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大人心系社稷苍生忧国忧民实在让我佩服不已,只可惜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妇人,实在帮不上傅大人的忙,就此别过。”

  程丽怎么可能听信傅瑢的一面之词就去怀疑石头,她与石头夫妻一体荣辱与共,无论何时何地她都会与石头站在一起统一战线,怎么可能背叛石头去相信一个外人?

  “夫人不必急着走,”傅瑢情急之下挡在程丽面前,“今日相见,是我好不容易才盼到的,还请夫人再给我一盏茶时间。”

  如傅瑢这样的美男子稍微示弱,只怕天下任何女子都会于心不忍。

  “我与傅大人道不同不相为谋,话不投机半句多。实在没什么可说的,还请傅大人让行。”她疾言厉色道。

  “且不说谷雨林私德如何,只说他浴血奋战沙场杀敌多年,无论如何也不该死于朝堂倾轧权利争斗,最后折损于小人之手!夫人觉得呢?”

  傅瑢神色动容,不放过程丽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眼前女子皓白贝齿咬着下唇,长长的睫羽轻轻颤动不止,楚楚可怜之态让人心生怜惜,真真是我见犹怜,风姿楚楚。

  程丽仍是倔强的摇头,“抱歉,我不懂傅大人在说什么,我只是一介妇人,管不了什么天下苍生,什么朝堂风云,傅大人还是放过我吧。”

  并非傅瑢非要强逼她,只是如今傅家上下皆是白身,与被软禁起来的谷家正是难兄难弟同病相怜。

  傅瑢是先帝宠臣,先帝死的不明不白,傅瑢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可是先帝刚死,傅瑢便被随便冠了个罪名贬谪在家,莫说查明真相为先帝申冤,便是连皇宫都进不去了。

  很快,父亲也遭连番贬谪,最后心灰意冷之下辞官告老,才终于从风云诡谲的朝堂争斗中脱身。

  年少时,傅瑢对浪荡不羁沉迷女色的谷雨林百般看不惯,但自从谷雨林在军中崭露头角后,傅瑢反而开始欣赏他。

  傅家与谷家本就是通家之好,傅瑢厚着脸皮开始主动写信给谷雨林,没想到谷雨林并未置之不理,反而很快有了回信。

  两人就这样成了知己好友。

  对于程丽这个算得上陌生的女人,傅瑢自认坦荡一生,却也自觉亏欠于她。

  多年前,在灵云寺,他偶然看到谷雨林心心念念的女人时,因念及谷雨林书信中对此女极为挂念,心念一动,便通知了谷雨林的随从。

  没想到,却因此导致她被掳去西北。

  不能说没想到,只能说当年的傅瑢太年轻又恃才傲物自视甚高。认为谷雨林正在保家卫国,既想要女人,那把这个女人送去便是。

  岂料多年前的无心之举,竟埋下这么大的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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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对程丽问心有愧,也不忍再逼她,避开身子道,“抱歉,今日是我唐突了夫人,只是,谷兄对夫人用情至深,连我也为之动容。夫人当真如此绝情,眼睁睁看着谷兄背负骂名死在千里之外受人唾弃吗?”

  程丽身子已经颤栗不止,她声音脆弱无比,“一一,扶着我。”

  程一听不懂傅瑢和娘亲在说什么,但看着娘越来越伤心低落,也知这个皮相上佳的男人是惹娘伤心的坏人。

  小姑娘一个健步冲上来扶住程丽,程丽眼眶蓄满泪水,只是不肯示弱于人前,低垂着头艰难的迈着步子离开了。

  她只是一个毫无追求只知享乐的废物而已,为什么要让她做抉择。

  什么狗屁天下苍生,什么狗屁北境战乱,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才不想管。

  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可是,为什么脚步越来越沉重,泪水越来越多。

  行尸走肉般走出客栈,四女见了她哭泣不止的惨状,大惊失色,围着她焦急万分,“小姐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小姐?”

  “小姐别哭,我一定为小姐出气!”

  “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了小姐?小姐莫哭了。”

  红袖红尘流月流霜看她哭的难以自己都急得团团转。

  “我没事,”程丽勉强止住哭声,她鼻头和脸颊都红彤彤的,好似涂了胭脂般动人心神,“今日无事,陪我在街上走走吧。”

  四女面有难色,“小姐,近日外面有些不太平,实在不是散心的好时候。只怕会看到什么难堪的事冲撞了小姐,脏了小姐的眼。”

  难不成偃月城天子脚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有人敢当街行凶,或是做些不法之事?

  短短时日,偃月城的近况已比上次出门恶化了这么多吗?

  连偃月城尚且如此,那北境的百姓呢?

  “行,那我便不步行了,我坐马车上转一圈吧。”

  主子既发了话,红尘她们也只能照做。

  程丽一路上都打开帘子目不转睛的看着陌生的偃月城。

  衣衫褴褛的流民越来越多了。

  不同于上次出门见到的三三两两,这次的流民十几二十人组成一队,个个凶神恶煞看起来极为赫人。

  有当街抢砸摊贩的,也有两方势力奋斗在一起打的你死我活难舍难分的,街上一个女人都没有。

  家家户户闭门谢客大门紧锁,除了极少数商铺开门营业,大多数小店铺都已经闭门了。

  偌大的汇元大道上竟显得冷冷清清门可罗雀,有了一丝萧瑟之感。

  哪里还有昔日热闹昌盛彻夜不眠的繁荣之景象?

  程丽越看心情越沉重,最后放下帘子道,“回府。”

  程一看出娘心绪不佳,不善言辞的小姑娘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娘,只好担忧无比的握住程丽的手,“娘,我会一直陪着娘的。”

  “好一一,”程丽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容我想想。”

  想什么?

  程一不敢出声问。

  因为娘已经陷入了沉思。

  马车缓缓在丞相府门口停下。

  可是程丽没发话,其他人都不敢擅自出声,一行人就这么寂静无声的守在大门口。

  无人敢动。

  直到身子发麻,不知枯坐了多久的程丽才双眼恢复神采,“走,回家。”

  程一立刻跟着跳下马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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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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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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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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