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大胆儿知道花四儿是个好色之徒,见他领着齉鼻儿的妹妹,登时就火儿了!喝道:
“放手!你活腻歪了!怎么连个小女孩儿也敢下手!”
花四儿赶忙解释道:
“哎呦!您了说嘛呢?我就再不是人,也不能干那事儿!再说这还是我哥们儿的妹子!是这孩子家里出事儿了!我特意带她来找您了救命!”
韩大胆儿以为,又是上次那些人来寻仇找麻烦,就问道:
“花斑豹手下还敢来?”
齉鼻儿的妹妹神情焦急,摇头道:
“不是!不是!是我哥不见了!”
韩大胆儿听女孩儿这么说赶忙追问,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三天前,齉鼻儿给弟弟妹妹安排好吃食,就去了九道弯儿附近,说是要帮韩大胆儿扫听消息,结果两天都没着家,就此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大哥哥!大哥哥……”
那孩子满脸恳切地央求道:
“大哥哥!求求您!帮我把我哥找回来吧!我弟天天哭,就坐在大门口,一直等我哥回家……”
花四儿也凑过来说道:
“韩头儿!您了搭把手吧!齉鼻儿要是没了,这几个孩子可就曳挣了!(这曳挣意思是说状况更差的意思)他可是为了帮您了扫听消息……”
韩大胆儿可不是不愿意帮忙,不过他之前亲身探访过那片胡同,来来回回好几次,进进出出的,确有点迷糊,但还不至于迷路。所以认为九道弯胡同失踪案,只是一些谣传,那些人未必就是在那片儿失踪的。
可现在齉鼻儿的妹妹却说,他在九道弯儿失踪了,难道这胡同里的“鬼打墙”还挑人?
鬼打墙这种事儿,韩大胆儿根本就不信,他寻思,齉鼻儿要么是在别处失踪,或者让什么事儿绊住了,要么就是那胡同本身有问题!
他正想到这,却见女孩儿两只小手从衣兜里掏出两块洋钱,双手捧着,踮着脚捧到韩大胆儿跟前。面有难色地说:
“大哥哥!这是上次你给的钱,哥哥用了两块买粮食,剩下的都还给你,还有这个也给你,”
女孩又从口袋,掏出一把零钱,和两块洋钱一起送到韩大胆儿面前。接着说道:
“等我再长大点就多挣点钱,都给你!求求你!”说着就要给韩大胆儿下跪磕头。
韩大胆儿赶紧把女孩扶起来。他个子甚高,只能蹲下身子,把孩子手里的钱塞回孩子衣兜,又掏出几块钱,一块塞进孩子衣兜。
然后看着女孩,眼神坚定地微笑道:
“放心!你哥没事儿!我一准儿把他送回家!”
女孩见韩大胆儿答应了,这才擦擦眼泪,破涕为笑。
韩大胆一瞥眼,却见花四儿在边上,冲齉鼻儿的妹妹微微点头。韩大胆儿当时心里就跟明镜儿赛的,这套话估计都是花四儿教给女孩儿说的,但这孩子眼神诚恳,看来齉鼻儿失踪不会有假。
应该是齉鼻儿失踪了,这孩子认识花四儿家,去找他想办法,花四儿这才教孩子怎么说,又带着孩子来找自己。要不这孩子只见过自己一面,怎么会跑到警察厅找自己。
韩大胆儿让范统下班顺道送女孩儿回家。这时花四儿也想一起走,却被韩大胆儿一把揪住。
韩大胆儿看着花四儿冷笑两声道:
“纳鞋不用锥子——真(针)行啊!怎么着?给我派完差事,自己就想蔫溜儿?”
花四儿露出一脸谄媚道:
“这是您了高义,给您了派差事,借我俩胆儿我也不敢呐!”
韩大胆儿道:
“别废话!齉鼻儿不是你兄弟么?出来混讲究个义字!你也别闲着了,跟我一块儿吧!”
说着提绺起花四儿后脖领子,带着他一起去了九道弯儿,梅若鸿那边只能等等再说了。
来到胡同口,韩大胆儿把自行车,和一根电线杆子锁在一起。然后拽着花四儿,就走进了九道弯儿这片胡同。
韩大胆儿可就忘了一节,今天在外面走访,忙了大半天。俩人到了九道弯儿这会儿,可就快下午四点了。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了,天黑的早,一过五点半,天基本就全黑了。
这次进胡同的时候,没刮小旋风,只是显得有点阴冷。他俩走进小胡同,可能因为太阳已经西斜,所以胡同里显得格外阴暗。比上次来的时候要黑的多。
走不多,远韩大胆儿就掏出个滑石候,在墙上做个箭头儿记号,这样就能标记到过哪儿,可以把这片胡同都找个遍,省的落下哪块没找。
今天再进这片胡同,韩大胆儿明显觉得和上次不太一样。胡同里的路,他之前记得,但是有几个岔路,却不见了,和上次的确不太一样。他在胡同里转了一阵,只觉得天光更暗了。
胡同里基本上每个院儿的大门都是关着的,而且门扇大门颜色外观都相差无几,连门口的抱鼓石都长得一模一样。看着哪儿都觉得眼熟,好像刚才走过赛的。又走了一会儿,韩大胆觉得,自己似乎绕回了刚才经过的胡同,可墙上却没有他用滑石候标记的箭头。
再走一会儿,光线更暗了,抬头朝天空看去,日已西沉,暮色将尽,天马上就会全黑下了。但是照着韩大胆儿估计,这会儿俩人绕来绕去,早已经走到这片胡同中间了,恐怕很难在天黑前原路返回了。
韩大胆儿想,这可麻烦了,出来的草率,也没带着手电筒。这时一抬眼,见前方胡同拐角处立着个电线杆子,电线杆子上有个灯泡,上面罩着个灯罩,就是这胡同里的路灯。
俩人盼着路灯赶紧亮起来,就凭着仅有的微弱天光,快步顺着胡同往前走,走到路灯下的时候,天就全黑了,可路灯却没有亮起来。
这胡同里每到拐角处,都有个路灯,可但整片胡同枝杈纵横,政府为了省钱,只在交叉路口处修了电线杆子和路灯。即便有路灯,能照到的距离也非常有限,更何况现在路灯根本不亮。
今天也倒霉,白天还是大晴天,傍晚时候,却起了大片薄雾阴云,天上星月无光,像是蒙了快黑布。四下里伸手不见五指,一片漆黑,而且竟然没有一个院子点灯。
难不成这些院子都没人住?韩大胆儿这么想着,伸手扶着墙,摸索着往前走。他还时不时的和花四儿说句话,生怕丢的那个没找到,再把身边这个也给弄没了!
韩大胆儿没想到,花四儿这么块好色贪花的料,在目不见物漆黑陌生的环境里,竟然一点也不慌张,就问花四儿:
“看不出来,你小子胆儿够大的,这么黑你倒一点不慌!”
花四儿听韩大胆儿夸他,倒来劲儿了,横打鼻梁,楞冲人物字号,说道:
“这可不是吹!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从来不怕黑!我这人平时不愿意显山露水,除非遇到事儿……”
韩大胆儿讥嘲道:
“你还不做亏心事,光搞瞎巴睡破鞋,都挨了多少回打了!上回要没我在,你蛋黄子都得让人打出来!”
花四儿却狡辩道:
“上次正好是腿抽筋,我使不上劲儿,要不我啊……哎呀妈妈呀!”wWW.ΧìǔΜЬ.CǒΜ
他正吹大梨呢,忽然发出一声惨叫,声音喊得都差音儿了,也吓了韩大胆儿一跳。这叫声,在一片漆黑寂静中,显得格外凄厉可怖!
韩大胆儿骂道:
“你尼玛瞎叫唤嘛!踩鸡脖子了?!”
花四儿伸手往前摸索,抓住韩大胆儿衣襟,声音颤抖道:
“韩……韩头儿……有鬼!有鬼……拍我肩膀!”
韩大胆儿立即转身,伸手摸到花四儿,用力将他拨到一边朝着他身后,一扬手打出一枚铁筷子。只听见筷子破风之声,向远处飞去,叮的一声,打在砖墙上,声音似乎不近。
韩大胆儿喝道:
“你做梦呢!你身后哪有东西?”
花四儿却颤声道:
“那鬼手……就在……我……我肩膀上……”
韩大胆儿伸手摸到花四儿肩头,当时这个气啊!他肩上哪有什么鬼手,明明就是一块破麻袋片!
这麻袋片只是很小一块,估计是刮大风的时候被卷起来,不知挂在哪个墙头儿,碰巧刚才掉在他肩上了。
韩大胆儿摸到麻袋片,忽然想到,麻袋片是从上面落下来,自己要是拧身上房,在房上不就能把这片地形一览无余了么!念及此便和身边的花四儿说,让他站在原地,他上房看看出路,一会儿下来再带他出去!
花四儿自己一个人在这,说不怕那是瞎话儿!之前伸手不见五指,全靠有韩大胆儿在身边壮胆儿,而且自己经常和有爷们儿的小媳妇搞瞎巴,人家爷们儿突然回家,他不是躲床下,就是藏躺柜,一呆就是一宿,漆黑一片早习惯了。
可万一韩大胆儿自己找到出路,把他扔下走了,那可就崴泥了!不过和韩大胆儿接触这么些日子,他也了解韩大胆儿,是个热血汉子,急公好义,又为人正直,绝干不出扔下他不管的事儿,所以虽然担心,还是壮起胆子,在原地等着。
韩大胆儿伸开双臂,伸手摸了摸两边墙,感觉这胡同宽窄不够自己平伸双臂,这宽窄正好两边借力。于是就使出轻身功夫,双足左右踏墙,向斜上借力,身子提气上跃,双手扶墙,在两侧向上导手,稳定身体,不几下就攀上了胡同墙头。他翻上墙头儿,站直身子四下观望。
这里虽然稍有天光,但这片屋舍林立,房脊联排,连绵很远。站在墙头根本看不到路。他只能摸索到房山,顺势爬上屋顶,再往四周观瞧。
谁知他们俩现在,身处九道弯儿这片胡同中心。这里地势最低,周围房舍虽然都和这里的房舍一样高矮,但因为周边地势越来越高,所以房屋也显得比自己立足之处高出许多,别说找寻周围远处灯光做个标记指印,就连远处的灯光,都被四周成片高大的屋脊遮挡,根本看不到外面。
如果这时自己冒然从屋脊上窜蹦而走,倒也不是不能出去,只不过要费一番功夫,而且四下漆黑,光线微弱,如果一脚踏空,随时可能从屋脊上掉下去,摔成重伤,所以非到万不得已,实在不宜轻易尝试!
韩大胆儿站在墙头儿,想跳到这家院子里,院子里却一片漆黑,还有两颗枣树阻挡,看不清下面什么状况。他只能原路返回,顺着墙头儿回到花四儿等待的地方。
他双脚一踩到地,就伸手去摸花四儿,可花四儿站的地方却摸了空。这时,他腿上一紧,好像有东西蹭到他小腿,他下意识的抬脚便踢,却听花四儿一声怪叫!韩大胆儿急忙收脚,这才没一脚要了这小子的命。
韩大胆儿怒道:
“你他妈怎么坐在这!”
花四儿捂着肩膀道:
“不坐着我还能躺着么?韩头儿!咱是真碰上鬼打墙了,我实在盯不住了!只能坐着歇会儿!”
韩大胆儿道:
“哪儿来的鬼打墙!……对了!我下来,你怎么不出声!”
花四儿有气无力到:
“我不伸手碰着您了么!”
韩大胆儿道:
“不说话,光上手,我知道是谁?我要不收着劲儿,刚才就一脚踢死你了!”说着韩大胆儿也觉得有点累了,于是也坐了下来。
反正也找不到路,俩人只能坐在原地,等天亮了!
这时候,花四儿突然道:
“韩头儿!你闻见了么?怎么这么香?”
韩大胆儿这时也闻到一股异香,忽然惊觉,这怕是熏香迷糊药,就赶紧让花四儿捂住口鼻,自己也掏出手绢捂住口鼻。这时候千万不能打嚏吩,这种熏香迷糊药,一打嚏吩立马就晕。
俩人捂住口鼻,韩大胆儿抓住花四儿慌不择路,一边摸索一边往外奔逃。跑了半天终于不再有那股香味儿了,这才缓缓停下脚步。
花四儿晃晃晕乎乎的脑袋,韩大胆儿赶紧深吸两口气,保持清醒,却听身边花四儿道:
“韩头儿!……你闻……这味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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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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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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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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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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