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该回去了”身后的黑衣护卫上前低声道。
陆寂半垂着眸,握着剑的手一紧,倏然转身冷声道:“走”
看见他们要走,缩在一旁的海棠总算松了口气,她长舒一声,可还没等她放轻松,那森冷的男子蓦然回头低哑道:“别去叨扰她”
陆寂的眸光漆黑摄人,不带一丝人气,令海棠瞬间头皮发麻,浑身战栗不已。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如意楼的,只感觉自己浑身发软,腿脚都站不直。
她本想回房中休息一下,却没想一直光顾她的恩客却来了,她没法不去服侍。
“海棠,你怎么回事?今日这腿怎么使不上力呢?”李公子今天不太满意,光着身子抬起头看着她,眉头紧拧。
“抱歉,李公子”海棠陪着娇笑,满脸歉意更加用力的服侍着他,丝毫不敢说自己是被人吓的腿软了。
毕竟这些来寻欢的公子可不管你究竟是不是被吓的,他们只需要你给他一时的欢愉,若你做不到,那他们自然会去寻别的姑娘。
毕竟如意楼别的不多,但姑娘却多。
但她却要生活,所以她必须接。
待一切结束早已天空见白了。
舒服完的恩客也早已离开。
海棠浑身瘫软的躺在红丝床上,身躯满是污浊,不着一缕,仅仅披着一层薄薄的红纱。
她无力的喘息着。
倏然海棠感受到一双柔夷在为她轻轻擦拭,她唇角微勾,轻声道:“你来啦”
“嗯”
虞娇坐在床榻边,拿着湿软帕轻轻为她擦拭着白灼,那动作很温柔,带着独有的尊重与心疼,海棠笑了。
“娇娘,这就是花楼女子命,我们没有办法改变,不用心疼。”
“那你昨日为何又要帮我”虞娇把已经脏污的软帕扔到一旁,抬眸看着她开门见山的问道:“海棠,其实你也是想改变的,你也想逃离这个魔窟。”
“那又怎么样呢?”海棠苦笑:“我这种人已经毁了,清白也早就没有了,不知在多少男子胯下行了苟且之事,就算我离开了,又有谁会要我呢?我以后的生活该怎么过呢?”
从第一次被迫接客以后,她已经没有了念头,现在不过是得过且过,过一日是一日罢了。
毕竟对妓女说“未来”那是最可笑的,因为她们根本没有未来。
可娇娘不一样,她见到她的第一面就觉得她不应该呆在这种肮脏的地方。
她应该是被养在深闺的名门小姐,应该是那最耀眼璀璨的明珠。
应该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人。
她不该待在这里。
不该待在这粉红枯骨的魔窟中。
躺在红丝床上的丰腴女子眼中涌出一丝水雾,而虞娇却仿佛没有发现,只是垂着眸认真给她擦拭着双颊边最后一丝污浊。
待全部擦拭干净后,她为她盖上干净的薄被,掖了掖被角,这才抬起眸看着她认真坚定的说道:“海棠,清白只是这世间男子为我们装上的一层枷锁,根本不必在意。”
“枷锁吗?”海棠有些迷惘。
“是,枷锁”虞娇温柔的抚着她:“不然为什么女子要有清白?而男子就没有呢!”
“而又凭什么男子就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就要从一而终呢。”
“这并不公平,海棠。”
女子轻柔却又震耳欲聋的话让海棠的脑海一片混乱,她明知眼前之人说的话太过于离经叛道,可她的心却在赞同。
对,不公平,从来都不公平。
就如同曾经爹娘为了给她大哥娶媳妇,就把身为女儿的她卖入了青楼,让她这前半生都受尽了苦楚。
这根本就不公平,不公平!
暧昧迷离的房间内骤然生出了怨气,虞娇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指尖微动,那股怨气迅速向她涌来。
眨眼之间,美人的容貌更加通透妖娆了。
她俯瞰着床榻之上丰腴的清秀美人,红唇轻启,越发的飘渺:“海棠,命运是自己做主的,我们一定会离开这里,由我们亲自书写自己的人生。”
…………
“咔”
雕花木门打开又被关上。
听到动静的小竹回头,就见一风姿绰越的妖娆美人正娉婷袅袅地向她走来。
她慌张的脸上倏然一松,赶忙上前:“姑娘,这么早你去哪儿了,我来给你送净水都没有看见你,吓死我了。”
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小嘴巴嘟嘟说个不停,带着一丝质问,可虞娇却并没有恼,而是满眼笑意的看着她,直把小竹看的羞怯起来。
“姑娘,我问你话呢。”她有些羞恼的嘟起了嘴,都可以挂油瓶了。
虞娇轻笑一声,抬起手捏着:“我听到了,小管家婆。”
“那你究竟去哪里了呀?姑娘”小竹看着她又问了一遍。
“海棠的屋里”
虞娇解下腰间的系带随意扔到一旁,漫不经心的回答着,可小竹却眉头一皱:“海棠?”她上前一步。
“姑娘,你不要跟她们多接触,以后你总会离开的,这只会给你带来污点”
虞娇脱着衣裙的手一顿,她抬起眸看着小竹轻声说道:“小竹,你姑娘我跟她们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花楼女子,至于离开…呵”美人嗤笑一声,眼神有些冷:“裴爷恐怕不愿带我离开。”
“为什么啊?”小竹不愿相信有人竟然会不喜欢她的姑娘。
虞娇看着她淡淡笑道:“因为我是花楼女子,因为我身份低贱。”
冲这一点,对于任何有财富权势的男子来说就是原罪。
她们只能是消遣的玩物,绝不能是带回府的女子。ωωω.χΙυΜЬ.Cǒm
就如这一次的宿愿主一般,身份过于低微的她不仅连自己的婚事无法做主,就连腹中孩子和她自己的命她都无法做主。
只能任人宰割。
只因她是个丫鬟。
*
玉秋是当朝重臣裴侯府里的丫鬟,同时也是天道之女裴时鸢的贴身丫鬟,她从小服侍于她。
因为裴时鸢出生时母亲就血崩而亡,而她的亲生父亲战死沙场,所以她一直由大伯裴赫川扶养长大。
裴赫川虽待她好,却也严厉,再加上他公务繁忙,连自己的儿子都没有时间去陪伴,何况是身为侄女的裴时鸢呢。
所以裴时鸢也始终缺乏安全感,她把从小服侍她的玉秋当做精神寄托,两人的感情在她成婚前一直都是非常的好。
而玉秋也是真心对待她的小姐,可惜一切的变化始于当年的及笄。
周朝女子及笄意味着可以成婚,而裴赫川则早已为她定下了一门亲事,那就是当朝太傅府里的大公子段卿礼。
段家是整个上京都公认的家风极正,而段卿礼这个人也温文儒雅,长相清俊,且是周朝建朝以来第一个三元及第的状元。
并且段家还有一条家规,那就是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这是多少大家夫人眼里的良婿。
而这也是裴赫川同意段家提亲的原因。
裴时鸢是他的侄女,他不会害她,反而会给她最好的。
可裴时鸢不愿意,她不愿嫁人,却又惧怕大伯的威严不敢拒绝,只能在夜色中偷偷的哭泣,而这一切都被玉秋看在了眼里,她心疼她,却又不知该如何帮她,只能日日夜夜的陪着她。
可成婚之日很快来临,裴时鸢再也躲不掉了,她害怕,她惶恐,她祈求玉秋陪她嫁入段府。
那时的玉秋明明不愿意,明明可以留在侯府,却还是败在了小姐那哀求的眼神之下。
可她不知道,这一去会葬送自己的一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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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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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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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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