打鸳鸯的的老套故事。
难怪许晏清坚持要离婚,也难怪夏瑾娴坚持不再婚。
原来竟是这么回事!
凌潭清一下子串联起了前因后果,如此一来,所有事情都解释得通了。
想到这里,他只觉得满嘴苦涩。
他揉了揉额头,忽然失笑摇头道,“阿清,原来真是因为许晏清啊,想不到你帮我,竟是因为我沾了名字的便宜,我还以为是因为谭青那个毒舌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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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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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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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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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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