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敏锐地察觉到大祭司的异样,笑容温和,丢下断臂,双手搀扶住被吓到的老伯,安慰道:“老伯,您不用害怕,我叫佐佐佐,是仙盟弟子。
是来这里斩妖除魔的,只要您将那个女魔头的下落告诉我,我是不会伤害您的。”
“原来少侠是正义之士,难怪长得如此正义凛然,一看就知道跟那两个面目可憎的凶人不是一伙的。”大祭司松了一口气,像似见到救星一样,激动地握住少年的手臂。
听到大祭司话中提到两个凶人,佐佐佐很快联想到了与钟洁一同行动的那两人,如果对方也在,他此行怕是有些麻烦了。
“老伯,您别怕,除魔卫道乃是修行之人的本分,您就大胆地告诉我,那个女魔头现在在哪?”
大祭司似乎受到了少年的鼓舞,毫不犹豫地指着一个方向,坚定道:“她不久前刚离开,就是朝那西边去的,少侠你现在去追,肯定能追得到。”
“老伯。”少年望了望大祭司指的方向,眼神有些不解,更正道:“那边是东!”
“哦…噢!原来那边是东啊,瞧我这脑子,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了。”大祭司强装镇定,经常撒谎的他,头一次感受到这么大的压力:“少侠放心,我保证她是往东走的,你大胆地去追吧!”
“可是老伯,我就是从那边找过来的。”少年眼神变得冷漠,给人一种诡异的眩晕感。
大祭司晃了晃脑袋,眩晕感消失,继续扯谎道:“是吗?会不会是少侠你记错了呀,要不你好好看看,天这么黑,说不定你把路记乱了。
实话跟你说,我熊霍在北凛待了四十多年,经常遇到迷路的外乡人,你可不是第一…”
说话间,一股强烈的痛楚在腹部涌现,大祭司下意识地低头,就看到少年的整个胳膊如利刃般,刺穿了自己的肚子。
“魔修最擅长妖言惑众,看来老伯你已经被她给蛊惑了。”
手掌拔出,滚烫的鲜血喷洒,将少年染成了一身血红。
大祭司紧咬牙关,没有惨叫出声,现在钟洁昏迷不醒,柳念与段飞心也不在部落,若是自己将族人引来,面对这样的怪物,绝对会造成十分严重的伤亡。
他虽然贪生怕死,却也有拿生命去守护部落的勇气。
强忍剧痛不能出声的行为,让大祭司憋的额头溢出汗水,壮硕的身子瘫软地倒在地上,慌忙用手捂住伤口,试图阻止生命的流逝,可这洞穿身体的致命伤,哪有这么容易缓解。
大量的出血,让大祭司感到全身发冷,半个身子失去了知觉,就连少年的问询声也有些听不太清。
“老伯,趁你还有得救,告诉我,她在哪?”
大祭司不知道自己说了实话,少年会不会救自己,但如果继续隐瞒,肯定活不了。
想到自己会死,大祭司心中一沉,恐惧爬满全身,对死亡的畏惧是生物刻在骨子里的,即便有再坚定的信仰,也无法心无波澜地面对自己生命的终结。
大祭司转头看向身后,像只老狼安详地看着自己的族群,那是他一直守护的地方,是他的家,里面有他要守护的人。
想到这些,他原本恐惧的脸上,突然多了一抹苦笑。
作为大祭司,他虽然一直受到整个部落的簇拥与爱戴,但却也是整个部落中最孤立无援的一个。
与整日对星神寄托希望的族人不同,大祭司是唯一知道星神是不存在的。
在面对无法抗衡的灾难时,明明自己才是最绝望的那个,却是要带给所有人希望,让族人凭借自己的力量坚持下去。
说来可笑,部落里唯一没有信仰的人,却给了所有人信仰。
因为要装成可以聆听到星神指示的人,大祭司必须时刻保持威严,时刻让自己充满自信,不能表现出任何迷茫。
这导致有很多心事苦楚,大祭司都没法向人诉说,整个部落只有他无法得到真正的依靠,成了最孤立无援的那个。
“我都跟你说了,她朝那边走了,你这孩子,怎么不信呢!”
大祭司气若游丝地回答少年,语气还带着郁闷,似乎是吐出了最后一口气,讲完这话后,大祭司精神变得萎靡,他知道自己马上要死了,可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有做成,他还不想死。
“我得撑下去,不能就这么结束,洁丫头她还没有离开呢。”
大祭司抵抗着睡意,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漫长,过去的走马灯闪过眼前,直到最后一刻,他还是放不下妻子带回来的那个傻丫头。
十八年的相处,即便是不通人性的野兽,也难免会产生感情,更何况那还是个一直叫自己‘阿爹’的乖丫头呢。
失忆的钟洁如同一个新生儿,在大祭司看来,就是个大了点的孩子,别人说什么她就听什么,根本不知道成为族长意味着担起了什么责任。
钟洁本该是自由的,却被她人强加的意愿,束缚在了这苦寒之地。
没有阻止自己的妻子将守护部落的思想灌输给钟洁,是大祭司今生最后悔的事。
尽管上任族长的本意,是保证部落的稳定发展,可终究是哄骗了单纯的少女。
“老伯,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她在哪?”
少年的声音仿佛有魔力一般,让濒死的大祭司拥有了微弱的意识。
按理说,正常人在这种状态已经不可能再编造谎言,可或许是因为大祭司太想放钟洁自由,使得他本能地复述了那句,发自内心的谎话。
“她走了。”
睡意吞没最后的意识,本该就此死去的大祭司突然变得清醒,眼前的画面开始扭曲,周遭的环境开始变化。
不知何时,他发现自己又重新站了起来,胸前血淋淋的大洞也消失不见,仿佛刚刚恐怕的一切根本没有发生一样。
“抱歉啊老伯,我并未惊吓您的打算,只是担心您被魔修蛊惑了心智,所以施展了幻术,想用生死间的大恐怖将您唤醒。”
少年躬身行礼,拿出一个瓷瓶,歉声道:“师傅教导我,莫忘初心,永远不要忘记修行者在最初的时候,也是凡人。
对您误解,我很抱歉,为了表达歉意,还请您收下这枚丹药,这是师傅给我的洗髓丹,凡人吃了就能百病不生。”
大祭司心有余悸地抬手,还没说些什么,眼前的少年就将丹药塞到了他手中,接着就马不停蹄地朝着他瞎指的方向追去,似乎太过在意除魔卫道,连地上的断臂都忘了捡走。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屏障照进蛮莽部落。
柳念与段飞心一脸失落地归来,纵然两人的神识范围都不小,可找东西用神识并不方便。
因为即使是用神识笼罩了整个北凛地界,也只是一览全貌,这就像在一张满是文字的纸上找一个并不显眼的字,即使能一眼看到所有文字,却还是需要一个字一个字地排查。
北凛地界面积实在太大,即便是两人合力,也是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才将整个地界搜寻了一遍,只可惜到头来还是一无所获。
令两人没想到的是,当他们回到毡帐后,被大祭司给露了一‘手’。
“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离开部落,走两步,就捡到了。”
大祭司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地回答两人,习惯撒谎掩饰的他,没有细说昨晚惊心动魄的经历。
段柳两人也只当是自己灯下黑,没有追问具体内容。
唯有对情绪反应敏锐的刘大念,看出了大祭司的异常,他虽然不知道对方昨晚经历了什么,但能让这个善于伪装的男人到现在还情不自禁的害怕,那肯定不是多么轻松的回忆。ωωω.χΙυΜЬ.Cǒm
没过多久,柳念就使用枯木逢春为钟洁接上了手臂,这一幕再度震惊到了段飞心。
他之所以肯跟着柳念出去寻找,就是不相信柳念能将断臂重新接上,哪怕是亲眼看到血肉自动愈合的画面,段飞心仍旧有些难以置信。
虽然没有活死人肉白骨那样夸张,但这疗伤手段,足以碾压魔盟那帮顶级炼药师。
这样的人如果加入魔盟,甚至能得到不次于我的地位!
段飞心忽然对柳念生出招揽之意,可转头就发现柳念正用一副特别的目光瞧着自己,那眼神就像一个见多识广的老人在看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
似乎还用嫌弃的口吻说着,瞅你那点出息…
一个拳头以极快的速度,狠狠地锤在柳念脸上,段飞心收起墨扇,气鼓鼓地朝毡帐外走去。
“段兄,你去哪?”柳念挣着作痛的眼睛发问。
“回魔盟,这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待了!
之前说好买你灵宝的三倍价钱,我会亲自上门给你,不会赖账,你大可放心。”
得知对方是回去取钱了,柳念没有阻拦,走出毡帐挥手送别。
“大念,我跟不上他的速度,你肯定跟得上吧,他打我这拳你咋也不帮我挡一下呀?老疼了。”
“挨这一拳属实是你活该,他能忍到现在才打你已经很不容易了!”
又过了两天,钟洁从昏迷中苏醒,在看到柳念后,第一时间就是询问自己的族人们怎么样了?在得知所有人都安然无恙后,她才松了口气。
“你的族人没事,不过你有事了!
因为你的牵连,蛮莽部落险些遭受灭顶之灾,经过整个部落的一致认同,决定罢免你的族长之位,将你逐出蛮莽部落。”
得知要离开待了十八年的家园,钟洁刚刚安定的心又重新慌乱起来,泪水无法抑制地涌出眼眶,无助的眼神看向柳念,希望对方能帮到自己,但得到的却是爱莫能助的叹息和摇头。
似乎要印证柳念的话一般,大祭司带着几个族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言辞犀利地数落着钟洁的不是。
自知闯下弥天大祸的少女无力辩驳,失魂落魄地呆坐在床,如同将被判决的犯人,等待着无可避免的处罚。
坐上飞行玉盘,钟洁望着渐行渐远的部落,抹着眼泪说出心中的委屈:“我明明那么努力,那么拼命地去做一个合格的族长,可到头来还是没有被大家接受,我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啊?”
“可能是因为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个错误吧!”柳念毫不留情地开口,让处在崩溃边缘的少女直接失声痛哭。
柳念看了眼‘不堪一击’的少女,没有安慰,继续说着他的看法:“蛮莽部落就像羊群,你则像是一头狮子,虽然可以胜任牧羊犬的位置,但也给羊群带来了隐患。
假如有一天,麻烦不是冲着羊群来的,而是冲着狮子,弱小的羊群很可能受到牵连导致灭亡。
所以,那位族长的想法错了,羊群只要有一只强壮点的牧羊犬就足够了,你这头力大无穷的狮子不该存在那里。”
少女没有听懂含义,只以为柳念是说自己这样力大无穷的怪胎不该存在部落,哭声又加大了几分,无助地搂着大祭司为其准备的行李,寻求一丝安慰。
蛮莽部落,众人看着祸星消失在天际,一个个喜笑颜开欢呼雀跃,唯有大祭司呆愣在原地,像个老父亲送别闺女嫁人的老父亲,眼中不自觉泛起了涟漪。
真是失态啊,我不是早就下定决心将她赶走了吗?这怎么还有点舍不得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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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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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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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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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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