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凡柏有些浑浑噩噩地走在海上龙宫里。
一时之间,他觉得自己没有了未来,没有了方向,整个人的存在,似乎都没有了意义。
“你说,一个被自己的艺人放弃了的经纪人,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他似乎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谁说着。
又像是在对每個人说。
这种感觉,他从未感受过,即便是当初被飞线传媒扫地出门,被全网网曝,被闪姐一脚踩在脚底下的时候,他也没有如此的失落。
即便是回到了长安老家,他也有闲情逸致去帮自己那几个不成器的侄子当经纪人,利用自己残存的人脉,帮他们安排几场演出,就算是为此要求很多人,要冒着遇到闪姐的风险,要丢脸丢人甚至被人暴揍。
但郝凡柏从来不在乎委屈自己,如果是为了自己的艺人的话。
不管结果如何,他从不放弃自己经手过的艺人,不管这个艺人,是自己不成器的侄子,还是冯一东。
又或者是谷小白。
但他的艺人,放弃了他。
他倾注了最多心血的谷小白放弃了他。
他看到有个人走了过来,在他的耳边说道:
“老郝你别着急啊,我们再劝劝小白……”
劝小白有用吗?
小白的脾气,他太了解了,就算是觉得自己做错了,如果全世界的人都劝他,他也不会承认的,反而会拼尽全力证明自己是对的。
如果让小白证明是对的……那错的,或许也会变成对的。
这就是小白的力量和实力。
那有什么意义呢?
一个被自己艺人放弃的经纪人,又有什么意义呢?
“老郝,老郝你别着急……谁说你被小白放弃了,小白就是暂时不想唱歌了,不还是有小黑吗……”
他不想要小黑,他只想要小白。
他想要站在海上龙宫的最高处,对着全世界大喊一声:
“谷小白你这个白眼狼!”
可是他喊不出。
因为他非常清楚,自始自终,他和谷小白想要的东西,就不一样。
如果想要的东西不一样,又如何一起走到终点呢?
对谷小白来说,成为明星是一个手段,是调剂,是副业。
可对他来说,这就是生命啊。
他这辈子,都在努力制造一个个的明星,然后又亲眼看着它陨落。
终于,他找到了一个不会陨落的明星。
这个明星,却把自己掐灭了。
为什么?
“老郝,我理解你的感受,我也被我最信任最挚爱的东西——我的国家放弃了,不过没关系,总能过去的,你总能找到一个新的地方能容纳你,正如你当初接纳我一样。”
你谁?
我现在不想听什么大道理。
我现在只想知道。
一个被自己艺人放弃的经纪人,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然后,又有人走了过来,一把拽住了郝凡柏。
“郝哥,走,去喝酒。”
哎?这个好。
走,去喝酒。
一醉解千愁。
三杯酒下肚,郝凡柏就已经趴在了桌子上。
“得,至少他不会乱跑了。”谷平看着趴在桌子上的郝凡柏,无奈道。
看着郝凡柏在海上龙宫跟失了魂儿一样游荡,大家真的是担心得不得了。
好在还是谷平有办法,把他灌倒了。
“不行,我也喝多了,我也去躺会……你们把他送走吧。”谷平站起来,身体也晃了晃,就看到旁边张学翠杀人的目光。
“老谷你也是,劝着郝哥喝就好了,你自己喝那么实诚干啥?你看,这不是又喝晕了?你自己的身体自己都不顾着点……”
在张学翠的埋怨之中,谷平道:“郝哥都那么伤心了,我还不陪着喝点,自己虚头巴脑的,那像话吗?再说了,咱家小白确实对不起人家郝哥,我这不是赔礼道歉吗?”
“就你有理!睡觉去吧你!”张学翠其实也觉得谷平说的有道理,但是看他喝酒就生气,狠狠在谷平的肋下扭了一下,让他痛的呲牙咧嘴,却还是扶着他走向了房间的方向。
不多时,谷平就鼾声如雷。
谷平极限一换一,放倒了郝凡柏,以为郝凡柏就此可以消停了,却是小看了郝凡柏。
郝凡柏这边刚上了床倒头睡下,那边就爬了起来。
不过是在2700年前。
“你说,一个被自己艺人放弃的经纪人,还有存在的价值吗?”
已经变成管仲的郝凡柏,浑浑噩噩从床上爬起来,推开了房门,抓着一个人就问道。
被问到的一名管府的仆人一脸懵逼。
您在说什么?
我怎么听不懂?
管仲其实压根就不用人回答,他已经跌跌撞撞走向了外面,走向了长街。
这一路上,不知道多少人被他问到,问得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管仲就那么晃晃悠悠着,一路从自己的府邸,走到了齐王宫来了。
来到了齐王宫,士兵虽然看他的状况不太对,但是也不敢拦他,
不多时,鲍叔牙、白干等人都赶来了。
“管相他……在说什么?”
“管相他是不是失心疯了?”
“唉,王上有离魂症,夷吾也得了离魂症。这也就罢了,现在夷吾又得了失心疯,你说我齐国这日子咋就这么难!”鲍叔牙觉得齐国这日子实在是太惨了。
过了一会儿,管仲反应过来了,哦,自己现在是在齐国啊。
但是他真的不想再见谷小白了。
可是我来到齐王宫是干什么来着?
“对了……臣年事已高,已经无能再为齐国殚精竭虑了,臣要告老还乡!”
肱股之臣又怎么样?
该放弃的还不是会被放弃。
请问一个被自己王上放弃了的肱股之臣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管仲要告老还乡的消息,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顿时有人跑去找齐桓公汇报。
谁想到那边的齐桓公却是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得,今天这个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正主儿……”白干、鲍叔牙等人你看我我看你,离魂症真是麻烦。
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想要找的人在不在。
平日里其实大多数时间都是郝凡柏在,掌管齐国的一切,免得这位好大喜功又有点昏庸的齐王把齐国祸祸了。
可现在,郝凡柏要撂摊子了。
“这可怎么办?”几个人着急死了。
我齐国药丸吗?
“对了,我有一个办法!”白干突然一拍巴掌,过了一会儿,白干拎着好几坛子酒过来了。
“管相,我们来喝酒!”
“好,喝!”
“一醉方休!”
“不醉的是孙子!”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管仲终于伏案呼呼大睡起来。
白干叹了口气,哎呦,可算是把这家伙喝倒了!
我的半条命都喝没了!
这家伙还真能喝!
这边,管仲刚刚躺下。
那边,郝凡柏又“呼”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
嗷就是一嗓子:“我要告老还乡!”
“谷哥,谷哥,不好了,老郝这家伙又在船上游荡起来了!他到底喝了多少啊!”王贯山跑来找谷平,就看到谷平已经睡得跟死猪似的了。
“啊?莪家老谷这都快醉死了!”张学翠瞪眼,“这才过了多久?老郝就又爬起来了?”
“算了,这次我来!”王贯山深吸了一口气,拿出了不怕牺牲的精神。“对了,我还在值班呢,我先去写个请假条去!嫂子,你帮我们准备点下酒菜哈……”
王贯山匆匆去了。
不多时又把郝凡柏拽回来了。
“来,喝酒!”
“喝!喝死算逑!”
“小白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对,白眼狼!”
在张学翠的白眼之下,王贯山冒着被谷小白直接踹死的危险,附和着郝凡柏,好不容易把他喝倒了。
“好了,这次总不会再爬起来了吧……嫂子,谢谢啊,真是给您添麻烦了。”
王贯山说了一句场面话,“咚”一声,一头倒在了地上。
果然是给张学翠添麻烦了。
得,张学翠也不管了,反正海上龙宫也不冷,就让俩人在这里睡吧。
张学翠回去给两个人准备了点水,给两个人灌进去了点,刚打算回去看看谷平啥情况了,就看到郝凡柏“哗”一声,又站起来了。
口中大吼一声:“我要告老还乡!”
“哎呦妈呀!”张学翠都快被吓死了。
这简直就是诈尸啊!
2700年前,鲍叔牙捂着腹部:“哎呦喝死我了……可算是把他喝倒了!”
2700年后,怀尔德看着倒在地上的王贯山,再看看又活蹦乱跳的郝凡柏,叹口气,对张学翠道:“老板娘,我不会喝白酒,我去准备点金酒,待会儿可能也要给您添麻烦了。”
几个小时之后,海上龙宫的大佬们,有一个算一个,全倒了。
这个人怎么那么难对付!
难怪是世界第一的经纪人!
喝倒了五六七八个人,愣是搞不定他。
当郝凡柏再次“咚”一声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张学翠已经见怪不怪了。
“我要告老还乡!”
“喝口水吧。”
“你说一个……”
“好了好了,别絮叨了,喝水!”
“小白这个……”Χiυmъ.cοΜ
“嗯,我家小白是个白眼狼,真是对不起啊!喝水!”
一开始被郝凡柏说谷小白是白眼狼,张学翠还很不开心。
孩子再不好,那也是我儿子啊!
凭啥让你说。
现在张学翠倒是觉得,唉,你看这孩子,让人家老郝委屈的,倒下七八次了,都要爬起来血泪控诉!
这是多大的委屈啊!
小白你真是造孽哦!
张学翠不懂那个什么“小黑”是干啥的,但她开店的,知道喝醉了酒有多难受。
这么难受都要爬起来,老郝的心里,这事儿真的是过不去啊。
郝凡柏喊了一嗓子告老还乡,发现这是在现代,又嘀咕着自己的“你说……”,游游荡荡,一路跌跌撞撞向前走。
附近有几个保安人员跟着他,但是他们的老板、老总等都喝倒了,也没人拿主意,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就那么跟着。
郝凡柏走到了海上龙宫的中央月池附近的时候,旁边突然有人一把拽住了他。
“老郝,你跟我走。”
“你说……”
“好了好了,知道你被小白给抛弃了。你别絮叨了不行,光我就听你说了三遍了!”
“你说……”
“老郝,给我闭嘴,别让我看不起你!不就是被人给踹了吗?谁还没被踹过?老娘不也一样,不还是东山再起了!看你这腻腻歪歪,娘娘们们的,什么样子!”
“你说……”
“老郝啊,你这个人最大的问题,就是一旦钻进去,你就钻不出来。对我是如此,对你的每个艺人是如此,对谷小白,更是如此。”
“你说……”
“你该改改自己的这个毛病了,这世界上没有人值得你全身心的付出。你是一个至诚的人,但这个世界上很难容下你这种人。”
“你说……”
“跟我走吧,咱们俩再从头开始,就算是你吃不上饭了,只要有我一口饭,咋也不会让你饿到。这一次,我不会辜负你了。”
“你说……”
“老郝,你振作一点,谁还不是从一无所有过来的,就算是现在又一无所有了又怎么样?我是发现了,咱们夫妻俩啊,就是命中相克,就是没办法共富贵,就是不能一辈子顺顺当当的,就是得受苦、作难,被人轻贱、羞辱。如果不这样,咱俩就不能在一起,但是人不能就这样被打倒是不是?”
“不是……”
“对吧,咱们不能让他们那么欺负了咱们,还顺顺心心的……等等,你不是啥?”
“我不是一无所有。”
“你……你现在连艺人都没有,那你还有啥?你还能有啥?”
“我还有……几百亿美金吧。”
沉默。
长久的沉默。
然后郝凡柏又开口了。
“你说,一个……”
俞文鸿已经不想听了。
她站了起来,走到了郝凡柏的身后,一脚踹出去。
滚!
老娘刚才的真情流露都是喂了狗!
老娘是多蠢才会同情你!
去死吧你郝凡柏!
“噗通”一声,郝凡柏被一脚踹进了月池里。
旁边,有几名科研人员正在月池这里做实验,听到有人落水的声音,立刻大叫起来:
“救人啊!有人落水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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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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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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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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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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