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问道:“敢问前辈名讳?”
老者道:“老头子姓田,世代务农躬耕,因此叫田下事。”
“田下事?”叶凌心中默念几声,随口问道:“前辈为何助我?”
“我什么时候助你了?”
“刚才盛清瑶来,您完全可以把我交出去,怎么反倒用言语将她送走了?”
“那是因为你还有用处,”田下事站起身,看了看天,道:“时候差不多了,去把那衣服穿上,坐在这里,继续当你的稻草人。”
容不得叶凌反对,田下事已经将蓑衣斗笠盖在了叶凌身上,随后又警告道:“等会儿不管什么东西来了,都不要出声,只要老实坐着就绝对安全。”
说完,田下事便哼着小调回屋子去了。
叶凌暗自苦笑,但好歹人家帮自己梳理了经脉,又支走了盛清瑶,他的话,自己也不好轻易违背。xǐυmь.℃òm
于是,叶凌干脆就地打坐修炼,继续炼化体内的灵气。
日过午时,叶凌被一阵鸟叫生吵醒,他微微抬头,便见到从远处飞来黑压压一大群鸟,各色各样,俱是妖兽。
那领头的是一只五彩斑斓,弯嘴坚爪的鹦鹉:“
出生云海玉山巅,腹有经纶口可言。
揺振風翎翔浩宇,学声效句混尘间。
仙禽不受凡笼苦,灵性偏能弄倒颠。
最好唇舌搬恶语,东川罄恶也难全。”
这是一只七彩鹦鹉兽,乃是圣灵教一位长老的宠物,善人言,却最喜欢挑拨离间,惹是生非。
这鹦鹉领着一大群鸟族妖兽来在山坡前头,开口便道:“田老头,像头牛,一天干活没有头。昨天累,今天愁,明天还得忙成狗。伺候爹,伺候妈,就是自己没成家。没成家,能怨谁,长的太丑没人陪。白天想,夜里哭,来世别再做农夫。开灵药,种仙草,不如回家睡大觉。睡大觉,别出门,遇上老子结成群。结成群,吃一顿,把你的草药变成粪!”
鹦鹉和其它一些能够口吐人言的鸟兽疯狂叫嚣,另一些鸟兽则跟着乱叫,真好似群魔乱舞,令人头疼。
叶凌暗道:“难怪前辈说有鸟来捣乱,原来是真的。”
那鹦鹉在半空停住身形,拍打着翅膀看躲在蓑衣、斗笠下面的叶凌,还以为是田下事坐在这里,便冲他道:“田老头,今天你园子里那些东西就是我们的口中餐,腹中物,我看你能怎么样!”
叶凌看出这鹦鹉虽然体型小,但也有盈冲境修为,它身后的一众鸟兽里,更有不少凌虚境、青幽境实力的妖怪,真动起手来,他肯定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因此,叶凌只好听从田下事的话,一动不动,也不吭声。
果不其然,那鹦鹉虽然嘴上不断叫嚣,可始终不敢往前哪怕一步。
两边就这么一直僵持,直到夕阳西垂,那鹦鹉整整骂了一下午,简直比那些世俗的泼妇悍嫂的实力还要强。
最后,鸟兽们疲惫不堪,转身离开。临走前,鹦鹉还不望放下一句狠话:“我明天还会来的!”
叶凌不禁打了一个寒战,这要是再听一下午,估计自己就真的要抓狂了。
不多时,叶凌就听见田下事打着哈欠走到自己背后道:“人老了,就是觉少啊,还以为这一觉能睡到明天天亮呢!”
叶凌赶紧站起身,一脸无奈的道:“前辈,这些鸟这怎么回事?”
“你都看见了,就是一帮混蛋无赖,”田下事点着烟袋道:“每天来捣乱,真是烦死我了。好在今天你小子跑过来,让我能踏踏实实睡个午觉。”
叶凌心中苦笑:“您老人家能睡午觉,我可是被当成您给骂了一下午啊。”
不过叶凌从那鹦鹉的话里也得到些信息,这田下事应当为圣灵教的供奉,算是加入圣灵教但算不得教众。老者还有个绰号叫“南园耕农”,据说是所谓“云外七贤”之一,实力深不可测。不过他性情古怪,只喜欢务农种地的事。
田下事抽着烟,对叶凌道:“若是累了就去房中休息,若无事,就替我看着我这帮孩子们。”
叶凌左右为难的道:“前辈,我还要寻路离开圣灵教,修炼的事也不能耽搁……”
话未说完,田下事便打断他道:“别想那么多,多看看你眼前这些可爱的孩子们。以后你就会知道了,天下之事,无非草木而已。”
说完,田下事便转身回屋去了,剩下叶凌一个人站在夜风里发呆。
殊不知,就在远处的树林里,一只两瞳放光的黑鸟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我得赶紧把这件事告诉老大去!”
月色下,这黑鸟振翅高翔,朝着一个方向飞走……
…………
夜色更阑,盛清瑶与秋雨、青岚坐在大殿里一言不发。她们已经寻找了一日,可仍不见叶凌的踪影。
晴岚握紧了小拳头,咬着牙道:“让我见到他,一定把他打成猪头!”
“好妹妹,你这是生谁的气呀?”
一声娇滴滴的话语传进大殿,紧接着香风满室,只见许宓手托着碧玉烟杆,迈着如白玉般修长的双腿,走了进来。
盛清瑶赶紧站起来,晴岚恨恨的道:“还不是那个……”话未说完,她突然意识到不妥,赶紧止住嘴。
许宓笑着对盛清瑶道:“我都听小龙和清清说了,你把那小子带回来了?姐姐告诉你,男人是最好对付的,只要把他困在身边,早晚让他回心转意!”
盛清瑶急道:“宓姐姐,我也就不瞒了,叶凌他从我这里跑出去,一整天也没寻到人。”
“哦?”许宓微一皱眉头,倒是十分冷静,沉思半响才道:“叶凌非是本教弟子,想要出离这一方世界,那是万万不能。若是外人被抓住,早有消息传来,如此一想,叶凌如今还是安全的,要与我们玩捉迷藏而已。”
听了许宓的话,至少可以推测叶凌还并未涉险,便令盛清瑶稍稍宽心:“可这七十二峰,三十六涧如此广阔,一时间怎么找的到?”
“妹妹别急,”许宓笑着道:“过几日教主庆寿大典,我圣灵教大开山门,迎四方宾客,那叶凌定然会趁此机会外逃,我们只需派人看守各处山门,必然能够寻到他。界时再将他带回便好了。”
晴岚眼前一亮道:“宓姐姐好办法,除非小子还能真的飞出去。”
秋雨却有些隐隐担心:“庆典时宾客众多,鱼龙混杂,千万别弄出什么乱子才好。”
“放心吧,”许宓轻吐一口烟气道:“谁也不敢在这次的庆典上捣乱!”
…………
夜幕笼罩一片山崖,峭壁边的一块青石上,一青衣老道闭目打坐,下首两个白衣弟子仗剑侍立。
左边那个睡眼惺忪,打了个哈欠。右边的便轻声道:“困了吧,我也一样。”
两个人见老道入定,便相视一眼,悄声走到一边去,靠着一块山石坐下。
一人道:“原本以为这次跟着长老出来是个好差事,哪想一路上风餐露宿,真是吃尽了苦头,早知道就待在宗门了。”
另一人劝道:“别发牢骚了,听说那圣灵教所在,乃是一处清虚福地,最适宜修士修炼,能在那里待上几天,胜过我们闭关苦修数月,我们才是占了大便宜,你偷着乐还来不及呢!”
见同伴依旧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他又异样笑道:“我还听说圣灵教中女修无数,尽是容姿超群,若是有幸结识一两位仙子,日后结成道侣,真是享不尽的福气啊!”
此言一出,二人相视一笑,脸上满是淫邪之态。
“两个混蛋!”
正这时候,一声喝骂响起,紧接着便见一道身影自石后闪过,容不得两个弟子反应,便被来人一掌打在肩头,口中献血狂吐,瘫软在地。
“就你们这修为,也配寻找道侣?真是痴人说梦。”来人亮出容貌,却是曲知若。
两个弟子捂着胸口,连咳不止:“长老救命!”
“师父有敌人!”
“闭嘴!”曲知若一脚踩在一个弟子胸膛上,恶狠狠的道:“再敢多说一句,本姑娘就要你的命!”
那弟子脸色煞白,赶紧闭上嘴,再不敢发一言。
青石上的老道悠然转醒,却猛然发现一柄剑刃抵在自己喉咙上,一个白衣男子立在身侧,默然不语。
老道惊慌不已:“这位道友,不知老道有何冒犯之处,还请明示。”
那男子自然就是陈长缨,此刻他面容冷峻,出言问道:“报上名号,欲往何处?”
“老道发号明枯,是雾谷宗长老,与二位弟子要去圣灵教贺寿,不知道友有何事?”
陈长缨收回长剑,再道:“我也是圣灵教弟子,不知你去贺寿有何凭证,所献何礼?”
“有请柬在此,”老道赶紧取出一封金黄书简递给陈长缨,笑道:“山野小宗,没什么十分珍贵之物,只有一根三千年水灵参敬上贵教,为路教主贺寿!”
陈长缨接过请柬点了点头,又伸手道:“不知道长可否能将贺礼先给我看看?”
“这个……”
虽然明枯老道心中犹豫,但面对圣灵教的人,尤其是修为比他高出许多,自己宗门本就是末流小派,根本不敢得罪。
另外,老道这次往圣灵教贺寿,还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那便是希望趁此机会能够加入圣灵教,获得庇佑。
因此,即便老道心中不快,仍还是赔着笑脸,将那寿礼取出来递给陈长缨道:“上仙请看,这就是我宗准备的贺礼。”
陈长缨接过礼盒,打开一看,一只巴掌大小的人参,通体水汽弥漫,果然不是凡品。
陈长缨点点头,又似记了记老道的名字,默念道:“明枯,雾谷宗,我记下了。”
老道见陈长缨年纪轻轻,又修为精深,还以为他是圣灵教中有地位的人物,有心结交一番,谁想下一秒,陈长缨将请柬和礼盒尽数收起,反手一剑削落老道人头。
血水染红青石,老道头颅与身体被山风吹落,掉进万丈悬崖之下。
“长老!”
“师父!”
两个弟子颤声大喊,不料曲知若反手两掌打出,将这两个弟子也拍落山崖:“随你们师父做伴去吧!”
这两个弟子不过汇灵境修为,哪里受的住曲知若两掌,还没摔死,在半空时已经被掌力震死。
“草菅人命!你们两个草菅人命!”
秦笑气喘吁吁的跑到山崖上,正巧目睹了杀人的一幕,拔出生锈的铁剑,指着两个人道:“有本大侠在,绝不允许你们这些歹徒肆意妄为!”
曲知若好似被捉了捣蛋的孩童般,心里一阵狂跳,说起话也底气不足:“我们……你……你能把我们怎么样啊?”
秦笑气道:“本大侠就是拼了命也要给刚才那三个人报仇!”
话音刚落,秦笑拎着铁剑就冲了过来。
曲知若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竟然吓得转身就跑,躲到了陈长缨身后:“陈大人,这可怎么办啊?”
陈长缨微微一笑,伸手一点,一股灵力化作绳索一般,将秦笑整个人给捆住。
“你放开我!放开我!”
秦笑只是肉体凡胎,到现在为止,他也刚炼体境圆满而已,严格意义上讲还算不得是一个修士。因此任凭他如何挣扎,也挣脱不开束缚。
陈长缨回头对曲知若道:“知若,这女人对付男人,要学会说善意的谎话,这样才能把男人治的服服帖帖,听你的吩咐,懂吗?”
曲知若摇摇头,这么多年她更多的把当成男人,哪里懂些许小女人的心思。
陈长缨附耳道:“你只需要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懂了吗?”
曲知若点点头,又有些不自信:“这样可行?”
陈长缨点头道:“放心,按我说的做,保证这小子不会再造次。”
说完,陈长缨手指轻挑,束缚秦笑的道力散去,秦笑重又恢复自有,二话不说,随即又捡起地上的铁剑来行侠仗义。
“你给我站住!”曲知若喝道:“你既然说你自己是大侠,我有事情要问你!”
秦笑气急败坏,但还是停下来,没好气的道:“你问,我看你能如何狡辩!”
曲知若暗松一口气,问道:“你知道这三人要去做什么?”
“不知。”
“他们是要去加入圣灵教的!”
“那有如何?”
“你可知那圣灵教是什么人?”
“本大侠当然知道,”秦笑道:“本大侠行走江湖的时候,常看到他们蛊惑人心,肯定是邪门歪道,人人得而诛之!”
“既然如此,那想要加入圣灵教的人该不该杀?”
秦笑不由得一愣,下意识的点点头:“该杀。”
“既然该杀,”曲知若慢慢走到秦笑身前,拉起秦笑的手,歪头笑道:“那我们怎么会是滥杀无辜呢?我们和你一样,都是在行侠仗义呀!”
秦笑闻听此言,默然片刻,方才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那是我错怪你和陈将军了。”
曲知若见秦笑将剑收起来,长出了一口气,回头对陈长缨报以感激的神情。
陈长缨道:“他们是要去圣灵教拜寿的,我们正好借他们的身份过去,从现在起,我便是明枯道人,你们两个是我的弟子,听明白了吗?”
在将帅面前,每一句话都是军令,曲知若和秦笑在军营许久,已经懂得了这些,立时领命,两人对视一眼,冲陈长缨一拱手:“师父!”
陈长缨看了看天色,道:“还有不到三天时间,我们该抓紧时间赶路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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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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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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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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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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