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说着狠话,只是那握着剑柄的手却微微颤抖,削铁如泥的短剑也未再寸进半分。
哪怕谷雨林不算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还曾数次逼迫她,可是他却是保家卫国平定西北的大英雄大功臣。
这样一个关乎江山社稷安危的人,又岂能不体面的死于男女纠葛情色绯闻?
她知道谷雨林身上有数不清的伤疤,那都是她一日日眼睁睁看着添上去的。
在庆阳时,谷雨林还只是个风流倜傥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公子哥,身上并无一丝疤痕,如今,他浑身上下却几乎没一块好肉。
她从没想过,他身上的伤疤有一道会是她赐予的。
程丽狠下心伤了谷雨林立刻就后悔了,她干脆利落拔出短剑,毫不犹豫向自己胸口捅去。
只是,有人比她更快!
谷雨林赤手空拳握住那寒光凛凛的剑身。
鲜红的血液顺着剑尖一滴滴,滴落。
她吓得迅速松开短剑,捧起他的手查看。
短剑应声落地,砸在云纹地毯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谷雨林的手掌已是血肉模糊,两道深深的伤口极为赫人。
此刻那伤口正争先恐后的向外冒着暗红色的血渍。
进门时还不可一世邪魅狂狷的男人不过几刻钟身上就多了几处深可见骨的伤痕。
程丽是个别人对她一分好,她就恨不得还十分的性子。
若谷雨林一味欺压她,她拗脾气上来是坚决不会妥协服输的。
可是,看着面前满身血迹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的男人,她却再也狠不下心。
“对不起,我,我一时冲动,我不是故意的。我刺了你一剑,你也可以还我一剑。”
她低着头不敢去看男人的脸色,蹲下身将剑递到男人面前。
谷雨林接过短剑随手一掷,那剑直直插入门框,只余一个剑柄露在外面。
因是用了内力甩过去,那剑嗡鸣不止,久久未散。
听的她头皮发麻,连头也不敢抬。
两人僵持不下,谁也没有先开口。
程丽闭眼深呼吸数次,无奈叹了口气,径直打开房门,见院内众人打的有来有往不分胜负仍缠斗不止,喝道,“都住手!给我拿金疮药来。”
率先停手的反而是谷雨林的暗卫。
也是他们反应最快,有人躬身呈上一枚圆形的黑金小盒子,“夫人。”
程丽匆匆接过,关闭门窗。
谷雨林不知低头在想些什么,身影显得寂寥又苍白。
她不管不顾三下五除二脱了谷雨林的上衣,谷雨林任她摆布,面色沉静。
程丽为他包扎好伤口后又手脚麻利的把他手上的伤口也处理好。
两人相顾无言,谁也没有开口。
直到她忙忙碌碌的料理完这一切,坐着的男人才终于开口,“我心悦你,程丽。这么多年,不知我有没有对你说过这句话。”
谷雨林侧脸还是一如既往的硬挺俊朗,岁月赋予了他成熟的魅力,让他身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特殊磁场,寻常女子只看一眼便会羞红脸颊。
“我想了想,可能我从未对你说过。”他低低笑了一声。
她不知该作何反应,默默把玩着手中的药瓶,冷静而清醒的道,“我与你不是一路人,若是强行将你我捆绑在一起,只是互相折磨,同床异梦。”
“我自来知道你惯会哄人,又能言善辩,你不必多说。我决定的事无人可以更改。若你今日狠心杀了我,此事便罢了。可你没有,可见你心里是有我的…”
“你别强词夺理,我不杀只是因为我不忍大梁朝失去定远大将军,绝没有其他想法。”程丽急冲冲的抢白。
谷雨林抬手看了看被裹得严严实实的伤口,嘴角几不可察的轻轻笑了笑,“你且先过几天好日子吧。等我扫清后院,再来见你。”
程丽气的急喘粗气,“你少发疯,我与我夫君情投意合伉俪情深此生非他不嫁。你就安安心心和你夫人共度余生吧,别再折腾了。”
谷雨林见她气急败坏的样子突兀的笑出声,而后微微皱眉,似是有些不解,“你不是和那乳臭未干的小子情投意合吗?怎么如今又跟个陌生男人情投意合了?难道你那夫君不是你寻来当摆设的吗?”
程丽不料他一语道破了自己目前的处境,死鸭子嘴硬道,“我就是与我夫君情投意合,你和石头不过是昨日黄花,以后都休要再来烦我。”
她这副欲盖弥彰的模样,更让谷雨林确认她那什么狗屁夫君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物。
谷雨林神色如常的穿好衣服,丝毫未受伤口的影响,任谁也看不出来他刚刚被人捅了一剑,手也差点废了。m.χIùmЬ.CǒM
“你又非我谷家人,凭什么对我的事情指手画脚,老实在家里待着。”
“你!”程丽想反驳却不知该从何处着手,她气的把桌子拍的震天响,“我根本不喜欢你,对你厌烦透顶,你别再来扰乱我的生活。”
男人的两只耳朵好似是摆设,对程丽怒气冲冲的伤人之语未做任何回应。
谷雨林旁若无人的收拾好衣装,打开房门命令道,“你们留下保护夫人。”
四女大惊失色,面面相觑。
什么保护,这是监视吧?
程丽无比后悔刚刚的烂好心,她气的拿盒子砸向谷雨林后背,“我不要,你把这些人撤走,别留在我家里。”
可惜,谷雨林不会听她的,暗卫也不会听她的。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谷雨林这厮大摇大摆的走了。
徒留满院子暗卫和她大眼瞪小眼。
“看什么看?还不随着你们将军走!!!”
那些暗卫动都没动。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今日不仅没把谷雨林赶走,反而身边还留下了这么多眼线。
真是想想就烦躁。
她恶狠狠瞪了离她最近的暗卫一眼,“滚,这是我家,不准你们留在这。”
那暗卫活似面人成精,好脾气的道,“遵命,属下这就率人退下。”
话音刚落,几个暗卫已一跃翻上屋顶,消失在夜色中了。
程丽不放心的询问红袖,“他们走了吗?”
红袖伸手指指房顶,“在上面窝着呢。”
程丽气的冲屋顶喊道,“不准趴在我房顶上,你们滚去外院守着。”
然后,她屏息凝神细听,什么动静也没听到。
红袖道,“小姐,他们已经离开了。”
那就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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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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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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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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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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