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看着天边的朝阳从云层中升起,这般想道。
寒冬已经过去,冰封的雪块缓缓融化,更瘆人的寒冷漂浮在渊圣殿飞来峰上,所幸众人都是修行之人,并无丝毫异样。
而年初的春天便是四殿演法的日子。
这一次的举办场地也在清律殿,请帖或者说战帖前几日便已经由一名清律殿弟子送来。
听说但凡能够被四殿七峰收为弟子的人都是整座灵荒的佼佼者,青山其实并没有多大信心,因为他并没有跟道宗里的天才弟子接触过。
更重要的是向大叔曾经对他说过,自己的修行天赋勉勉强强只能跟得上他的一大半,自求多福吧。
每每一想到这里,少年就有些忧伤。
连大叔的天赋都不如,那在天才入如云的圣地道宗岂不是很惨?
可一想到拿到第一便能回家,青山的眼神便坚定了起来。
灵剑子信心满满,跟他说大不了就试试。
试试就试试!
.......
.......
春暖花开,微风拂过地面,路边的花草也迎来了生机。
清律殿摩天崖那森然的气息跟压抑的气氛都冲散了许多。
今日四殿七峰的弟子重新齐聚清律殿摩天崖,却变化极大,曾经熟悉的人物都渐渐成长起来成了四殿七峰内的中流砥柱,取而代之的便是更加年轻的面庞和充满着希望和活力的期待眼神。xǐυmь.℃òm
摩天崖仍然没有太大变化,四周岩石高耸入云,中间却是凹陷状,像是被巨石包裹住的环形斗兽场。
唯一与以前有些区别的便是摩天崖正中央有一道极为深刻的剑痕,从南到北,笔直如一,像是被人硬生生从天空上划了一剑。
听人说,是当年某位强悍的师兄干的。
每过数年便举行的四殿演法是例行惯例,也是道宗的重事,但是今年不知道为何四殿殿主都未曾参加,在殿内的声势也异常安静。
今日在此主持的却不是清律殿长老,反而是衍法殿的二代弟子:明见。
数年过去,明见在神游境的修为也越来越深,随着年纪增长,已过而立,蓄起了胡子,面色俊逸,格外出尘。
“四殿演法之内,争道论法,点到为止。”
随着四殿七峰的弟子缓缓入场,他站在场中平静说道:“现在开始。”
第一位出场的是衍法殿跟行云峰的两名年轻弟子。
衍法殿卢玉虚,行云峰任元。
道术纵横,灵气翻腾。
两人的本命法宝在场中交错,发出砰砰砰的声音,数息之后便分出了胜负。
衍法殿弟子以微弱的优势获得了这次比试的胜利。
虽然行云峰的弟子任元在当今弟子中声望颇高,有些名气,但是落败后众人也没有多大的意外神色。
四殿的弟子与七峰的弟子还是有些掩饰不住的差距,除非有着奇缘,这种差距在神游境之前并不会产生多大的改变。
随着数位弟子的战斗过去,场地中格外安静,有些阅历极深的长老们甚至打了个哈欠。
虽然这代弟子的境界不弱,对道法的领悟在这种年级已经算很是难得,然而打起来实在算是毛毛雨,没有多少激情。
想起数年前那一场极为震撼人心的比试,现在的弟子战斗实在是有些.....不够看啊。
只是下一刻,诸位长老的脸色却猛然变了,眼神中的光芒高高亮起。
“下一站,渊圣殿青山对战清律殿徐法直。”
随着明见话音落下,场中又出现了一名少年。
他身后背负一柄破枪,面容清秀,眼神中还有一些紧张,双手笔直的放在腿边。
看见这几位普通的少年,众人的眼神中却都出现了期待神色。
一名年岁资历在四殿七峰中都几位靠前的年迈老人本来正躺在摇椅上打瞌睡,此刻却突然睁大了眼睛,睁着起身,同时还说道:“快,快,快扶为师起来!”
周围刚入门的年轻弟子都有些目瞪口呆,将辈分可与殿主比肩的老人扶正,才问道:“师祖,那叫做青山的渊圣殿弟子很厉害么?”
老人一脸有趣看戏的神色,说道:“他厉害不厉害我不知道,但是掌门门下的弟子,要么奇葩,要么就是怪胎,你们口中心心念念久闻大名的那个沈玉,十年前就跟这个叫青山的少年一样代表渊圣殿在四殿演法上震惊世人,上次我错过了,这一次总得来看看。”
渊圣殿又多了三名弟子,虽然殿主并未在世人面前宣布收徒,但是能在渊圣殿修行,不论是作为谁的弟子,都算是得到了他的认可。
想到这里,众人的目光几乎都是下意识汇聚到了青山身上。
感受到了这股压力,青山不由得更加紧张了起来。
灵剑子和豆芽儿偷偷摸摸的从一个小看台上钻了出来。
豆芽儿好奇道:“为什么我们要这么偷偷摸摸的。”
灵剑子看着场间,小心翼翼说道:“笨死了,没看见我们渊圣殿人太少吗,别的地盘人这么多,要是就我们两个出去压力多大?”
都雅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开心到:“你这段日子聪明了很多。”
灵剑子翻了个白眼,又开始神采奕奕道:“还有,要是青山输了,那我这个渊圣殿的剑道奇才就要上去替苏陌和沈玉师叔上去撑场子了!”
豆芽儿呆萌的眨了眨眼,想说些什么,但是又怕灵剑子敲她脑袋,就算了。
“你就是渊圣殿弟子?”
一道带着轻蔑的嗓音在场中响了起来。
青山抬头看去,说话的是一名面色轻佻的负剑少年,下巴高高扬起,望着略显拘谨的青山,眼神中的俯视更是掩饰不住的流露了出来。
身背道剑的少年叫做徐法直,在这一代的年轻弟子之中极为出名,在分宝崖的登顶中也是成绩最好的一名,不仅仅是清律殿长老,听说就连殿主荀矩都对少年有着极大的期待。
“看来渊圣殿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徐法直摇了摇头,不屑说道。
听见这话,场中某些长老们的眼神就变得有些玩味起来了。
清律殿跟渊圣殿的恩怨,在道宗中人尽皆知,尤其是当初渊圣殿弟子沈玉一剑砍翻清律殿三人,这些年其实清律殿弟子都憋着一股气。
好不容易等到渊圣殿有新的弟子出来,自然想要找回场子。
并且要证明清律殿弟子并不比渊圣殿差,渊圣殿新收的弟子青山,跟这一代清律殿最强的年轻弟子徐法直,简直就是在合适不过的事情。
而在众人短暂的观察看来,两者想比,看起来徐法直则是占据了极大的上风,不说别的,光是两人身后背负的法宝便是天差地别。
青山没有说话,沈玉自然没有与他说过当年的事情,因为根本不在意,其余人自然更不会说,所以少年只是有些皱眉不解,不知道对方的敌意从何而来,
“来吧,跟我好好打上一场,让你瞧瞧清律殿的手段。”徐法直信心十足。
青山却沉默了,看着周围无数人,尤其是清律殿弟子看台那方的打量得意目光,摇了摇头认真说道:“我只是渊圣殿的一名普通弟子,道法枪术也不算太厉害,但是就算我输了,也不代表渊圣殿弱了,你必须要承认这点我才会跟你打。”
徐法直一愣,不屑挥了挥手,“什么乱七八糟的,打都没打就怕了,算什么。”
青山见此摇了摇头,“除非你答应不拿渊圣殿做文章,我才会跟你比试,不然我现在就走了。”
“你有病啊?”徐法直不耐问道。
青山却没有丝毫犹豫,转过身就准备离开。
关于输赢,对于青山而言并没有什么意义,他修行的目的也从来不是为了输赢,只是单纯的喜欢。
因为喜欢,然而热爱。
至于那些人的目光则让他很不舒畅,他不愿意在这种地方上出手。
就像向大叔曾经对他说的,世上有很多不用任何道理就看不顺眼你或者你看不顺眼的人,要么直接挑翻他,要么默默离开。
大家都是道宗弟子,挑肯定挑不了的,也就只需要离开了。
唯一有些愧疚的便是对不住苏陌师兄的期望,以及暂时不能不回家了。
灵剑子看见这一幕无奈的捂住了脸,叹息到:“完了,青山师兄那牛脾气又上来了。”
看见这一幕,场中长老们也随之沉默了起来,脸色有些错愕,显然无法理解这一幕。
他们没有想到这位新出世的渊圣殿弟子竟然如此的....单纯而执拗,不像苏陌那种性情温和而怪异的年轻人,也不是曾经沈玉那种一言不合便砍人的杀胚模样。
真的就像是一个很普通而干净的少年。
与想象中的巨大落差让众人都有些反应没过来。
“我还以为渊圣殿弟子有什么可厉害的,结果现在看来都是假的!用些阴谋诡计赢了比试就不见了,结果现在的弟子甚至连上场的勇气都没有,我看你还是学学你那个师叔,要么离开道宗游历,要么就躲在道宗别出来,省的你跑出来丢我们道宗的脸。”徐法直鄙夷的说道。
负责主持大会的明见微微皱了皱眉,同时脸色有些古怪。
那些有幸见过当年摩天崖跟祖师殿前一战的弟子皆是跟明见一样的表情。
然而此话一出,空气中四殿七峰,尤其是清律殿新入门没有几年的弟子们都是发出了些许颇为刺耳的笑声。
参加这次比试的都是新一代的年轻弟子,约莫都是才十四五岁左右,对于当年的事情虽然耳熟能详,但是却没有亲身感触。
虽然徐法直这句话有些侮辱前辈的口气,但是敢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番话,气魄显然极为不错,并且在他们看来这番话很有趣,那么很有趣的事情当然值得笑笑。
然而当话语和笑声传出。
正准备离开摩天崖的少年却硬生生将脚步停了下来,背对着众人看不见表情,却似乎又在思考着什么。
思考的时间不算太长,因为不到一会的时间青山便重新转过身来,眼神在看台上那些发出嘲讽声的少年少女们身上扫过,最后平静的落在了徐法直的脸上。
空气突然安静,所有人不知道为何感受到了一股极为压抑的感觉,像是一座大山压在了他们的心头,胸口间仿佛有东西要跳了起来。
而随着这股压抑的产生,明见的脸色却变了,眼瞳猛然缩起,流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这些压力自然不是单纯的气势,而是铺天盖地极为精纯的道意。
换句话说,这是先天道体才能拥有的道意。
这小子.....竟然是继余雯雯之外的第二个先天道体!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不敢置信起来,坐着的人纷纷下意识站了起来。
徐法直脸色有些苍白,不知道为何面对着少年的气势竟然有一股短暂的瘆人感,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脸色有些掩饰不住的愤怒和羞恼,“现在愿意跟我打了?”
“沈玉师叔本来就很强,所以你说的话并不算数。”
“但是我知道沈玉师叔并不会搭理你,而我也不想因为我的缘故让你们再接着嘲笑渊圣殿,所以我愿意跟你打一次。”
“只是希望结束后你能够不再说这种话。”
青山平静的说道,嗓音并不大,但是却格外的清澈,看台上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徐法直压抑住心头波澜,身后道剑出鞘,剑鸣如蝉,品质极高,就算比分宝崖山巅那仅存的几柄法剑也差不了多少。
道剑出鞘,化为一道黑色正在奔跑中的凶兽,甚至隐约传来了阵阵咆哮声。
青山面无表情,只是缓缓将身后的破枪拿在了手中。
....
....
在摩天崖的比试进行的如火如荼的时候,沈玉也悄然离开了渊圣殿,出现在渊圣殿深处的大山之中。
道宗面积极广,除了四殿所在,深处皆为数不尽的连绵青山,放眼望去,深山老林,天高地阔。
要想到达这里,渊圣殿是唯一的道路。
而在这渊圣殿身后的巍峨群山之中,隐藏了道宗数千年来无尽的秘密,以及道宗之中的雷池重地。
道狱。
沈玉在渊圣殿深处的一处大山山巅停步。
放眼望去,脚下群山耸立,云海缭绕,又有肉眼可见的灵宝之气缥缈与天地,化作阵阵罡风呼啸刮来,整天天空都被诡异的灰白色所覆盖着,空气中不时有闷雷想起,其实极为的凝重压抑。
这便是道宗的玄元两仪大阵,与外面四殿不同,这里的灵气压制显然更强,与此想必,分宝崖最顶端的灵压都根本不算什么。
沈玉感受到这股熟悉的气压,停了一会,然后睁开眼睛望向更深处。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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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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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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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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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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