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鹄,两米的大高个,装被褥的那个“装尸袋”在他魁梧身材的衬托下,也渺小许多。
往后背一甩,五指倒勾。
昂首挺胸,意气风发。
李鸿鹄觉得现在的自己,像极了身背行囊,踏上飞机,出征全国赛场的湘北队员。
我李鸿鹄,唯有一字,贯穿我一生。曰帅。另配一字,曰猛。
旁边的陈青山,可没李鸿鹄这死德行,一手“装尸袋”,一手学习资料,拎的是四平八稳,走的是稳稳当当。
那些通校生是第一批走出校门的,有几位幸运观众还被白河县电视台抓住采访了一番。
陈青山和李鸿鹄则是第二批走出校门的。
李青雀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她哥哥和她情哥哥。
兴奋地跳起来朝他们直挥手。
等了一整个下午的两家人也是迅速朝二人走了过去。
其中,李青雀一马当先,脚下那双耐克鞋都快被她踩出火星子来。
面对欢欣雀跃,连跑带跳,奔袭而来的李青雀,李鸿鹄心中不起半点波澜,因为……
“陈青山!”
一声娇呼。
在离陈青山一步距离之时,李青雀左手已经伸出,接过了他右手上的学习资料,身子一转,左手上的学习资料换到右手,左臂往陈青山的腋下穿过,挽住了陈青山的右臂,五指一拿,抓了个严严实实,连带个小半个身子都蹭在了陈青山身上。
这一整套动作,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从头到尾,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这位亲哥。
这妹妹还养着干嘛!赶明儿,就给陈青山家送去。
“陈青山,你好用功啊!毕业了还拿这么多书回家。不像李鸿鹄,高考完,连课本都丢了。”
李鸿鹄是真受不了这妹妹,李青雀,你舔陈青山就舔陈青山,能别老拿你哥出来挨枪子不。
李青雀还在叽叽喳喳,用尽世间阿谀之词,奉承她的意中人。
陈青山却是摇摇头,道:“我没准备拿回家。”
“那是准备去卖废品吗?先生,卖我几斤仁义道德!嘿嘿……”李青雀调皮道。
她压根不管这几十斤的学习资料陈青山准备用来干嘛,不过是她跟陈青山的搭话工具罢了。
直到陈青山,看了眼她手里的课本试卷,一脸认真道:“这些,我都是留给你的。下学期,你就高三了,我的读书笔记,你正好用得上。我做过的试卷,你把我的答案用手遮一下,自己在旁边草稿纸上再做一遍。”
一瞬间,李青雀整张脸都垮了下去,有种搬起石头猛砸自己脚面的痛感。
痛!痛彻心扉的痛。
陈青山板着脸,继续说道:“这个暑假,你的学习,我亲自来抓。”
一听到暑假,陈青山要给自己补习,李青雀瞬间破涕为笑,一脸兴奋道:“你说的,你要亲自辅导我学习哟!”
什么时候你李青雀这么热爱学习了?
要不是现在腾不出手,陈青山好想揉揉李青雀的小脑袋。
不管几岁,揉李青雀的脑袋一直都是自己最热爱的三两件事之一。
“李叔,朱姨。”
陈青山笑着跟李爸李妈打了声招呼。
随后面对来接自己手中被褥袋的陈卫国,陈青山没有给老陈一点准备。
一个大力拥抱。
“老爸。我想你。”
老陈身高不算矮,一米七五的个,就是常年在工地干力气活,风吹日晒雨淋加打灰,精瘦精瘦的,皮肤是那种工地特有的油光黑,更显得老陈身材小巧。
一下被陈青山抱了个满怀。
老陈就像那芳心大乱的小姑娘,老脸都红了。
手足无措地推开儿子,红着脸,表情绷得紧紧的,训斥道:“想啥想的,这么大人了,不害臊。”
然而,嘴角那抹笑容却出卖了老陈。
老陈是典型的龙国父亲,情感极其内敛,不管是对媳妇还是对儿子。
好像以爱为耻。
不懂表现爱,更不懂怎么回应媳妇和儿子对他的爱,只是通过大家长式的威严,压住儿子和媳妇外放的情感,以免自己尴尬。
导致上辈子的陈青山一度以为老陈从未爱过自己和母亲。
直到有一次,父亲在工地脚手架上摔了下来,右手右腿骨折,打了石膏。
那时正好临近年关,陈青山回了老家,跟母亲两个人轮流在医院照顾父亲。
那天早上,他打好热水,浸湿了毛巾,替父亲洗脸。
老陈还板着脸,非要自己用左手洗。
逼得陈青山发了顿脾气,说他就是个老顽固,老陈才不情不愿地让儿子给他洗脸。
洗完脸,陈青山又给陈卫国下巴敷了敷热毛巾,帮他刮了刮拉碴的胡子。
在陈青山细心地帮老陈胡子时,老陈时不时用左手揉一下眼睛。
陈青山好奇地侧头看去,自己那一生要强的老父亲眼眶通红,眼泪止不住往下掉,抹都抹不干净。
陈青山第一反应是想笑,想糗一下自己父亲,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哭上了。
还未笑出声,陈青山蓦然鼻头一酸。
这好像是自己第一次给父亲刮胡子,也是第一次给父亲洗脸。
自己一直都误会了,原来报答父母养育之恩的,从来不只有金钱这一条途径。
看到不断躲闪的陈卫国,这小老头,嘴是真硬,陈青山才不管陈卫国那尴尬,又是抱了下自己老爹,嘻嘻哈哈道:“儿子想老爸,也是天经地义。”
“滚球,滚球。老子要不得你想……”
陈卫国又推了几把,引来陈青山哈哈大笑。
放开急得快要跳脚的老陈,来到母亲张彩霞面前。
“妈,我想你。比想老爸还多点。”
“诶哟!我的大宝贝,妈也想你。”
都不等陈青山动作,张彩霞已经先一步把陈青山抱进了怀里,右手还像小时候哄陈青山入睡时那样轻轻拍打着陈青山的后背,一下又一下,温柔慈爱。
儿子大了,妈都要踮着脚,才能把你抱进妈怀里了。
张彩霞松开陈青山后。
陈青山往左走了三步,来到姨面前。
身着马面裙的林梦云,美的不像人间客。
看到林青山走到她面前,心里一揪,就好像被一根线吊起来一般。
但脸上却是一副万年冰山不化的冷艳表情,警告道:“不许对姨说什么昏话!”
你可以叫我死,但面对姨,不说昏话,不做混事,我陈青山做不到。
轻声道:“姨!我也想你了。”
一句想你,林梦云的心仿佛被陈青山握住了一般,心房为之一滞。
叫你别说昏话,你还说,你要气死姨不成。
两只手张这么开干嘛?还敢搂过来啊?
一根白嫩如玉的手指点在陈青山眉心。
轻轻一推,阻止了陈青山的拥抱。
林梦云冷声道:“现在不光想了,都敢抱了?”
嘻嘻!陈爸陈妈,李叔朱姨,李鸿鹄李青雀两兄弟,都是轻轻笑出声来。
咱们这一圈人,能降住陈青山的,也就他云姨了。
陈青山也笑了。
他们只听了林梦云前半句的训斥,只有自己听到了后半句。
姨在训过自己后,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带着点害羞,又带着恼怒,还带着一丝丝撒娇。ωωω.χΙυΜЬ.Cǒm
道:“有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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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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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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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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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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