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局儿胡同监狱。
“哗啦!”铁门打开。
“进去。”
一位青壮年抱着一床豁着口的棉被,踉踉跄跄的被管教推进了牢房里。
“在这里不兴打架,听见没?”
管教交代完这夯货,摇了摇头走了,这新来的既然不懂规矩,那就怪不得自个了。
青壮年木愣的点了点头,视线被监牢顶部的一块巴掌大的铁窗吸引过去。
清晨时分,只有一道光线从铁窗斜斜的照将进来,斜照在墙边的大通铺上。大通铺上面,此时正睡满了人,光线照在其中的一位藏青色的被子上。
低着头,瞧见旁边有一位正拿着破毛巾,擦着地面。
擦地的抬起头,瞧见了这位来的新“同志”,一笑,咧开嘴后把充满牙垢的牙齿凸了出来。青壮年低头看了看,忍不住皱起的眉头。
“六爷儿,来新学员了!”
擦地的那位,转过头,朝通铺上躺着的那位打了声招呼,看方向是那片光线能照到床铺那。
空气中弥漫着尿骚,屎臭,脚臭等乱七八糟的味道扑面而来,青壮年吸了吸鼻子,有点不适应。
“阿嚏!”一个喷嚏打了出来,鼻子通顺了些许,但闻的更清晰了。
青壮年缩了缩脖子,大清早,这里冷呼呼的,一股潮气,从脚脖子直往身上窜,刺激的脖子后面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六爷儿。”兴许是看通铺上躺着的那位还在躺着,擦地的赶忙起身过去推了推。
“嗯……大黄牙,嘛情况,大清早的,你找死是不是?”通铺上躺着那位,看来有起床气,醒来看到映入眼帘的大黄牙,恶心的一巴掌扇了上去。
“啪……”的一声,响彻在号里,余音缭绕。
大黄牙五十多岁人,竟然没有反抗,委屈巴巴的手指着贾东旭的的方向。
“六爷儿,来新“同志”了,我刚才喊您,看您没反应,还以为您睡过去了。”
六爷,撑起了身子,一脚踹了过去,大黄牙结结实实的被踹中了肚子,捂着肚子往后倒退几步,背贴墙上了,慢慢滑了下去。
“你tm说谁睡过去了。”
“没喊醒。tm声儿不会大点儿,跟你说过多少遍,你那牙别凑过来,还敢凑过来,今儿给你涨涨记性。”
这声怒叱,呵醒了了通铺上其他还在沉睡的人员,个个晃荡着撑起身子,朝门口方向看去。
“老三,盘盘道儿!”说着,名曰六爷的疤脸汉子,拍了拍身旁睡着的那位。
然后就伸着手在被窝里摸索着烘热的袜子,掏了出来,往脚上套。
被喊起来的老三,最大的特点就是光头。
看来还不想起床,换了个姿势,两手抽了出来,一只垫下巴下面,一只朝着瑟瑟发抖的贾东旭招了招手。
….“家哪咧?”嘈嘈切切的起床声,没抵挡老三的浑厚低沉的声儿。
贾东旭冷汗“唰”一下,流了下来,感觉这里不是牢房,变成了阎王殿,黑白无常索命来了。
“三哥问你话呢!你小子,愣什么。”
大黄牙恢复了过来,瞅着贾东旭这么没眼力见,害了自己吃了一记大嘴巴子,还有挨一脚。
爬起来后,忍不住上来反手倒抽了贾东旭一大耳光子。
“你……你们打人,管教说……说了不兴打架。”
贾东旭就像个刚出社会的孩子,丢下了手中的破被子,捂着脸,眼泪水就要滴了出来。
细细碎碎的声儿,顿时停了下了,六爷的袜子也不穿了,脑袋转了过来。
大黄牙也瞪大了双眼,然后一阵安静后。
“哈,哈哈,哈哈哈!”
所有人都笑了,老三笑的声儿最大,擦了擦笑出的眼泪水,爬了起来,穿上鞋子。
“六爷儿,感情,是个雏!”大黄牙咧着嘴,朝着里边儿邀着功道。
“老子用你说,把头转过去,别用你的牙对着我。”
大黄牙听话的收起了笑容,恶狠狠的看着贾东旭,眼神里,透漏着对解放的渴望。
老三儿背着手,走了过来,右手拍拍贾东旭苍白带着掌印儿的脸蛋。
“对,腻儿说的么错,管教是说不呐打锤,但是他么交代,不呐锤人,咋咧,腻儿是想试试咯。”
陕普话低沉地从老三儿口中说出,两只拳头抬了起来攥紧,骨节在贾海杰的眼珠子前爆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儿响。
贾东旭颤抖着身子,身子骨往后缩着,像是一只鹌鹑一样。
“不,不敢,回三哥的话,我家四九城的南锣鼓巷大杂院的。”
牙齿就像被冷空气冰冻了一样,上下打着颤,贾东旭吞吞吐吐的把话才给交代完。
“六爷儿,怎弄?”三哥回过头试探着询问大甲(牢头)地意见。
“盘顺咯,别出岔子结了梁子。(问好咯,别搁外面有白道照应,捅了篓子。)”六爷儿叠着被子给出了指导意见。
“弄啥咧?弄啥进来咧?家里弄啥咧?”
一个一个问题,随着三哥嘴巴地一张一合吐了出来。
贾东旭此时非常紧张,三个地话感觉就像阎王殿里黑白无常吐着舌头跟自个说的。琇書網
“三哥,您这话,我听不明白。”贾东旭唯唯诺诺的回应着,怕反应慢了,挨了拳头。
“三哥问你是干啥的,犯了啥进了监,家里面是干啥的,有没有认识的人?”
大黄牙充当起了翻译,在三个面前,鞠着身子,问一句戳一下贾东旭的胸口,把贾东旭戳的都贴墙了。
“我是轧钢厂钳工,因为洗头进来的,家里就母亲和老婆孩子,没有工作。”贾东旭小心翼翼的把问题都回答了。
“六爷儿,条子顺熘,家里有老婆孩子还洗头。”
听完贾东旭的发言,感觉道上没人照应,不然能就这么被逮进来,大黄牙谄媚的对六爷说道。
不知被关了多久不近女涩的大黄牙,回过头来用红彤彤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贾东旭。
“滚一边去,额盘道,还是腻儿盘道,腻儿啥身份,干活去。”
三哥看大黄牙一脸谄媚对着六爷儿,恶心的一把推开了他。
六爷儿也没反对,收拾完了床上,坐在了大通铺边上,抬了抬下巴。
“他那身袄子不错,还是按照规矩来,雏儿得好好上上课,不懂规矩,惹恼了管教,咱得跟着吃瓜落儿。”
三哥闻言听懂了交代,右手撸了一把自己冰凉的头顶,然后指尖划过贾东旭的脸上,一点点往下划去。
紧张的贾东旭,哪见过这种阵仗,以为里面的人竟然看上自己了。
后背冰凉,腿瞬间就软了,一股尿骚味,从身下传了上来。三哥吸了吸鼻子,皱起了眉头,一拳锤了贾东旭的肚子上。
“尿嘞,裤子要不得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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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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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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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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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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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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