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兵医到底不够妥帖,就让邹奇快马加鞭赶去吧。”
太子闻言神色不变,心里却哂笑一声。
邹奇是父皇最得用的太医,这般毫不犹豫将人派过去,父皇对二弟的疼爱程度可见一斑啊。
若是从前,太子心中或许还会有波澜,只是如今,他早已无动于衷了。
“你们看看这个!”
雍帝的语气突然扬了起来,似乎暗含怒气。
黄培赶忙将雍帝所指之物递到了太子面前。
太子只瞥了一眼,便变了脸色,谭瀚池凑上前来,读后亦大吃一惊!
他们所见,赫然是乔忠国亲笔所写的罪己书!
雍帝冷哼一声:“这乔忠国是什么意思?这是以退为进,拿辞官逼朕,不让朕追究他护卫不力之责吗?”
“他久经沙场,武艺高强,让他护送区区联姻车队,竟出了这般大的纰漏,还让老二受了重伤!朕不该追究他吗?”
雍帝越说语气越重,眼瞧着是气怒极了。
太子闻言眸色沉沉,心中悲凉。
其实乔大人想要引咎辞官一事,早在出发前便已对他言明。
他不忍朝廷失去如此忠臣猛将,当即出言挽留,乔大人却说:
“殿下,非是臣舍得下心中壮志,实乃臣已......罢罢罢,届时罪己书一上,殿下自会明了臣的苦衷。”
太子低头再看罪己书,信中乔大人言辞恳切,尽述失职之罪,明明这般真心实意。
可是父皇却揣度乔大人以辞官要挟,想要逃脱罪责......
原来,父皇已经这般猜疑和忌惮乔大人了吗?
信中所述的北国贼子踪迹可疑,事情处处透着诡异,父皇不该优先追究此事吗?
太子心头隐悲,暗道:这难道就是史书上常云的“飞鸟尽、良弓藏”?
可他心中却更信奉那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父皇,乔大人该是意识到自己有过,这才写下这罪己书,真心实意向父皇请罪的。”
雍帝犹在气头上,闻言猛地一怔。
“湛儿,你的意思是,乔忠国这是真的要辞官?”
雍帝说完后,突然瞥了太子身后的谭瀚池一眼。
谭瀚池不动声色地冲雍帝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太子的说法。
雍帝见状眉间隐有错愕,忽然就不说话了。
良久,他摆了摆手。
“罢了,你们先退下吧,此事朕还要好好考虑考虑。”
太子见雍帝自始至终不曾提“北国贼子”一句,眸光掠过手中的告罪书,心中暗叹一句:
“乔大人,本宫今日方知你那一腔热血,被父皇置于何地啊......”
太子回东宫,谭瀚池去往翰林院,二人半路便分开了。
只是谭瀚池还没走出多远,一个小公公突然气喘吁吁追了上来。
“谭......谭修撰,圣上有请。”
谭瀚池闻言眸光微闪。
待回到御书房后,发现圣上支走太子,只召回了他一人,谭瀚池心中便有如明镜。
看来在处置乔家这件事上,圣上已经对太子殿下有了防备之心!
为什么呢?
是因为四皇子与乔家走得近,所以圣上认定太子也与乔家交好?
还是因为圣上自己也清楚,乔家是忠义之辈,他心中猜忌上不得台面,亦不能展现在光风霁月的太子面前?
“圣上。”
谭瀚池心中思绪翻涌,面上却不露半点异样。
雍帝从座上走了下来,他神色难明,缓声问道:
“爱卿也认为,乔忠国是真要辞官的吗?”
谭瀚池心中暗暗提防,面对此番提问,他事先与乔大人早有商议。
于是他躬身谨言:“圣上,臣观那罪己书情真意切,并无推脱之意,只怕乔大人已然察觉到圣上.......”
“圣上,乔大人这怕是想明哲保身了。”
“明哲保身?”
雍帝淡淡重复了一句,突然失笑。
“他乔忠国为国为民为朕,当初硬是不肯受镇国公头衔,非要当一个三品御史。”
“他那样一个犟驴脾气,如今竟然知道要明哲保身了?”
谭瀚池想了想,低声道:“或许......乔大人是有了软肋吧。”
雍帝闻言,立刻就想起了乔忠国爱妻爱女之名。
又忆起他次次宫宴时,都将他那小女儿抱在怀中,爱不释手的模样,不由冷笑着摇了摇头。
“呵,人到底是不能一成不变的,即便是闻名天下的乔忠国,有了牵绊后,骨头也软了。”
“如此一来,朕反而要将他留住了!”
谭瀚池闻言,有些吃惊地抬起头来,可转瞬间又明了了雍帝那弯弯绕绕的心思。xǐυmь.℃òm
他们原都以为,雍帝恨不得乔忠国卸职离朝,淡出百姓的视野。
可是谭瀚池如今转念一想,区区守护不力之罪,对百姓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随着时间的流逝,小小过错何足挂齿,就凭乔大人以往的功绩和名声,反而会让他成为百姓们心中最光辉的形象!
圣上忌惮乔大人,是忌惮乔大人的声望,忌惮乔大人近乎完美的名声!
所以,如今的乔大人有了罪责,有了软肋,圣上反而要将乔大人留住,让他出错,让他受罚!
圣上是想,一步步把乔大人从“神坛上”拉下来!
这就是圣上的帝王心术,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复杂,还要多疑!
“圣上英明!”
谭瀚池仿佛刚刚回过味来一般,“真心实意”奉承道:
“如此一来,乔大人不仅可继续为圣上所用,圣上也可以......安心了。”
雍帝意味深长地淡笑一声,“就当是给乔忠国提个醒吧。”
“经此一事,若乔忠国识相的话,也该知道要如何做了。”
“毕竟,朕也不想失去这么一位能臣。”
谭瀚池点头附和,心头却冰冷无比。
圣上这是......要逼乔大人自污名声了!
雍帝得了主意后,便让谭瀚池退下了。
此时御书房中只剩黄培一个心腹。
雍帝靠在龙椅上,微微闭目,似乎隐有疲累。
半晌他突然开口:“黄培,这北国人出现得蹊跷啊......”
黄培一激灵,点头哈腰故作无知。
“是呀圣上!老奴愚钝,真是想不明白,这北国人怎的就去了咱雍朝与南离国的交界处。”
雍帝忽而起身,手指在乔忠国所写的信件上轻轻一点。
黄培离得近,一抬眸就瞧见,雍帝的指尖落在了三个字上——
“二殿下”!
黄培心头微微一颤。
所以,圣上真的一无所觉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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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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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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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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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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