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些人安稳的挣钱不好吗?非要赌着这一口气和你较真,这是不是没事找事?”陈操听完赵信的汇报,然后无奈的摇头:“现在魏忠贤当政,东林党做事已经没了以往的便宜,刘孔昭怎么搞你监视好就行,等会儿咱们去一趟东林书院,去找一找钱谦益这位东林党的大佬。”
赵信拱手:“伯爷,那几个侯伯都不是什么善茬,特别是富阳伯、诚意伯还有宣德侯、雄武侯、宋宁侯几个,这些人多少在五军都督府任职,若是要下手他们,还得让京师那边同意才可以。”
陈操皱着眉头,然后舒展开来:“不怕,别忘了国公爷可是后军左都督,咱们有的是机会。”
...
“先生,定武伯来了。”
管家侧身在书房外,轻声说道。
钱谦益此刻正在会客,只不过这个客人是秦淮河上的清倌人。
陈操与赵信二人站在东林书院后院的花池边,望着这景色,陈操不禁感叹:“果真是好啊,若是换做我,那水也一定太凉。”
“伯爷,您进来后都说过几次水太凉了,可是昨晚受了寒?”赵信好奇的看着。
陈操摇摇头:“儒家常说忠君报国,咱们大明官场也是流传‘君王死社稷’这一说法,赵信,你说君王死于社稷,做大臣的怎么办?”
赵信眼珠子一转,便道:“那简单,跟着殉节便是。”
陈操邪笑着看着他:“都死了,社稷又怎么办?”
“是啊...”赵信恍然大悟,然后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不对啊伯爷,属下可是记得好些正直大臣都是殉节死了的啊?”
“是吗?”陈操转头看向水池中的假山,然后侧眼便看见了正在朝着自己走来的钱谦益:“那你猜猜,这厮可是正直的大臣?”
“嗨呀,定武伯光临寒舍,当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钱谦益还未站定,便拱手行了个礼:“定武伯,快请大堂就坐,老夫已经命人摆茶候客了。”
赵信正想插话,却被陈操伸手拦住,对于礼节他还不是太在乎,于是便带笑:“牧斋先生请带路。”
“请...”
大堂坐定,陈操当先就笑道:“果真是曲径通幽处,难怪寿宁侯老是喜欢来此处喝茶。”
钱谦益不动声色的一愣,然后不着痕迹的一笑:“定武伯说笑了,寿宁侯一脉不似当年了,为此也只有提高自己的学识,来老夫这里,也是喝茶论经的。”
“哦,”陈操放下茶杯,然后一笑:“嘶...本伯封爵之前,也是大明朝小有名气的人,也曾上京在御前奏对,不知道能否今日与牧斋先生论经一回,也好梳理一下本伯在文学上的瓶颈?”
钱谦益面带微笑:“定武伯说笑了,所做《菜根谭》老夫也是看过的,用金陵读书人总结的字眼,那就是‘句句珠玑’,老夫的学识可不敢与定武伯相提并论。”
“牧斋先生的意思是自己的学识不如本伯?”陈操不给他反驳的机会,于是激将道:“如此也正应了外面人传的牧斋先生不适合做这东林书院的师长咯...”
读书人的通病就是受不得刺激,钱谦益也不过如此,被陈操这么一激,当即就道:“市井之言不可轻信,既然定武伯执意,那就请定武伯发问吧。”
“今天咱们论时经,”陈操当先开口:“牧斋先生以为,当今朝局如何?”
钱谦益眼皮一跳,然后定神道:“老夫归乡已久,早已不论朝局,更何况太祖皇帝规定,不得妄议朝政。”
“牧斋先生是不是在书院待糊涂了?”陈操笑道:“先生告假归乡不过两年,身份也是右春坊中允,你是官,本伯是爵,朝局随便谈,再说了,太祖皇帝规定乃是‘凡任何人都说的,唯独士子说不得’,那些个可都是学生,若是仔细考究,东林书院内就经常出现这种情况,谈了些什么在我南司之内可都是记录的一清二楚。”
钱谦益果真是老狐狸,被陈操这么一威胁,也不害怕,也笑道:“定武伯不是要论朝局吗?那老夫就与定武伯浅谈一回。”
“好,”陈操抚掌,然后正色道:“不知道牧斋先生如何看待广宁失陷一事?”
钱谦益皱眉一想,然后道:“鞑子势大,蒙古各部接连依附,我朝在关外早已经失去了依靠,关内还有流民问题,以及流民造反问题,部分州县还有灾情,朝廷无钱,此战,败了也是能想通的事情。”
“非也...”陈操表情严肃:“广宁失陷的主要原因是萨尔浒大败。”
钱谦益意味深长的看着陈操:“定武伯得记住不得非议君王。”
“牧斋先生想多了,”陈操打了个哈哈:“萨尔浒之战败在指挥人员身上,与神宗皇帝没有关系,神宗皇帝只做决策而已。”
钱谦益皱眉:“时任内阁首辅可是方从哲。”
陈操也就想得到他说这个,于是道:“万历四十七年,那一年也是方从哲这个浙党领袖做首辅的最后一年,”陈操说着俯下身子抬眉邪笑看着钱谦益:“刘一燝在四十八年时便成为了次辅,然后在神宗皇帝驾崩之后,你们一伙东林党人闯宫从李选侍身边抢回了当今陛下;
为首的就是刘一燝,而听说出主意的,却是左光斗和作为东林魁首的牧斋先生...”
钱谦益情绪很明显的波动,但他也不敢表露出来,便微微一笑缓解尴尬:“圣人教育我辈读书人,做事要明理,所做不得违心。”
“哦...”陈操做恍然大悟状:“有道理,有道理,牧斋先生所说让本伯思想顿开,本伯这才想起自己也是读书人。”
钱谦益抬头一跳,果真如他所想,陈操又发力了:“刘一燝做内阁首辅之后,所做第一件事情就是增加辽饷...然后,所取却是把税收增加在了百姓身上,陕西最重,三饷加在一起,可以令普通人家直接破家;
本伯依稀记得,当年方从哲为了减轻百姓的负担,曾向神宗皇帝上书在商人的身上增加税收,然而所提刚刚出口,便遭到了以牧斋先生为首的东林党人的阻遏,刘一燝更是捶胸顿足道不可与民争利,哎...”
陈操说着斜睨着钱谦益:“浙江舞弊案牵连还是多的,听闻乡试的各官员都拿了那些个富商的钱财。”
“胡说八道,”钱谦益再也忍不住了,发火道:“浙江舞弊一事,岂能与程敏政相提并论,再说,此事朝廷早有分晓,老夫作为主考官,虽然摘不开责任,但老夫也是清白身家。”
“牧斋先生可切莫生气啊...”陈操笑着安抚:“本伯可没有说先生你涉及了贪污了,本伯只是顺带一提而已;
综合本伯所说,陕西、山西两地的民乱,归根结底,那就是三饷所害,没有任何人可以用任何理由推脱这个事情。”
“当政者并不是万能的,”钱谦益摇头:“国库无钱。”
“非也,”陈操也摇头:“浙江民乱,锦衣卫探查可是一清二楚,户部侍郎张我续的杭州商行为了自身利益造成了此次民乱,牧斋先生,你可知道本伯抄了他们多少银子上缴国库?”
钱谦益不说话,陈操便主动提及:“不是和你吹,光是现银都是一千万两,”说着陈操再次俯身眯着左眼小声道:“你知道浙江官员为了保住官位和保命,给本伯拿了多少银子吗?”Χiυmъ.cοΜ
陈操将右手伸出,五根手指比划出来:“整整五千万两...”
钱谦益身体微微一动,他虽然知道浙江官场确实送了钱,但具体数额确实不知道,此刻从陈操这里听到这种密辛,他隐约感觉事情不对。
果然...
陈操说着让赵信拿来封包,里面可不是装的银票,而是证据:“牧斋先生,这一堆可是好东西,比银票值钱,你先看看...”
说着将封包递给他,然后趁着他翻看的功夫,陈操又道:“朝廷让你编纂《神宗实录》那是看你文学造诣不低,可你一直推脱窝在南京,是不是在担心遭受打击报复?这一点本伯不知道,不过本伯是阉党,消息倒是比较快,据报,御史崔呈秀和陈以瑞在前些日子的大朝上弹劾与你,所列罪状有七,当中大不敬之罪就足以让你丢官罢职。”
听到这里,钱谦益终于坐不住了,手中的证据可是实在话:“定武伯,伯爷,下官可是...”
“哎...”陈操摆手:“先不着急,你再看看所列之罪。”
说着又让赵信把弹劾状递给钱谦益,才道:“廷议之后,陛下大怒,让内阁拟个章程出来,你们东林党是要保你的,不过内阁中书汪文言已经投靠了魏公公,给了大量的实际证据,就是你手中的那些,现在赵南星和高攀龙、左光斗几个都是自身难保,为了他们的利益,这些人一致决定弃车保帅,就先难为你这个大佬了,首辅叶向高已经同意了,将你革职查办。”
说完陈操从赵信手里接过帖子:“牧斋先生,这是由三法司下文,命我南镇抚司给你下的驾帖,来吧,先接着。”
钱谦益身子一瘫,便靠坐在了椅子之上:“伯...伯爷...下官...下官...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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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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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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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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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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