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伍的心情难以复加,不远万里逃到了这里,还是冬爷牵着自己的手,带着他踏进了洪门的世界。
“你是爱兄弟还是爱黄金~?”
“爱兄弟~!”
往事一幕幕重新浮现在眼前,身后仿佛响起了长老们的喝问声,那把砍刀的刀背再次重重的磕在后背上。
手捧三柱半香,插进香炉中,这里成为了他另一个家。
习武、成家、从四九仔一直到山门的门头,从此融入了这里的生活,那段儿时的记忆,仿佛成为了过去。
然而,站在香坛前,对于洪门的变化,却越发从内心里的抗拒。
祖师爷的画像已经取下,上香的香坛不翼而飞,只有面前的老人,还坐在曾经的位置上。
“怎么了,小伍,那边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开完会后的冬爷,面色十分疲倦,看着小伍在旁边怔怔的看着总坛后方,双眼看着他有些迷惘的双眼,平心静气的问道。
冬爷的话,让老伍瞬间回过神来,冬爷这么做总归有他的道理,老伍点了点头。
“冬爷,那几个过江龙出现了,我在观察使馆那边叁连帮的时候,他们击晕了阿乐,找到了我~!”
听到那几位在使馆附近出现,冬爷的肩膀微微塌了一点,看向了总坛的大门,不知道在想什么。
“使馆那边,黑雄安排了多少人?”
“三四十個杀仔,都是信堂的人,而且,腰上都揣上了家伙,我感觉,像是在等他们送上门~!”
“那几个过江龙,还给了我一盒烟~!”
说完老伍把李峰给他的中華香烟恭敬的拿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手中拿着老伍交上来的烟盒。
冬爷翻来覆去看着红色的包装壳,望着烟盒上那个散发着金光的建筑,表情甚是唏嘘。
缓缓打开后,从中取出了一支,许久没有抽烟的他,嗅闻着卷纸的味道,犹豫了片刻,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站在身旁的老伍神情有些莫名诧异,但还是掏出了火柴,划着帮冬爷亲自点上。
“这就是中華的味道么~!”
抽上烟的这一刻,冬爷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饱满浓烈的烟雾,团团涌入肺中,半天没舍得吐出来,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那一刻,他就再也没有抽过。
“人老了,这样醇厚的味道,你爹他们肯定喜欢~!”
缓缓吐出了香烟的烟雾,冬爷被呛的咳嗽了两声,不知道是在说自己身体不行了,还是在感叹上了年纪后,反而越来越念家了。
“冬爷,少抽点吧~!”
看着手帕上星星点点的红色,老伍顿时头皮发麻,没想到看起来还是洪门支柱,平常精神饱满的他,此时竟然已经连抽烟都这么困难,俨然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拍了拍冬爷的后背,老伍眼角攒着泪花,眼睛瞬间就红了,这一路走来,太多人倒在了路上,唯独,冬爷不能倒。
“不用喊人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还能撑着,把你们送上正途~!”
摆了摆手,冬爷阻止了老伍要喊人的想法,越发贪婪的抽着手指上夹着的香烟,感受着来自家乡的味道。
许久不抽,乍然再次品鉴,这个味道甚合他意。
最后,还是老伍看冬爷咳嗽的厉害,这才把抽了一半的香烟,给抢夺了下来,背在了身后。
“那几个人应该是红档,我问了他们,他们没有否认~!”
“别灭了,你也抽抽吧,闻着香烟气,我还能想起记着那些人,记着自己还得干些什么~!”
看着老伍要把香烟熄灭,冬爷摆了摆手,老伍这才犹豫着,蹲在一旁,擦了擦眼角,继续抽了起来。
“那时候,一根烟,我几个人抽,抽到后面,只剩烟屁股了,还得是你爹,最滑头,到最后,还留了一支在帽子里,咳咳,最后我点着了,还没塞他嘴里,就走了~!”
“当时啊,就看那个烟在那烧,都以为他还活着,结果,他们冲上来的时候,你爹就再没站起来~!”
“咳咳~!”
看着老伍抽烟的样子,冬爷笑了,开心的像个孩子,唯有此时,才仿佛自己还置身在本该留下的地方。
“冬爷~!”
听到冬爷提起自己的父亲,老伍这个铁打的汉子也忍不住落泪,这些年,冬爷何尝不是自己另一个爹,保护曾阿大孩子的时候,仿佛也是看到了童年的自己。
“别管什么档不档,伱父亲和我,当年不也是为了家国,最终走到了一起,那时候我们没办法,红也好,绿也罢,现在的江湖不再是打打杀杀,这条路走到尽头,要么身死道消,要么房倒屋塌,没好果子的~!”
“小伍,不论我们去到哪,根还是在那里,他们洋人现在歧视我们,是因为我们根子不强,如果我们根强了,他们就算歧视也只敢在肚子里讲小声话,而不敢表现出来,堂堂正正站起来并不只能靠我们自己,还有身后的“人”!”
说完,冬爷的手指在香烟盒上敲了敲,意味深长的看着老伍,把其中的关系讲明了出来。
“您,跟那个年轻人说的话好像,但这些年,他们也没管过我们,只有叁连帮那边,越来越原地做大~!”
老伍挠了挠头皮,想到了年轻人跟自己说的话,和冬爷明显说的都是一个道理,表面上说是一个人,其实不就是指国家么。
“原来是原来,厚积才能勃发,可能我看不到,也可能你也看不到,但他们,肯定能看到~!”
冬爷指了指远处讲武堂的方向,当初设立这个堂口,何尝不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显露出了肌肉,才把居心叵测的意呆利人给挡在了外头。
家乡也如同当初的学员一般,从刚开始懵懂无知,到后面一批批能挑起大梁,事情没有一蹴而就,特别是比江湖更复杂的世界局势。xǐυmь.℃òm
顺着冬爷指出的地方,老伍看到了年幼的幼童,也看到了走出门外的青年,仿佛好像懂了什么,之前对转型的迷惘,瞬间找到了一个锚点。
“他们就是使馆的下一个主人了吧~!”
虽然还是询问,但老伍心里可能已经确定了下来,其中的关节一旦被人点通,自然而然的知道了叁连帮的人,究竟在怕什么。
虽然不明白高卢在这个时候为什么变卦,改为和那些人走到了一起,但洪门却可以借着这次机会,让下面的人不再无依无靠。
而冬爷的目的,也就清晰了。
“他们那边好像有麻烦了~!”
“有麻烦,有麻烦才需要有人解决,雪中送炭比锦上添花要来的强!”
冬爷缓缓的站起身,刚才有些开心的表情也渐渐收拢了下去,眼中,只剩下一丝凝重,这个麻烦解决,代表着这里,将会焕发新的生机。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他现在虽然只有一个眼睛,但比很多双眼完好的人还看的清楚。
“走,陪我去看看,家乡已经步入正轨,这边,也该要有变化了~!”
缓步跟在了冬爷的身后,老伍左右看了看,变化,解决麻烦,所有的一切,冬爷好像都是早已预料到,一切都是等待着今天的到来。
那帮年轻人,好像就是冬爷所说,带着国家的使命而来,给洪门敲响了丧钟,但又给予了新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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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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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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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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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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