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凳子搭门板拼凑的简易木床上,秦京茹胳膊枕在耳朵下面,透过窗帘缝,看着高悬于夜空中的月亮。
今夜,她好像失眠了。
往上扯了扯薄薄的毛毯,秦京茹的脚趾忍不住蜷缩在一起,一会儿张开,一会儿聚拢,最后实在忍不住,把脚丫子缩进了印着红双喜的毛毯中,看样子,是秦淮茹嫁进院子里时的嫁妆。
想到晚上,大着胆子竟然真进了李峰家里,她就羞涩的睡不着,脑子里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不由自主的不知从哪冒了出来。
“秦京茹,你怎么那么没用,你慌慌张张跑什么,你忘记爸妈交代的了么?”
对的,没错,晚上,晚上推门进去后,是她自己没有坚持住,几个呼吸之间,承受不了那种单身男女相处时略显旖.旎的氛围,拔腿跑了。
此时闭着眼睛,又在给自己打气了,两个拳头攥的紧紧的,随后眉头一皱,小姑娘睁开了眼睛。
随着右手缓缓张开,一丝刚刚愈合不久的疤痕,在掌心处展现,借着月光,看着是如此的清晰,左手忍不住在伤口边沿摸了摸,随后一阵揪心的疼痛,让她皱起可爱的眉头。wWW.ΧìǔΜЬ.CǒΜ
这是干农活时,划伤的,包括手指根部,还有着长时间干活积攒起来的透明色的老茧,包括手指尖,剥花生,掰苞米棒子时摩擦出的老茧。
手背上、胳膊上,不知道是苞米锋利的叶子,还是割麦时留下的,到处都是这些细碎的伤痕,多到,她都数不过来了。
“他的手真好看,那就是拿钢笔的手么?”
在脑海里对比了一下,李峰坐在桌边,拿着钢笔时的样子,印象最深的,就是灯光下,那双比她还好好看的手,怎么看,怎么都有些自惭形秽。
指着天吃饭的庄稼户,这些伤疤可能对他们来说,那就等于是军功章,但对于一个才十六岁的花季少女,自己的衣服鞋子丢脸就不说了,甚至连第二张脸,都比不过一個男同志,怎么不让她气馁。
在秦家村,她已经是远近闻名的小美人坯子,这张脸蛋,惹的多少单身青年,坐在田埂上,特意等她挎着篮子走过,只为了看那一眼。
去年,就有媒人上门,指望着给她说媒,这是她自信从农村来到城市的来源,样貌给了她无与伦比的底气,她相信别人只要见面,肯定会选自己。
奈何,见着李峰后,左右的自信,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长这么大,她第一次体会到自卑的感觉。
容貌,家庭,身份,工作,从各方面全方位立体的遭受到了暴击,直接把她来自秦家村的自豪,击碎成了碎玻璃渣!
这是她在中院犹豫半天的恶果,她可能并不知道一句话,犹豫就会败北,想的越多,拘束越多,到最后,甚至连李峰直视她的目光,她都感觉十分的刺眼。
跟随着那串糖葫芦,追逐的梦中人,再次见面,两人的身份已经天差地别。
“在他眼里,我可能是农村出来的土丫头吧~!”
望着窗外圣洁的月光,秦京茹用着只能自己听见的声音,轻声低喃道。
“傻丫头,想什么呢?”
知心大姐姐秦淮茹及时上线,披着一件厂里的工服,从屋内缓缓走到了小床边,看着自己这个想攀高枝的妹妹。
“姐,我感觉,我配不上他~!”
在毛毯中咕扭了一下身子,秦京茹黯然神伤的小声说道,嘴巴扁了扁,声音仿佛都带上了一丝哭腔。
把遮着妹妹脸颊的毛毯往下拽了拽,秦淮茹摸着秦京茹的脑袋瓜,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你倒是能配上那个厨子,但你愿意么?”
说着,秦淮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了中院主屋的方向,脸上带着姨母一样的笑容,加上洒在脸上的月光,一刹那,还真颇有一种沐浴在月光下的圣光女神的错觉。
“秦淮茹~!”
屋内,响起了贾张氏阴恻恻的声音,胆小的秦京茹听见,吓了一跳,又把身躯往毛毯中缩了缩,都快攒成了一团。
秦淮茹知道,那是婆婆在警告自己,不要多管闲事,把妹妹往傻柱那边引。
“我不愿意,他太丑了,好老,又老又丑,他厨子拿的是勺子,又不是钢笔~!”
不知道何雨柱如果听到这番话,会不会跟刚才的秦京茹本茹一样,陷入到疯狂的自我怀疑当中,估计不会,他应该会回怼到秦京茹喘不上来气。
“那你刚才去,怎么不留下呢?”
这番话说完,贾家那屋就没了动静,贾张氏弄懂了儿媳妇的目的,也就不再张嘴了。
秦淮茹的问题,让贾张氏没了动静,但让自己这个妹妹,却忍不住颤抖了起来,整个毛毯,跟外面有鬼似的,毛毯下的人,牙齿都快打架了。
“我怕~!”
“傻姑娘,有什么好怕的,我们女人的命都是这样,或早或晚,身子都会交出去,交对了人呢,就会知道什么叫做幸福……”
“那如果交错了呢?”
秦京茹的小脑袋瓜猛然从毯子下钻了出来,歪着脑袋看着自己的姐姐,竟然开始学会抢答了。
这个问题让秦淮茹怎么回答,她可就是现成的典型的例子,亲身体验过的她,那是重重的,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错了,也没有回头路了,傻丫头~!”
掐了掐京茹肉乎乎的脸蛋,用力的拧了拧,秦淮茹仿佛是开玩笑一样,带着一丝向命运妥协的意味说道。
“那他,是对的人,还是……”
秦京茹从木板上爬起了上半身,十根如玉脂一般的脚指头,紧紧的蜷缩在了一起,内心应该是对这个答案十分看重。
“他,这个院子里,伱姐唯独看不透他~!”
想到李峰每次躲避自己时的样子,秦淮茹都有些忍不住哑然失笑,自己在他眼里,好像就是个避之不及的晦气。
“天下男人一般黑,没有不好瑟的男人,你的样貌这么俊,他不可能看不上你,但你姐,真看不透他,这些只能靠你自己把握咯!”
“你的意思,他不好瑟?”
盘腿坐在木板上,秦京茹双手托着下巴,腮帮子的肉都溢出了手指缝,在农村经常听到大姨大婶们谈论这些,虽然羞人,但秦京茹在自家姐姐这并不避讳这个话题。
“除非他死了,不然,不可能~!”
秦淮茹斩钉截铁的说道,这世上,没有不偷腥的猫,这点她坚信,他可以公平,他可以正义,他可以在人群中拥有好的口碑,但他只要是他,是个男人,那人品就是人品,本能终归是本能,两者并不冲突。
李峰性别男,那他的爱好,就是女,继续延伸那就是漂亮小姑娘。
自家妹妹样貌真不差,跟小黄有很多共同点,最关键的就是都非常可爱,就这点,就能让她笃定。
“睡吧,养足精神,明天继续找他~!”
……
“啊,阿嚏~!”
一声重重的喷嚏,在前院打响,对面的阎埠贵在睡梦中砸了咂嘴,翻了个身后继续囫囵大睡。
倒座房这边,一道黑影,屹立在黑暗之中,听闻到喷嚏声的方向,缓缓的转过身来。
阴影中,那道黑影拔下了插在脑后用来盘头发的筷子,如同瀑布一样丝滑的秀发,瞬间落满肩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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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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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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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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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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