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幸每晚都会生气。我看综艺节目上说这样对身体不好,欲言又止地想提醒她。如果是我做了错事,那道歉就能让事情翻篇了。偏偏这次也不是我的错,我不知道要怎样更快结束才好。
“把别人家的孩子踢伤竟然也不送回家登门道歉,现在的年轻人也太狂了吧?!”
不耐烦地瞪着正被美雪上着药的我的脸,幸继续着无用的狂怒。
“也不想想我们这边根本不能去医院,她可是连健康保险证都没有啊!”
重点不是这个吧。我当然想为对方辩解,可是现在光是忍耐药物的刺激就让我神经紧绷了,根本没办法应对幸的愤怒。
只有靠美雪“哎呀哎呀算了啦”的安抚,才让幸稍稍稳定了情绪:“我当然知道现在大家都很警惕陌生人,但是……透虽然身份不明,可是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做出杀人这种事的孩子啊。”m.xiumb.com
“说的也是啊~小透连超市买的米都搬不动,如果是能扛三袋米的小幸被怀疑倒还是比较可信呢!”
“我才不会被怀疑,凶手已经被确认为是男性,我怎么会是……”正反驳着美雪的吐槽,幸的脸色却逐渐怪异起来,我斜着眼实在看不清她的细微表情变化,忍不住转了脸。
“小透你……”美雪刚想提醒我,却因为我的动作也望向了幸,“小幸,你的脸色不太好,身体不舒服吗?”
“我想起来一件事……”幸的声音突然变得极为沉重,那是我在第一次听她提起七年前的事件时听到过的声调,我想她一定是想到了与“雨男”有关的回忆了。
她先是啧了一声,而后长吁一口气,我想她是怕被愤怒淹没理性吧。数十秒后,她才冷静下来向我们说了刚才的想法:“目前数起相关的案件除了我以外都没有目击者,那并不是因为‘那家伙’有多狡猾会避开人群的视线——事实上最新的一起酒店案件里有数个监视探头应该有拍到他才对。”
美雪发出了疑惑声:“哎,那为什么警方没有公布嫌犯的图像呢?难道是怕打草惊蛇?”
“不是那样,越迟公布犯人的情报,反而越容易引起社会恐慌。正确的应对方法应该是及时公开对方的情报,让整个社会能有共同的目标人物,才能转移警方的压力,防止民间猜疑链暴力化。虽然不喜欢警方这种好像在减轻自身责任的做法,但我承认这是正确而且必须的。”
幸摊开手,像是电视上的领导演讲般发言:“但是,即使到了如此地步依然没有公布犯人影像,这证明警方也无法确认目标。要锁定监视探头里出现过的人的身份并不难,可是警方却没有那么快确认对方,这说明……”
与耐心等待答案的我不同,美雪催促道:“这说明什么?小幸,你不要卖关子啦!”
“这说明‘那家伙’现在还能伪装身份。”
“伪装身份?但是对方本就是逃犯,会伪装身份也很正……”
“不是那么简单。”幸冷冷地重复呢喃道,“没有那么简单的……‘那家伙’=美羽接近梨花的时候——是个女孩子。”
这下我也变得好奇起来,和美雪一起发出了“哎”的惊讶声。
推理这一职业习惯让幸完全摒弃了个人感情,变得理性而有条理起来,唯有她拨弄着桌上杯垫的动作,还隐隐透着不安。
“我一直不想回忆,但我心里知道,我绝不可以忘记关于对方的所有细节,因此不得不记住那些。那些梨花曾经说过的话——
她告诉我交到了新朋友,叫‘美羽酱’,对方是隔壁中学的学生。她说对方很漂亮,一头暖茶色的长发就像是电视上介绍的奶茶一般。她开始和对方一起放学玩。某天下雨,我怕她没有带伞,提早回家后想冲去小学给她送伞,但是我没找到她,听她的同学说她先回家了,但她确实没有带伞。我担心地到处找着,按照一路上她可能去躲雨的地方去找。终于找到了一处废弃的街心公园,在那里看到了她和她口中的‘美羽酱’。”
桌上的杯垫被扔到了地上。美雪沉默地快速跑了过去,捡起并摆放到了厨房里,总之是幸看不见的地方。到她回来之后,幸才像是回过神来似的,继续道:
“那家伙是男孩子是我告诉警方的。我没有说谎,当时我用雨伞抵抗他的时候,确实戳开了他的裙摆。惊恐又诡异的感觉让我受到了非常大的刺激,我只记得妹妹的哭喊声和对方野兽般的残忍……事后,我们被送到医院,我和父母在忙着应付警方和媒体的过程中还要焦急等待急救中的妹妹,身心俱疲,那时候给出的证词到底有多少,老实说我都不记得了。”
“那就是说,对方是穿着女装的男孩子?”美雪走到她身边,边轻抚着她的手臂边问。
人的触摸会让人变温暖,幸显然也感觉到了,她的神色柔和了些,望向美雪轻轻点了头。可接着她却低下了头,显而易见的沮丧。
“不知是我当初没告诉警方,或者警方没有采纳,那时候只对周围在推测年龄段范围内的男性进行了调查。现在想想,要是那时候就找准这个方向的话,也许早就能捉到了……”
“幸……”不知如何安慰她的美雪只能唤出她的名字。
我有些不忍看到照顾我的人这样,犹豫了片刻,还是试着开口:“幸,现在是警察,所以,还来得及。”我不利索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偶尔会这样,想说什么的时候脑子卡壳了一般:“说,就行。”
“太难了,我已经不在第一线了。”她苦笑着叹息,“不管是警署那边,还是刑事一课,谁都不会听我的话,哪怕我说自己是当年的目击者或是被害者家属也一样。因为当时梨花未成年,警方公开的记录里并没有太过她的信息。在此之前一直未完全确认最近的杀人案和七年前的旧案有关,因此还暂时没有深入调查到以前的资料。谁也没有理由相信我,更何况我还是被一线排挤到办公室的文员。”
听起来在那个组织里要搞好人际关系好像很难。不单是这样,幸能称得上是朋友的同事也很少的样子,她太过专注于自己的目标了,也只有那个能对任何人真诚付出的阿一可以理解她。但是我最近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和她朋友有关的事——
“……那个,美和子,刑警?”
她很意外我提到这个名字:“美和子?你是说佐藤美和子?你怎么知道她?”
由美美只提过名字,我也无法确认是否就是幸提到的人。而且由美美(人家叫由美啦)似乎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是羽田秀吉的女人,我还是先替她这个情报源保密比较好吧。
“呃,听说。”
“难道是在毛利侦探那边,因为她是刑事一课的……”之前还阴沉着的脸的幸,逐渐明朗起来,“对,小透!你可以替我向毛利侦探传达,让他告诉刑事一课!”
“呃?”我说这话的意思不是叫她去找朋友的吗?为什么事情反而到了我身上?
她竟然还笑了。“你只要说这是来自七年前案件当事人的情报就好。你知道梨花的情况,也和她视频聊天过,完全可以当梨花的朋友啊!让毛利侦探动用关系去调取当天酒店的监控录像,最好你能亲眼看到,这样就可以确认到对方的伪装了!”
不对不对,我根本没见过对方,这是要怎么确认?
“只要确认是否有可疑的女性装扮的人出现,而后指认对方可疑,接下来让刑事一课的人去解决就行!”
等一下,万一我指错了路人,对方岂不是很可怜?
“而且是那位名侦探先生的女儿把你误认为是坏人攻击你了吧?正好利用这个要求他帮忙。”
是这样没错,但是用这个去要求……不对,这是叫“威胁”吧?如果我翻看词典时没记错的话。
面对向我步步逼近的幸,我只敢把这些吐槽全部藏在心里,最后说出:“……我知道了。”如此回答。
幸与美雪相视一笑。看来我是幸此时好不容易抓到的希望了。
如果我这么做能让笑容一直伴随她们的话,我当然乐意这么做。哪怕说谎也没关系。
8
尽管因为涂了药膏加上吃了止疼药我这一夜过得还算安稳,可脸上的肿块用胶布和兜帽都挡不住,我只能用上了美雪准备的口罩。头上顶着兜帽,兜帽下还有一定鸭舌帽,帽檐下的上半张脸被乱发遮盖,只留下一只直到昨天还被眼罩盖着的眼睛,下半张脸被大大的口罩遮挡——怎么看我都很可疑。
怪不得电梯里的阿姨都用奇怪的眼神看我,当我走到大门前时,若非管理员认出了我是赤坂家的住客,怕不是现在就要立刻报警了。
这样走在街上,倒是并没有太多人关注,大都市里人们行色匆匆,特别是上午的时间段,该上学的上学该上班的上班,人们还来不及看清与自己擦肩而过的是人是鬼,就已经将对方抛之脑后了。
当然这样的装扮若是站在哪家店门前就不一样了。
是的,我在米花书店门前被注意到了。
“这不是昨天被那个女孩见义勇为的小偷吗……”
“我记得是变态啊,听说是跟踪狂!”
“什么,我听隔壁店长说是……”
“哎呀你们都是听说,我亲眼看到的,这个人其实是敲诈小学生的混混!”
你亲眼看到了什么啊,怕不是和我一样带着眼罩瞎的。我可没空理这些人,而是一边思考着该如何接近那家“毛利侦探事务所”一边无意识地念出了书店橱窗里今天新书推荐的书单。
“《他……不在……的午……后》……与雨季……相称的……爱的……物语。噫——”
我大概是有什么毛病,一看到“恋”啊“爱”啊的就皱起了眉头,总觉得这些都与我无关。在我看来,美雪向往的这种感情只能使她在阿一消失后感到痛苦,每当她想到阿一的时候,那张脸比吃到讨厌食物的幸更加古怪。让人感到苦的东西我只接受黑咖啡和黑巧克力。
我戴着口罩,自然刚才那串自言自语也变成了闷闷的“rarurei”之类意味不明的声儿,我想应该没人听得懂吧。
然而——“不喜欢这本小说吗?”
突然一道声音把我吓了一跳,在我还在遐想“rarurei”是啥时冒出来,谁啊那么没礼貌——是卡车——哦不对,是咖啡店的店员先生,那没事了。
面对这位我的“布丁友”(喜欢布丁的同好朋友——我刚想到的词),我乖乖点头。
“为什么?”咖啡店员今天穿着便于行动的T恤,没有围裙,看来是还没到当班时间。他依旧是眯眼亲切的态度,主动问我。
“因为是恋爱故事。”为了回答他的问题,我特意拉下了口罩。
“你不喜欢恋爱故事?”
他的反问让我为难了:如果他很喜欢这些而被我当面否定,岂不是很让他难堪?曾经耿直到在美雪面前吐槽偶像纯爱剧漏洞的我,如今已经不会犯下年轻人的这种错误了。(特别是在接连吃了三天没有肉的咖喱饭后……)
对于我的沉默,他似乎并不介意。“虽然男孩子确实对这些比较无感,但是……”他摸索着自己手中的袋子,那上面印着米花书店,他应该刚从书店内购物完出来。不一会儿,一本文库小说递到了我的面前,距离近到我如果不双手接过,反而是失礼的那种程度。
“试着看一下吧,哪怕看完后再说不喜欢也不迟。年轻的时候要多做尝试啊。”
什么年轻的时候,你看着也和我差不多年纪吧…………以及,这位咖啡店员还兼职书店推销员的吗?还是我在这世界上生活的时间太短,所以对咖啡店员的认知太浅薄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啊。
……不过,正好。
我恭恭敬敬接过书,鞠躬致谢:“我知道了,还请让我拜读。”——好歹这也是一个接近侦探事务所的方法,对吧?
店员先是一愣,而后轻笑了一声,指引我看向他家店门的方向:“那么就请到波洛咖啡店喝上一杯咖啡,慢慢享受恋爱小说的魅力吧。”
……他根本不是书店推销员,他就是彻头彻尾的咖啡店店员——魔鬼营销教主级店员!
好看的面容在接触到我暗藏吐槽的眼神后却丝毫未变笑容的角度:“请放心,本店还提供午市套餐与晚餐,今天也并非休息日,客人可以在店里待一天慢慢阅读哦。”
——这根本就是魔鬼吧?!再说了我哪里有那么多钱啊!!
尽管如此,想到幸昨晚的神情,想到今晚能和美雪有共同话题,我还是勉强点头听取了对方的建议。
然而当我坐到店内之后,刚才这份沉重的决定却突然变得毫无必要了。说是为了表示歉意,昨天那位毛利兰小姐向他表示可以预付我在波洛消费的账单作为补偿。当然并非是无限制消费,只要在合理预算内,到我肿起的脸颊消退之前他们都愿意任我享用咖啡店的餐饮服务。
虽然我觉得没必要这么较真,不过咖啡厅特有的香味还是诱惑了我,望着菜单上各种我只在网上见过图片还从没尝过的料理,没矜持住,我在口水流下的前一刻答应了下来。
这是我第一次独自在外用餐,没有“一家之主”幸和“家庭主妇”美雪,只有我一个人——那么首先把你们店里的甜点和招牌菜都拿上来吧!
……“店员先生。”
正在为我端上招牌三明治的店员因我的呼唤停下了动作:“叫我吗?”
我没有点头,而是仰起脑袋直直盯着他露出困惑眼神的脸。
“——你是料理天才吗?”
“……你太过奖了。”
我赶紧摇头:“不仅是天才,还是特级厨师,会发光的那种。”这可不是夸张,而是真心诚意的赞美。
以他的年纪显然知道我在说什么,笑了起来:“这可太夸张了,看来客人是觉得我的手艺还不错。”
何止是不错,在今天前我还希望多濑川美雪每天能给我多做些料理,而现在,此刻,我的世界里出现了另一个人——“是好吃到我想每天都吃到的程度!”
“每天都吃到吗……”他的眼神一瞬间有一股近似美雪的落寞,我没来由地想到了昨天门口那位“前女友”。那位小姐以前一定天天吃店员先生的料理,所以才让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我自信满满地猜测。
他苦笑着把托盘里的三明治盘轻放到了我的桌上:“我想并没有好吃到那个程度,至少我无法靠它留住想离开的人呢。”
啊啊,我懂。电视剧里受过情伤的人都这么说,不过这更像是女性角色的台词。一般这种剧情里,女人身边总有一个一直默默守护她的备胎男,会在这种时候说——
“我愿意做那个被留住的人。”
他惊呆了,双目闪烁了一下,而后侧过头,似乎不好意思起来。看来我很有写恋爱小说的天赋,竟然一句话就把这么个大男人说害羞了。
“客人,我想我先说明一下比较好……”
“嗯。”我听着呢。
“我并没有那方面的癖好。”
“哦。…………?”
这好像和我想的台词不一样。一般接下来不该是俏寡妇(为啥是寡妇)对着备胎说“你是一个好人,但是对不起,我还是忘不了当初的那个人”吗?看来电视剧和小说的套路我知道得还不够多。
店员看我的眼神变得奇怪了,他收起托盘的动作比上一次快了许多,站的位置也比刚才远了。是我的错觉吗?他的营业笑容好像角度也不一样了。
“请问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我想想,招牌三明治,半熟蛋糕,是不是少了点什么……
“咖啡。”
对嘛,来咖啡店,不喝一杯怎么行?
9
阅读的时间就像是从人生中直接被抽取了那样消失不见。将手里的小说看到最后的“完”字时,我才注意到窗外已是半黑的天色。
当我正要吃惊时,注意到是雨云导致的阴沉让我松了口气。要是我不小心待到了超过晚餐的时间,幸和美雪一定会很心急吧。糟了,我好像出门忘带手机了,这下岂不是更糟糕……
“似乎快要下雨了,客人没关系吗?”
一旁突然冒出的店员这一次总算站得比刚才靠近了些,他刚给隔壁桌的客人送餐,倒也不算是唐突出现:“我看最多再过十分钟就会下下来吧。天气预报说阵雨在下午5点-8点间,如果现在不走的话,可能会拖到很晚才回去哦。”
下雨我倒是并不在乎,只是按照他的说法,现在怕是已经过了五点,我再不回去可就赶不上晚餐了。虽然今天很对不起美雪地发现了料理世界是如此之大,但我果然还是想回去吃美雪准备的晚饭。毕竟那里才是我回去的地方,而这家店只是路过而已。
我点点头,把看完的书摆在桌面上,站起身来就想往外头走。店员却拦在了我身前:“书不带回去吗?”
“这是店员先生的书。”只是强迫借给我看了。
“我原本打算作为赔礼送给客人的。你看完后还是不喜欢这样的书吗?”
他提问的脸是如此真诚,我如果不认真回答似乎有些对不起他这位图书推销员了。看了眼桌上的书,我举起看了看封面——作者的名字尽管有些奇怪,书却并没有这样的感觉。我似乎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讨厌恋爱故事。
摇了摇头,我回答他:“并没有那么讨厌。”
“那就是喜欢?”
点了点头,虽然没有说出口,但他很聪明,应该能懂我的意思吧。同样的,我将书递到了他面前,他应该也懂我的意思吧。
“你既然喜欢……”他正要说下去,却很快理解了我的想法,“你担心下雨会淋湿这本书,而你并没有带雨具是吗?”
他果然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聪明,不愧是以侦探为名的咖啡店的店员。
我“嗯”了一声,表示之后会再来(因为还有幸的委托)。尽管遗憾于没有见到毛利兰,至少今天也有了一本小说的收获,我有些满足地走到了店门口。可在我拉开门之前,门却突然向我这边推开了。
身后一股力量迅速将我拦腰向后揽去,我看着门离我的距离逐渐变远,正疑惑面前怎么没看到推门进来的人。身后沉稳礼貌的男声便近在耳旁地响起了:
“怎么了,柯南君,你好像很匆忙的样子?”
我一低头,果然推门进来的是小学生江户川柯南(这是我在刚才与另一位店员小姐的闲聊中得知的小男孩的全名)。他背着书包,气喘吁吁地手撑在门前,抬头看向我们:“安室先生,兰姐姐回来了吗?”
“还没有。”店员放开了我,蹲下身反问他,语气一瞬间变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刚才——路过书店旁的巷子,那里被现场封锁了!听说下午2点的时候在商店街的巷子里发现了女高中生的尸体!”柯南边说着还大口喘着气,声音有些破音,显然是飞奔过来的。“……安室先生没有注意到吗?!”
店员却并没有表现出惊讶的样子:“啊,那件事的话梓小姐之前告诉过我了,有客人进来和她聊了这件事。”他的语气比刚才轻松了些,就像是在和客人寒暄那样的语调,“柯南是担心兰小姐吗?不用担心,那和兰小姐无关。我在休息的时候有去确认过,死者身着的并非是帝丹高中的制服。”
“死者是从其他地区过来的吗?”
“似乎是这样,而且当时在现场处理的高木警官告诉我,初步鉴定死亡时间在凌晨至上午8点的时间段。”
“白天杀人?在商店街这种人流密集的地方?为什么会那么迟才发现尸体?”
“不巧的是,今天是周刊漫画杂志的上架日,书店的送货车本应在昨夜送到,可是印刷厂失误导致今早货车才开始配送,因为货车司机等了一夜的货,在最后配送完这里后就停在那里,先回家休息了。因此到下午来接班的司机开走前,小巷就一直被遮挡着,没有人注意。”
“原来是这样……那就是说,死者应该是凌晨货车到那里之前就在巷子里了。”
“这些就等警方进一步的调查吧。不过……”店员的话突然多了一丝逗弄,“即使是再聪明的孩子也会惊慌失措啊,你可以打电话确认她的安全,不用那么急躁的。”
“因为打不通才担心——啊,对哦!现在还是社团活动时间,她肯定把手机放在更衣室里了……我怎么就忘了这事……”少年干咳了一声,用手臂抹了下额头,我这才注意到他的额发湿漉,抬头看向还半开着的店门外,原来骤雨就在这一两分钟的谈话间已经落了下来。
雨不算大到无法出行的地步,但比我以为地带上兜帽就可以跑回家的程度要严重些,等柯南跑回楼上的事务所后,我才走出店外,在狭小的屋檐下看着雨滴催促着行人的脚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全身淋湿跑回家?还是在这里待到晚餐后?怎么看都是后者比较合理一些,可是,夜晚果然还是和熟悉的人在一起比较好,我想回家。
当我还在美食和好友之间摇摆不定时,店员先生却替我做了决定。
他脱下了围裙,带着一把伞站到了我的身边。
“我看接下来很少有客人会来,就和店长请了半小时的假,由我来送客人你回去吧。”他转过头来,向我微笑。
“不用麻烦……”
“这不麻烦啊。当然,只是借给客人雨伞也可以,但我果然还是想为这两天的事向你的同住人进行道歉,我想她们一定也很担心你吧?”
“是这样没错,但是……”
我的犹豫显然没有出现在他的眼里,撑开伞,就像是我们早说好了似的,他走入雨中后便等着我加入到那把伞下。
“哎呀,差点忘了。”他眯起的双眼表露出对我的关心,“你的口罩还留在店里呢,不过没关系,在我的面前,你没有‘隐藏’脸的必要。”
经他这么一提,我才想起来还有口罩这回事。不过在回头看向店里前,我被他拉入了伞下。
“我们边走边聊吧,作为同样喜欢料理的朋友。”
店员先生——这个与我同名同姓的男人依旧挂着那优秀青年的灿烂笑容,在这片阴沉的雨中像人工阳光那般耀眼。
可是从他浅色天空般的眸子里,我看不到一点温度。
难道是因为,现在离夏天还差一点时间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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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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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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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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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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