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黄宅发生的事,他做梦也料想不到。眨眼之间,房间中已经满地鲜血,卢大鹏、黄潇、黄维扬三个人,已经先后毙命!
这种情况他从来没遇到过,一个案子正在告破之时,眼看凶手就要落网,可苦主却与凶犯全都死在一场械斗之中。韩大胆儿倒有点茫然失措,不知该如何收场了。
就在此时,楼下脚步声喧哗声飒然响起,却是梅本事带着人赶到了黄宅。
来的不光有梅本事、尤非和总厅的警察,为首带路的竟然是上厕所跑肚,一去不返的范统。
老远地,梅本事就看见了黄潇大宅外,聚集了不少围观百姓。可这些人没一个敢靠前,全都三三两两,远远地朝黄宅院子里张望。有几个胆儿大的,慢慢靠近门口,探头探脑地往院儿里看。
黄宅的大门前歪斜地停着量汽车,汽车前机盖弯折,发动机呼呼冒着蒸汽和黑烟。黄宅铁门被汽车撞得向两侧翻开。院里哀嚎连片,不少哼哼唧唧的声音从院里传出。
梅本事带着数十个荷枪实弹的警察,从铁门便跨进院子里,院外留了两个警察,用枪驱赶围观群众。进院一看,梅本事也惊呆了,只见远了躺了一地人,满地狼藉到处血迹,地上还扔着不少铁棍和刀斧。
他好像踩到什么东西,脚下一滑立足不稳,差点坐倒在地,幸亏后面的尤非扶了一把,这才勉强站稳脚跟。低头一看吓了一跳,刚才踩中的竟然是一只断手,手上还抓着一把手枪。
旁边一个到底不起的汉子,哭丧着脸嚎道:
“别踩别踩!我的手!我的手!”
梅本事啐了一口道:
“给你你能接得回去啊?”
整个黄宅院子里歪歪斜斜躺满了人,有的十来个身穿绸布黑衣黑裤,要扎板儿带,另外几十人穿着各色服饰,但没人手臂上帮着条白布带子,两拨械斗的人一目了然。
但是这些械斗的人都有一个特点,几乎所有人都是胳膊和大腿脱臼,躺在地上哼唧扭动,却没人站的起来,更没人能逃走。
这种场面梅本事、尤非和范统几人可曾经见过,早前清剿九道弯三阳教地下分坛的时候,那满地哀嚎连天的教众,和现在如初一撤,全都被人卸脱了关节制服在地。
当时抬走这些人可费了不少劲。所以没本事等人干脆先放着这些人不管,反正胳膊腿儿都错了环儿,也根本跑不了。
这时院外的群众,见院里械斗的人都已经倒地不起,便从四面八方围过来,想凑近了瞧瞧热闹,门口两个警察高声吆喝,端着枪驱赶,可围观人数众多,却有点越轰越多。
那时候的天津卫,流氓混混不少,打架械斗也是家常便饭。每每都有为了争地盘两帮人大打出手的,不过那种事儿要么是在货场,要么是在码头,很少有发生在这种大宅院里的,尤其还是天津卫有名的屠兽场主黄潇家里。
这种消息比传染病传的还快,没多大工夫,天津卫各大小报纸的记着,全都跑来黄家门口聚齐儿了。
幸亏梅本事也不傻,干脆找人用白布将大门口围住,又多派了七八个警察看守大门,这才阻住围观的百姓和拍照的记着。犹是如此,黄家院墙外也有不少扒着院墙往里看的,或是勾着墙头儿用相机拍照的记着。更有甚者找了根大树爬上去,往院儿里照相。
梅本事带人走进大宅。这时破碎的吊灯已经被李环和陈飞扬搬开,管家被反手铐在楼梯栏杆上,两个双胞胎汉子被反背靠在一起。
张彪坐在一边,龇牙咧嘴地揉小肚子。
李环见梅本事来了,赶紧一敬礼,然后用胳膊肘拱了陈飞扬一下,陈飞扬这才会意,赶紧立正。
梅本事问道:
“这怎么回事?……哎?”
见陈飞扬穿一身警服朝自己敬礼,又对李环问道:
“这是谁?”
李环道:
“这孩子,是三所高所长介绍的,拜了韩头儿为师,是韩头儿的徒弟!……
这时咱们这侦缉科梅科长,还不快敬礼!”
说着赶紧给陈飞扬引荐。
陈飞扬立即立正敬礼道:
“梅科长好!”
梅本事稍微打量了一下陈飞扬,便转头对张彪问道:
“你怎么了?受伤了?”
张彪捂着湿裤子,蹒跚着走过去,朝着铐在楼梯上,不省人事的管家踢了一脚,龇牙咧嘴地道:
“妈的!这个货不讲武德,偷……偷袭我!”
李环道:
“韩头儿在楼上!”
梅本事闻见张彪身上一股尿骚味,也不再问,转头带着尤非上楼。范统看着张彪尿湿的裤子噗嗤一笑,气的张彪冲着他直瞪眼。
梅本事带人来到二楼拐角尽头的房间,一进门见韩大胆儿一脸踌躇,地上倒着三个人,屋子里十分昏暗,血气扑鼻也吃了一惊,忙问道:
“这是怎了?这仨都是谁?
卢大鹏之前去总厅讨说法,梅本事是见过的,黄潇和总厅有屠兽场那一层关系,也和梅本事见过。只不过这两人现在都是满脸满身鲜血,一时间梅本事也没人出来!至于另一个黄维扬,他就更不认识了。
韩大胆儿道:
“这不卢大鹏、黄潇还有他儿子黄维扬!”
梅本事走近一看,一个眼睛上插着毒箭,满脸黑气,一个脖子上有个大口子满身满脸鲜血,还有一个倒在地上仰面朝天双目圆睁,嘴里全是血浆。
忙问道:
“都死啦?你打死的?”
韩大胆儿叹了口气道:
“哎!是互殴而死!”
于是将刚才黄宅里发生的事儿,从进门到后来找到黄潇指使杀人的证据,再到后来的械斗以至三人同归于尽的情况,跟梅本事讲了一遍!
梅本事皱着眉板着脸道:
“哎!您了真是我活祖宗,要不您了叫韩大胆儿呢!您了胆子是真大,黄潇跟总厅的关系不提,这家伙在青帮和政府人面都很熟,您了冒然闯来,怎么也不事先跟我商量商量!”
韩大胆儿没想到最后是这么个结局,要是抓住凶手该怎么走流程那是不在话下,可现在这一场械斗三条人命,案子也没必要审了,原告被告都死了,直接就能结案了
梅本事见韩大胆儿一言不发,话锋一转反而出言劝慰道:
“嗨!现在这种情况也许最好,反正是互殴死的,一个是上门板寻仇,一个是被儿子咬死,那个是摔在玻璃上意外插死,都是咎由自取额,也不是咱造成的,正好可以撇清关系!”
他又想了想说道:
“你啊,可别说是先到的,就说……就说是接到报警,说是黄家有人械斗,来了一看,已经打成一片热窑了,这三人也都死了,咱就一推六二五,干脆说跟咱一点关系没有就完了!”
韩大胆儿看了梅本事一眼,心道,你当楼下那管家还有黄宅的佣人,和外面械斗那些都是傻子么,这么说也得有人信才行。
梅本事看他眼神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说道:
“嗨,下面那帮人不用管,怎么定性是咱们说了算,最重要就是厅长那别说漏了,他也不会亲自下去打听,只要咱这么说他信了就得!”
正这时候,忽然有人上来报告,说是黄潇手下的王老虎和铁算盘刘云奇来了。这俩人是黄潇结拜兄弟。
铁算盘刘云奇排行老二,为人精明能干,因为精于计算,所以得了个铁算盘的外号。虽然表面是黄潇手下管账的先生,但实则是黄潇的军师,算是他手下第二把交椅。
王老虎排行老三,是黄潇手下头号打手,有一身硬功夫,擅长虎形拳,这才得了王老虎这绰号。但凡要动武的活儿,都是王老虎去。今天要是他在这,估计卢大鹏也没这么容易的手。这人没什么脑子,可对黄潇很忠心,而且知道自己不聪明,所以凡是都听刘云奇调配。
警察原本在门口拦着,可王老虎硬闯,看门的警察也不是对手,知道他是黄潇手下,又不能真拿枪崩他,只能让他带着刘云奇闯进来。
这王老虎三十出头,身高体壮,看着比韩大胆儿还得高出一块,身材健硕往那一站就让人发憷。刘云奇四十出头,中等身材,戴着副眼睛,文质彬彬,略显瘦弱,可眼神异常锐利。
俩人进门一看见黄潇的尸首,王老虎登时抱着黄潇尸首嚎啕大哭,看得出他是真那黄潇当亲人,刘云奇也是皱眉不语,面有愁容脸带悲伤。
王老虎边哭边道:
“大哥让我带人来家里守着,我就觉得不对劲,要不是有事儿绊住了,我早来一步,大哥也不会出事儿了!”
说着转头又对刘云奇道:
“你还让我在外面等着,你先进来看看,咱哥哥都让警察打死了!”
王老虎一进屋,见管家被铐在楼梯边,上二楼又见屋里站着几个警察,韩大胆儿身高体壮,手上还有鲜血,就疑心是这个警察打死了黄潇。
他头脑简单,此时不由分说,爆喝一声道:
“一定是你打死我大哥,我要你的命!”
说着一个箭步上前,探虎爪抓向韩大胆儿顶门!
其实韩大胆儿手上的血,是刚才想帮黄潇压住大动脉,所以蹭了满手鲜血。可眼前这王老虎不由分说上前动手,韩大胆儿可不吃这个亏,抬臂扬肘,将王老虎抓来的一招化解,接着一个推掌,推在王老虎前胸,把王老虎硕大的身躯推得向后一晃。
王老虎见韩大胆儿还手,身手不俗竟然能化解自己的虎爪,还能推得自己身子一晃。放在平时三四个壮小伙子都推不动自己本分,可眼前这警察这一下子显然手劲儿不小,而且他还看出这警察所用的是八极拳。
韩大胆儿心中也有些吃惊,自己这一掌虽然只用了五成力,但放在一般人也得被推身子飞出,就算有功夫在身的人,也得倒退个三四步,想不到这王老虎却能拿桩站住,身子只稍微晃了一晃,显然功夫不错算是个劲敌。
王老虎正要二次上前,却听身后刘云奇喝道:
“老三!住手!”
王老虎就跟得了敕令赛的,脸上露出不甘的表情,可还是退到一边。
刘云奇上前抱拳施礼,向韩大胆儿问明情况。
韩大胆儿还没开口,梅本事就抢着把之前发生的事儿说了一边,可却对韩大胆儿上门寻找证据的事儿只字未提,韩大胆儿要直言黄潇为了就自己儿子杀人害命,可却被梅本事拦下不让他说。
韩大胆儿那性格怎么能听梅本事摆布,也不看看梅本事连使眼色,上门搜证和九指半杀人的事儿全说了,说的义正言辞,言之凿凿。最后还道:
“有关证据就在楼下,我们已经收集好!卢大鹏找黄潇报仇,可最后黄潇却是死在自己儿子手里!”
王老虎骂道:
“你放屁!那事儿不是我大哥干的!”
刘云奇却喝止住王老虎,然后对韩大胆儿道:
“我想您了一定就是津门神探,韩爷吧!我们几个虽然是拜把子的兄弟,但最近半年,大哥一直足不出户,也不怎么去看管买卖,我们来了几次,大哥都说身体不适!
至于您了说的那些事儿,我们也不太清楚,不过九指半早前帮我大哥的忙,所以之前的确是我大哥让我给他出资办的医馆。ωωω.χΙυΜЬ.Cǒm
像您了说的杀人取血,我也相信九指半能办出这样的事儿来,不过是不是我大哥指使的,可就另说了。
您了说已经取了证,这个我们没有嘛文化,也不懂西洋科学,只能听您了的调查检验结果,不过眼下这一片乱局,还得总厅给我们个说法,毕竟是卢家上门找事儿。
先不说我大哥和侄子怎么死的,就伤了这么多人,卢大鹏俩儿子也难逃干系!您了看我说的有理么?”
梅本事听刘云奇这话,是先把杀人案和自己撇亲关系,虽然说是要个说法,但其实是想息事宁人。于是就就请刘云奇进一步说话,两人商量黄宅这事儿怎么了。
韩大胆儿不愿意听这些狗屁叨叨的事儿,就让身边的警察在现场取证记录,自己走下楼去。
他刚走下楼梯,就听张彪和范统两个人吵吵起来。
张彪拧眉瞪眼指着范统喝道:
“你他妈就是内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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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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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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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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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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