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城一直在留意局座的反应,眼见着局座的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来,唐城这才继续言道。“搜索队的人大多都没有文化,就算是自称认字的,也是连报纸都读不下来。可这样的人也极好相处,你对他们好,他们自然也对你好。我这不是在夸赞他们,只是想说明一个道理,他们这些人绝对不会出卖自己人。”
“军统内部军规森严,可毕竟派系山头林立,就算不是为了利益出卖机密或者自己人,但只要心怀不轨之人私底下使绊子,就有可能使得整个行动失败。您刚才也说了,这些照片里的人很敏感,如果消息泄露出去,不只是追查此事的人会有麻烦,可能整个军统都会受到牵连。”
唐城并没有明说军统总部里有叛徒,他已经表露的很是隐晦,现在只看局座是个什么态度。局座继续陷入沉思之中,唐城所说的这些,他并非没有考虑过,可照片上的这些人实在太过敏感,局座有些不放心交给搜索队追查此事。稍顷之后,已经在心中经过一番激烈考量的局座开口言道,“如果我把这件事情交给你们搜索队追查,你们多长时间,能给出答案?我要的是真凭实据!”
局座在最后那四个字上重重的咬着字音,似乎是在提醒唐城,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唐城闻言却只是摇头轻笑,“说实话,我现在不能给出具体的时限,因为从我们目前所掌握的情况来看,整个叫王琴的女人是个关键点。只有核对确认过这个女人的身份,我们才有进行下一步的可能,正常的监视跟踪,并不足以定那些人的罪名。”
唐城的话,将事情拉回到原来的话题中,唐城还是需要昆明站的帮助,查找王琴的那几个同学。局座此刻并不知道,唐城早已经确定了王琴的身份,他只所以在局座面前这么说,只是需要营造出一种假象。唐城给局座的建议是,搜索队为主调查照片上的那些人,军统这边只是辅助情报支持,具体的情况,唐城只单独向局座汇报。
仔细衡量之后,局座不得不承认唐城的建议还算合理,如果军统内部出现问题,这件事情绝对无法封锁消息外泄。唐城离开军统总部大院的时候,心情是极好的,和张江和有目的的靠近渗透相比,唐城更喜欢用推波助澜的方式,让自己恰到好处的参与进某些事情之中。暗中调查照片上那些有背景的人,有很大几率会引火烧身,但唐城并不害怕。
这件事情,唐城已经对局座做了汇报,这就代表此事,是在军统关注下的行动。即便事发引来麻烦,最后落下来的板子也打不到搜索队的身上。半个小时之后,回到军营的唐城,第一时间就带着那些照片和资料去找了张江和。在张江和的办公室里,唐城将之前自己去找局座汇报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都告知给了张江和。
唐城没有将此事瞒着张江和,是因为他知道,在自己离开军统总部大院之后,局座很有可能会打电话给张江和,来求证自己汇报此事的目的。张江和的回答无非有两种,一种是为唐城打掩护,声称自己知道此事。另一种,便是张江和言明自己并不知晓此事,但稍后会向唐城询问相关事宜。所以,唐城选择了回来之后,便第一时间向张江和透露此事。
看张江和的反应,唐城知道自己的判断并没有出错,局座应该是在自己离开之后,就给张江和打来电话。听了唐城的叙述,张江和只能在心中暗自翻了一记白眼,不知道自己该说唐城是个傻大胆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如果是军统总部的人遇到这种事情,第一个反应怕是会马上退避三舍,绝对不会有人像唐城这样上赶着往前凑的。
张江和的这些心里话,并没有当着唐城的面说出来,这倒不是张江和在给唐城留面子,而是觉着没有必要,因为唐城已经当着局座的面下过保证了。唐城并没有从张江和这里的得到自己想要的反应,心中不免有些好奇,但是看张江和此刻的表情,又不像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便下意识的询问起来。
“哼!你不是什么都想好了吗?局座都说,你小子是个大才,叫我平时不要约束你!”张江和的话语中,透着一股浓浓的酸意,令反应过来的唐城咧着嘴笑出声来。看到唐城咧嘴大笑,张江和没好气的瞪了唐城一眼。“你小子还知道乐!照片上的这些人,都是有些背景的,招惹这样的人,麻烦一定少不了!你也别总是指望局座给你撑腰,万一事情闹的不可收拾,最后背锅的说不定就是你小子。”
张江和说道背锅的时候,唐城满脸不屑的暗自撇嘴,心说想让小爷背黑锅,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实际局座和张江和都不知道,唐城拿给他们看的那些资料,只是唐城手中资料的一部分,早就已经针对这些目标展开监视跟踪的搜索队,所掌握到的情况,远比局座和张江和看到的这些还要多上几倍。
唐城之前不确定自己能说服局座,所以他并没有携带所有的相关资料,之后局座的反应和犹豫,也使得唐城并没有全盘托出,他必须要保留一部分资料,让自己不会成为背锅之人。此刻听到张江和说出背黑锅的字眼,唐城这才起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拿出剩下的那部分资料回来交给张江和。“这部分资料,我是留做后手的,有了它们,我不至于去背黑锅。”
唐城留后手的举措,是张江和绝对没有想到的,如果只是想要整治照片上那些人,就凭唐城现在拿出来的这些资料,差不多已经足够用了。唐城看出张江和有所意动,便开口解释道,“凭这些东西,的确可以整治那些人,只可惜不能一下打死他们。所以我才决定,继续调查这些人,直到找到能一下钉死他们的证据。”琇書網
还没有到最后揭开底牌的时候,所以不管是唐城还是张江和,都无法确定唐城所做的决定是对是错。但张江和思虑片刻之后,还是觉着唐城的决定有很大把握,至少留出足够的时间,继续调查这些目标,能得到更多证据。“既然你已经在局座面前做了保证,这件事情,你就必须做到最好,否则就会后患无穷。”
即便这里就只有自己和唐城两个人,张江和说话的还是,还是很小心的使用了词义隐晦的字眼,例如做到最好和后患无穷。唐城会意的轻轻点头,在他向局座提出建议的时候,心中就已经想到这些。一个小时之后,重新回到城中旅馆的唐城,开始制定新的行动计划,既然局座和张江和都已经表示出赞同的态度,唐城便打算不放过照片中任何一人。
长时间切枯燥的监视跟踪,很能磨炼一个人的意志力,好在搜索队的所有人都必须要经历这些磨炼,跟踪和监视对他们而言,只是一份略微枯燥且能养家糊口的工作。重新制定计划的唐城,调动了搜索队能够抽调的所有人手,针对照片上的那些人,进行细致且充分的准备,密切关注这些人的一举一动。
时间很快过去两天,昆明站那边也终于有消息传回重庆,王琴的那几个所谓同学,昆明站那边只找到了其中的两人。根据那一男一女两个学生的回忆,他们一伙人原本准备从天津坐船走水路南下,结果离开北平没多远就遭遇土匪拦截,王琴就是那个时候突然出现的。王琴自称也是学生,加上大家年纪都差不多,而且王琴看上去楚楚动人,这些学生们也就没有过多的怀疑。
他们一路辗转南下到重庆之后,王琴自称要留在重庆寻亲,一心继续求学的学生们这才和王琴分别。虽然军统目前没有办法,派人北上河北核对王琴的真实身份,但根据那对学生的叙述,这个王琴的确很是可疑。军统的意见,是觉着这个王琴很是可疑,但是在唐城这里,王琴的身份早已经暴露无遗。
唐城当初在重庆城外建立学生训练营的时候,就从那些学生中间,辨别出好几个潜伏在学生中间的日伪特务。这个王琴,明显用的是同样的套路,她的那些套路,或许可以蒙骗住那些一路南下的学生,但这些伎俩却哄骗不了唐城。跟张江和简单商议之后,唐城决定马上抓捕这个王琴,然后利用这个女人,对其他监视目标,展开行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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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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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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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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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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