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文耀的嗓音,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怎么着,有些干涩。
《东山谣》这首歌,其实是很好唱的,曲调以同音反复和级进为主,就算是有音程上的跳进,也不超过一个大三度。
毕竟这是一首校歌,如果大家谁都唱不出来,那还叫什么校歌?
所谓同音反复,就譬如死了就要爱的第一句,死后面的连续几个highC就是同音反复,唱出来就是“dodododo”,级进就像是上台阶,譬如唱音节,“doremifa”,这就是级进;跳进则是“domila”;至于三度音程,则可以简单理解为中间隔一个白键。
因为国内通常使用的是五声音阶12356,所以mi和sol(3和5)之间,也可以当做是级进,而不是跳进。
高山之东的这个东字,其实是颇为平缓的,只是不知道是出于本身旋律的考虑,还是想要让这首歌显得比较刺激一点,起到先声夺人的效果,付文耀的第一句结尾,直接一个八度翻了上去。
结果……走音了,还有点轻微的破音。
“低了37音分。”拥有完美绝对音高的谷小白直接就听出来了。
所谓音分,就是一个半音的百分之一,比用频率来表示更直观。
就在此时,谷小白的手机上,弹出来了一条信息:“课堂作业,找出表演中的十个错误或者不足之处。”
随后,手机上显示出来了0/10的数字。
要刷题了?
谷小白的精神立刻集中了起来,就像是巴甫洛夫的狗听到了铃铛声似的,身体坐直了,耳朵支棱起来,眼睛也亮了起来。
刷题,我最喜欢了!
不论是什么样的刷题,都别想难住我。
“十个?”谷小白道:“我能找出来二十个!”
手机上的数字,瞬间变成了0/20,显然系统老师非常喜欢小白同学的积极性。
坐在谷小白身边,本来正笑眯眯地看着谷小白的老洪,瞳孔猛然一缩,肌肉猛然紧绷起来。
杀气!
就跟谷小白站在台上唱歌时的状态似的。
他顺着谷小白的目光,看向了台上演唱的付文耀,心说……这孩子,怎么得罪小白了?
然后他看到谷小白的手指如风,在手机上打字:
“刚才的音低了37音分。”
手机上,显示的数字变成了1/20。
还有19个?这可难不倒我!
谷小白的眼神更锐利了。
这是在干什么?
老洪偷眼看了一下谷小白的手机,就听到身边几名老伙计,正在低声交谈评论着。
“没小白唱的好听。”
“嗯,还行吧,不过确实没小白唱的好听。”
“不错了,这么大的孩子,不是谁都能和小白比的,对孩子要宽容点。”
“不好听就是不好听!”老洪回头撇嘴道,“和是不是孩子有什么关系?”
“哎?你个聋子还能听到不好听?”对学生一向宽厚的陈老教授顿时不乐意了。
“总比你这个瞎子好!”老洪立刻喷了回去。
陈老教授和老洪,从年轻的时候就不对付。
有人说,聋子的嗓门都大,因为他自己听不到,也觉得别人听不到。老洪就是如此,他年轻的时候耳朵受了伤,听力受损,本来就大的嗓门,就越发大了起来。琇書蛧
而陈老教授年轻的时候学习非常刻苦,早早就顶了一对啤酒瓶,年龄大了之后,睫状肌也松弛无力,一双眼现在完全变成了定焦镜头,近了看不到,远了也看不到,焦距调节全靠走,只能3.5米的距离看看人这样子,所以就被嘲讽为瞎子。
不过,陈老教授年轻的时候,可也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东原大学的校园歌手大赛,还有他的一份力量,闻言不屑道:“你这个老聋子,能听出来哪里不好?”
“我当然听得出来,刚才的音低了37音分!”老洪骄傲得像是一只掉光了毛的老孔雀。
“哎?”陈老教授眼睛一瞪,“你还懂音分?还37音分?吹吧你!”
37音分都能听出来?
老洪一甩脑袋,道:“这里,拖拍了!”
陈老教授:“(⊙ˍ⊙)?”
老洪欺负陈老教授是个睁眼瞎,用自己松弛到恰到好处的睫状肌,控制着稍微有硬化的晶状体,光明正大地偷瞄谷小白的手机。
反正距离这么近,这老瞎子连自己是不是老洪都看不清,更不可能看清他的小动作。
老洪作弊时轻松的很。
一边看,一边秀。
“又走音了,低了一个半音。”
“这里又走音了,还是低了半音。”
“这里还是走音,高了。”
陈老教授慌忙摆手:“停停停停,这个年龄的小孩子,又不是专业的,唱歌肯定不可能音太准嘛!”
“俺们小白就不会走音!”老洪一副骄傲的表情。
“走音不能算!”陈老教授表示自己标准很严格,“聋子都能听出来!”
陈老助教上线。
当付文耀和他的乐团成员,与专业级别,甚至是专业级中的高手同台时,中间的差距,就立刻显现出来了。
开场之后,一段劲爆的热场solo,一段惊艳全场的前奏,都是明哥贡献出来的,但一旦乐队的其他乐器进入,开始合奏的时候,就开始乱了。
一开始谷小白的注意力都在付文耀的演唱上。
一连说了三个走音,陈老助教上线之后,系统就不再算积分了。
“这么严格?不过我喜欢。”
谷小白的注意力,不再局限在付文耀的演唱上,开始扩大到了整个乐队。
那边,老洪还在秀:
“鼓手的节奏乱了,四四拍的后面两个拍子,总比前两个拍子时间短。”
“贝斯……是贝斯吧,节奏和鼓手的也合不起来……”
“这个弹和弦的吉他手错音了,又错了一次。”
“键盘手的旋律加入慢了半个拍子,这里又快了一点。”
陈老教授:“Σ(っ°Д°;)っ??????”
你特么是不是在开玩笑?
他伸手摸了摸老洪的脑袋:“这个只剩三根头发的秃脑门,是老洪没错啊!”
怎么突然变那么厉害?
陈老教授觉得自己被秀了一脸,还要唾面自干。
“去去去,别乱摸!”老洪把他的手打开了。
“这个弹旋律的吉他手弹得真好。”谷小白突然小声嘀咕了一句。
这个当然不算是不足。
但是谷小白却觉得有点吃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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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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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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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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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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