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瑞一行人从山路走过,无人发现在不远处的山崖上,早上被一脚踹开的佩奇正无聊的拱土。
抬眼看着下方走过的背影,大野猪的鼻端上下翘着,发出不满的哼唧。
等人走得不见影子也听不到声音,大野猪这才转身,悄无声息穿过几片山林,重新出现在另外一个山头的崖边。
在这里,有一条被野草完全覆盖的小路,是昔日采菇人曾经走过的。
不过此时那些野草断裂,地面凌乱不堪。
新鲜的土石翻起,露出下面一片片已经浸入草根,色泽暗黑的血迹。
大野猪在地上的血迹处嗅了嗅,把一柄断刀拱进草里,又探头往崖下乱石里看看,再次无声无息钻进林子。Χiυmъ.cοΜ
野猪会经常洗泥澡,做皮肤护理,今天的佩奇也要做。
它受伤了,没有人上药,野生动物的习性告诉它,松脂和泥壳可以保护身上的伤口,不会引来山林里吸血的虫子叮咬。
野猪走了,山风吹动几根断掉枯萎的草茎,落在地上的血迹处。
相信过不了多久,只需要雨水一淋,这些血迹也就消失不见,草叶重新生长,一切又将被大自然恢复成最初的样子,无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当然也只是无“人”知道,因为还有一头野猪知道。
驿站里,江枝几人也在讨论这个问题。
“老宋!”张军头敲着桌子,对已经任亭长小半年的老宋秀才大声道:
“我昨日就让你将镇上的外来人口查一下,你是怎么办的事?现在出了这样大的篓子,你该当何罪?”
宋俊衡从里正爬上亭长一职,职位上涨,脾气倒见小,也平易近人起来。
此时被张军头拍着桌子吼,他也不动怒,反而赔礼:“张巡检别生气,我认真查过,可这两日过节,各处走动的人多,家家都有亲戚来往,一时失误了。”
他这也是实话,这两日是端阳节,梨花镇上自然也有各处女婿们来去送礼。
江枝阴沉着脸:“老宋,你一句失误,差点就让匪徒火烧药坊,章县令还等着我半年交税。
这一停工,我伤人伤钱,损失惨重,至少要年底才能补上缺口,税金这一块是给不起了,还希望你自己看怎么办。”
自己正想赖账,这就有理由来了!
面对江枝这个牙尖嘴利的泼妇,老宋也没有形象可保留,呲牙瞪眼道:“那你想怎么办?”
江枝瞪回去:“你要亲自书写一份证明,跟章县令解释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停工不是我的错!还要把这盗贼的来历上报官府追查清楚!”
张军头也感觉头疼:“老宋,刚才你说这歹徒是在镇上勾结几个闲汉,现在找到一个,还有三人此时在何处?”
青泉湾中,两个匪徒都死了,没有留下活口问话。
蛇有蛇道,鼠有鼠道。
小小梨花镇,也是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之地,自然有各种小团体。
青泉湾要建药坊的事,老宋早跟镇上那些“大哥”打过招呼,要他们管好自己的人,所以无人来骚扰,没想还是出事。
于是立即找了镇上的几个帮头老大来认尸。
跟小满动手那个人谁也不认识,但想纵火而被乱棒打死的却被人认出来。
此人外号叫“大虫””,实际姓毛,真实姓名不清楚。
没有妻儿,平时在镇上帮人干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比如说来徐家村帮王小菊“搬家”。
其中一个帮头透露,大虫说找到一个好事能挣笔大钱,还有三个也不差,同着能小发一笔,现在那三个人还没有看见影子!
江枝心里着急,跟小满动手之人已经确信来自兰小姑,可剩下三人此时在什么地方?
不在青泉湾!
不在村里!
这些人会不会去了山上?
毕竟自己跟二瑞能住的就这三个地方。
唉,还是该把小满爷一家都接下山来。
现在二瑞和李老实上山还没有回来,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心里挂念山上坐立不安,她却走不开。
此事还需要老宋写下公文递交官府查办。
有镇上递交的一纸公文,可比自己以后用嘴巴讲一百遍管用,等官府找到徐小姑和她的帮凶。
以后聂繁天回来,才知道想杀他的人是谁,才知道冤有头、债有主,他的苦难来自何处。
替亲娘报仇,就能明白原身不仅养他一场,还是救他小命的恩人,也不让小满白挨这一刀。
江枝能往山上猜,老宋却不能想到那么远,被张军头逼问,他只能道:“我天没亮就已经在派人四下寻找,一旦得知消息就立即告知,现在只能等。”
张军头又开始拍桌子:“只等能等到什么时候?最多三日,三日没有消息,我就要进镇剿匪!”
他是巡检,做的是剿匪和道路纠察,不管这些民事案件,要他插手,那就是这里有匪。
老宋嘴角疯狂抽动:自己才任半年亭长就整出匪患,那就别当了。
他立即对张军头连连保证:“两天之内必定有消息。另外青泉湾药坊一案今天就报知县衙,请县衙追查那个主犯来历。”
这边的事还没完,江枝就听到去山上接人的二瑞和李老实回来,小满爷他们也去了田家。
得到这个消息,她心里顿时一松,山上没有出事就好,至于那三个人……实在找不到也没办法,只是大家以后出门需要小心。
况且山上有佩奇,那样大的野猪还是有威慑力的,尤其是有“野猪精”的传说。
自从两年前,那对想上山白吃白喝的耀祖父子被佩奇扒了衣服,徐家村就有一个传言,说山上有“野猪精”,还是会扒人衣服的那种。
再加上村里人上山捡蘑菇、青冈子时,偶尔也会看见一头野猪在山林间健步飞奔。
这野猪不近人,也不怕人,总是神出鬼没,有时候身上还有几朵花,很难不让人想到山精妖怪。
徐根生就问过几次李老实,江婶子她们住山上,有没有遇到过野猪精?
李老实一脸神秘,只说“不可说!既然是野猪精,肯定不能随便拿在嘴上说,这是对精怪的不尊重,万一被它知道了,会报复的。”
有他这半真半假的说法,有“野猪精”的说法就被坐实了。
人们也有意避着会遇到野猪精的地方,不往那些远处高处的山林子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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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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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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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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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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