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个月后,大夫再次上门为她诊脉,她方才确定她真的有了身孕。
因月份太浅,大夫也不确定胎儿到底是何时怀上的?
程丽也不再纠结。
人逢喜事精神爽,周乾这些日子以来心情甚佳。
无论何时看到祖父,他总是笑眯眯的。
这是她的孩子,她要爱它,保护它,让它健康快乐的长大。
谷雨林三不五时登门,程丽早已习惯。
只是,她拒绝再和他沟通。
她的伤已经结痂,不再痛彻心扉,让她夜不能寐。
可是那丑陋的疤痕时时刻刻提醒着她,这个男人是如何一步步把她逼疯,把她逼得没有丝毫求生意志。
屋子里沉寂的令人胆寒。
程丽却自得其乐,自顾自在绣幼儿穿的小衣服。
她因被迫床上养伤,哪里都不能去。时日一久,她觉得无聊便自发的跟着绣娘学着做衣服。
祖父只以为她在卧床养胎,便吩咐下人,任何人不得打扰她。
这倒是正中程丽下怀,这个孩儿来的正是时候。
她假借养胎之名,实则是每日卧床养伤。
绣娘们将裁剪好的小布料一片片放在她面前。
程丽仿佛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缝制起小衣服格外顺手。
不过一日就已做了两套小衣服出来。
算算日子,她肚里的孩子出生的话,大概会在十月份。
这个天气说热不热,说冷不冷倒正适合坐月子。
俗话说一理通百理明,她上手之后更加乐此不疲,做完了迷你版本的小秋衣小秋裤,又开始做加棉的小夹袄。
谷雨林第一次看到她满脸温柔的在缝制幼儿衣服时,愣了一下。
他接到暗卫密信告知程丽怀孕时,第一反应是狂喜,两人纠缠多年,也许这个孩子就是两人的转机。
可是,很快,热血沸腾的他就冷静下来。
她早已服下那虎狼之药,故此两人多年都没有任何子嗣。为何如今好端端的她却有了孩子?
谷雨林这阵子焦头烂额,自从与崔惠挑明了和离之事后,崔惠先是跑到祖母那里好生闹了一番,将整个谷家闹得是家宅不宁,鸡飞狗跳。
而后又派人请来自己娘家父母,定要谷雨林当着两家人的面说个分明,她到底哪里不堪为妇?竟遭此羞辱?
崔冲夫妻也是怒不可遏,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而后崔家拉着他要去圣上面前讨个公道。
谷雨林虽说今时不同往日,是征战沙场多年备受尊崇的定远将军。
可他仍是家中幼子,他此番平地一声雷的提出和离,更让谷家上下都摸不着头脑,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父亲母亲,几个哥哥嫂嫂轮番上阵,劝他打消这个昏了头的主意。
谷雨林只坚持要和离,谁的话也不肯听。
已经年迈的祖母痛心疾首悔不当初,“是不是还是因为那个小寡妇?”
此话一出,全家愕然。
寡妇?
在谷家,这个词几乎是众人心照不宣的禁语。
自小备受宠爱的幼子谷雨林因为一个小寡妇闹的满城风雨,最终被贬边疆。
谷家生来富贵世代簪缨是钟鸣鼎食的世家大门。ωωω.χΙυΜЬ.Cǒm
家里的后代子孙只有为了建功立业自请出征的,还从没有过被贬去军营的。
且不说那战场刀剑无眼,顷刻间一个大活人便会身首异处,只说他们自小疼爱的孩子一去多年再难相见,已足够让谷家众人对那小寡妇深恶痛绝。
虽然后来谷雨林又从西北带回来一个人备受宠爱的姨娘,但众人早已见怪不怪,也从不曾将那上不得台面的女人放进眼里。
即使谷雨林言行举止有些怪异,从不许那女人露面,也无人在意。
只有谷雨林的祖母徐玉溪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但孙子已是一品大员,谁人见了不是恭恭敬敬。
他不是那个整日在她这个老婆子面前撒娇的小辈,她也不能再端着祖母的架子去训斥他。
所以,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不过是一个女人,让孙子随意处置吧。
到底是她心软了,若她当时一狠心,一碗药灌下去,让那小寡妇香消玉殒,从此消散于世间,只余一抔黄土。哪里还有后来这诸多事端?
“祖母既与知晓,又何必多此一问?”
“倒看不出你还是个痴情种!”徐玉溪一抬拐杖,“你这个不孝子孙,给我跪下!”
谷雨林没有片刻停留,直挺挺的跪在地上。
谷家众人方才小心翼翼开口,劝说老夫人万万不可动怒,千万不可伤了身子。
“当年是我做主将惠娘娶进门没错,是我没有知会你一声。千错万错,是我这个老婆子的错,慧娘有哪里对不起你?”
“当年你伤重的消息传来,全家上下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是祖母老糊涂了,想起这个冲喜的法子。可惠娘千金之躯却心甘情愿与一公鸡拜堂,她有什么错?”
“你远在边疆,她独守空房多年,她有什么错?接到你要回来的消息,她又贤惠的替你纳了几房美妾。她有哪里对不住你?”
“你现在竟狼心狗肺要休了她,这件事,我第一个不答应。”
谷雨林跪的直直的,脊背丝毫不弯,“我至今尚未与慧娘圆房,她仍是清白之身。孙儿有一个心悦多年的女人誓要娶她为正妻,还请祖母成全。”
“住口!!”徐玉溪扬手将桌上的香炉向他砸去,“我看你是失心疯了!去,去祠堂给我跪着去,没我命令,不准出来。”
“孙儿遵命!”谷雨林面无表情站起身,“就算对着列祖列宗,我也不会收回所言,望祖母早日想通,莫要气大伤身。”
“你!”徐玉溪已是八十高龄,气的手不住哆嗦,谷家众人见状,立刻一拥而上,拍背的拍背,顺气的顺气。
屋子里顿时乱作一团。
谷雨林背对众人独自离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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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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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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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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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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