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有礼了”
自出买地以来,一路到此,考察团多少都要和本地的官府打交道,尤其是在大江下游,沿岸停泊,饭局是从来不乏的,办事处能量越大,交好的各方豪强越多,想要结交买地吏目的敏朝高层自然也就越多。就算主官出于种种考虑,不敢在明面上和考察团结交,但私下和办事处的往来也不会少尤其是江阴,办事处发挥小半个衙门的功能了,勤政的主官不和他们打交道根本上就不现实。
像是秦贞素秦都督这样的人物,更不必说了,吴老八知道她的出身虽是汉人,但她如今却是夷族土司的身份,娘家、夫家都是本地的豪强,夫家是汉化程度较高的夷族,素来居住在万州附近,而娘家也是本地的汉人望族,而且犹重武艺,家中习武者很多,自从两家缔姻之后,强强联手,在万州一带当真是可以横着走。奢安之乱时,便是奢氏也没能攻破他们的老家县城,可见秦、马两家的底子有多么扎实了。
像这样的土兵首领,虽然也听从朝廷的号令,但独立性其实非常高,因为朝廷根本就不管土兵的钱粮,当然也不向他们收税,秦、马两家对于驻地实施的是几乎完全的统治,更像是一方诸侯,他们守土作战时,朝廷给的钱粮也比较有限,但若是出川远征,那军资是由朝廷拨给不假。
秦贞素也是少有的会应朝廷军令,出川支援前线的土兵首领,因此,她不但因两次挫败土司作乱,名震川蜀,而且还因北上抗击建贼而在京城甚有名气。在民间的名声更是极好,因为秦贞素的土兵,可能是天下间唯一一支军纪严明的土兵了
自古以来,匪过如梳,官过如篦,后头还跟着一句呢,那就是土过如剃,土兵一旦离开自己的家乡,劳师远征,那真是走到哪里就烧杀抢掠到那里,首领也绝不管束,因此,一般不到绝境,官府也不会轻易让土兵离开驻地,甚至遇到局势变动时,还要再三敲打,让土司约束好手下的兵员呢。
不过,由秦贞素率领的土兵,却是不同,令行禁止,秋毫无犯,军纪比一般的官兵还强些,都说有岳家军的遗风,可以想见,能把一支土兵带到如此地步,秦贞素又是怎样的强人了
这样的一个人物,想要结交买活军,那根本都不需要遮掩,完全是理直气壮,便连敏朝的衙门也不敢多说什么,这秦都督也是豪侠人物,见到吴老八,便伸出双手,要和他相握,“吴团长,久仰久仰,我听说你们考察团要来,特意到白帝城迎候,已经等候了数日,果然买地吏目的风采,没有让我失望”
吴老八忙道,“惭愧惭愧,满身风尘,难入秦都督的法眼,还请秦都督包涵”
秦贞素长笑道,“一听就知道买地的活死人,果然过的是好日子,我们做兵的人,风里来雨里去,腌臜惯了嗦,哪有这么多讲究”
又道,“考察团入川,别人不说,我秦贞素第一个支持自六年前回川以后,我还没出过老家,不过,听我孩儿写信回来他时常去襄阳办事对于买地的官吏是极尽夸赞的,他还孝顺我一辆自行车,可惜,川渝多山,不太好骑”
说到这里,众人都笑了起来,吴老八道,“公子也是豪杰人物,我虽未和他当面,但办事处的同仁说起来,也是只有夸赞的我们在汉口的办事处主任是个女娘,和少夫人还有一段交往呢都是巾帼英雄,彼此惺惺相惜,早已约定再会,可惜,这一次她去云县开会了,否则若她加入考察团,倒可以和少夫人把酒言欢了。”Χiυmъ.cοΜ
秦贞素闻言,也是大笑道,“凤仪也和我说起过,她说天下女英豪,九成九出于买地,平日自忖我婆媳二人已经是凤毛麟角,见到买地的女子,方才知道英雌之多,不胜枚举,我们两人若在买地,只怕也是泯然众人了”
只听她的谈吐,便可知道秦贞素虽为土司,但汉学一样精湛,事实上她的官话也的确说得极好,父亲更是贡生,兄弟、子侄都是能文能武之辈,可谓是一家能人。这话也不过是随意客气而已,秦贞素虽然已经五旬有余,但发色乌黑油亮,身板挺直,满面红光,穿了至少十斤的皮甲,行动之间也是轻松自如,这份体能,便是在买地,有多少女子能和她相比
就更不说提醒了,此人身量约在一米八左右,身形胖大,双臂粗圆,丝毫没有老态,似乎仍可和年轻时一样,在马上挥舞八十斤重的兵器作战。这身体禀赋可谓是得天独厚,事实上也只有如此勇猛的女子,才能真正带兵出征
虽然敏朝对于土司的政策,是允许夫死妻继的,也有不少土司夫人在丈夫去世后被封官,但多数女土司没有独立领兵的能力,吴老八忖道,“别说白杆兵是纯粹的冷兵器军队,便是我们买地的军队,想要做首领,身体素质也差不到哪儿去。秦将军到现在还能领军,一般人真比不了,多少五十岁的将领那都是满头白发,有些力不从心了。便是六姐,恐怕个人武艺也不能和她比较。”
不过,两人若是作战,秦贞素那当然也是没有丝毫胜算的,就是不说六姐的异能,光是仙器,六姐那属于一人灭国的存在,因此吴老八虽然敬佩秦贞素,但也是底气十足,和秦贞素彼此互相夸赞,好一番客气,便顺着秦贞素的安排,去客栈洗漱这一次倒是不说什么自己付钱了,已经入川,便要入乡随俗、随机应变,除了一些必要的规矩以外,能调和的都要尽量调和。
“想要在万州一带经营,秦都督的面子是绕不开的,现在官府的兵几乎已经不堪使用,万州一带的布防,完全依靠都督,因此我们叙州帮自然也要拜她的码头我们的船只往下游运货,从来都少不了马家的份儿。秦都督也领我们这份情,让我们在万州自由出入。”
到得客栈,小二忙去买水、烧水,白帝城毕竟是山城,用水十分不便,城中只有一口白鹤井,这是十分不够用的,便催生出了一个专门的营生从江边往上运水,居民按需购买,白鹤井的水只给人入口而用。若有洗澡的需求,自然不可动用井水,因此大家刚才在城墙下寒暄时,早已有人不断从江心汲水,来回送到岸边,再交给运水的驴车,或是驮马,慢慢往上运去。二十来个人要洗漱,动用的热水不少,光水就要运一个多时辰呢。
因地形而产生的种种不便,在白帝城算是第一次见识,但根据老艾所说,这在川渝,尤其在万州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众人虽然看了感到心疼物力,但也确实有日子没有好好洗澡,便只能愧领了这份好意。又有人忽地取出剃刀来,声称自己可以剃头理发,于是考察团众人又都簇拥他到院子里去,不论男女都想剃个寸头一路上众人不免染了虱子跳蚤,头发、胡须也变长了,现在既然安顿下来,有时间了肯定要好好处理一下这些烦人的事情。
院子里闹哄哄的,时不时还有外人前来看买活军的稀奇,吴老八毕竟是首领,便和老艾在房内说话,两人眼看着运水驴车沿着蜿蜒山道逐渐消失在墙后,老艾一边分析道,“不过,这一次秦都督如此殷勤,也在我们意料之外看来,不是这一次奢氏动静太大,川内人丁又逐渐减少,让秦都督感到压力,便是秦都督和川中的官儿们又起了龃龉,有意向叙州更加靠拢,在石柱和买地建筑起一条稳定的贸易脉络了。”
虽然秦贞素姓秦,但她赖以发展的土司部落却是石柱马氏,而且毫无疑问有往外贸易的需求,否则她也养不起一支精兵。吴老八点头道,“看来秦都督毕竟还是土官,土流之间矛盾重重,并不因她的名气而有所减弱。”
“正是如此,秦都督之夫,便是因为和流官乃至镇守太监的矛盾,下狱致死,当然,秦都督还是勤王的,就是就是”
老艾一时有些卡壳了,吴老八道,“她勤的是大一统的王朝,一个统一安稳的社会制度,不是就对衙门俯首帖耳了,非要说的话,能号令她的也只有京城朝廷,不是地方衙门,是这个意思么”
老艾喘了一大口气,忙不迭点头道,“这比我自己说得都好是这个意思,播州杨氏、水西安氏,乃至原本的西军、闯军,都督都是不屑一顾的,当然这也是理所当然”
这些所谓义军,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统治,也没有自己的章程,包括北面残酷压榨汉民的建贼,显然都入不了秦都督的法眼,但叙州帮就不同,崛起之后,一样是军纪严明,并不抢掠,反而四处推广教育、兴修水利,因此秦都督便和他们保持相当密切的往来,并且还有借重叙州帮、买活军向川渝流官施压的味道
吴老八在秦都督的档案下面,做了个爱好秩序的标注,并且微微点了点头武官不爱打仗而喜好秩序,当然是好事,看得出来,秦都督的思想也十分灵活,并非一味死忠愚孝的那种,她忠的不是天子,而是天下。
如此,便有了深度合作的可能,也意味着买活军可以在和秦都督的交易中适当的让利,并且分配一些宝贵的战略资源战争资源当然是不能给的,但可以拨给一些买活军衙门轻而易举便能组织起来,但外地人却是千辛万苦都无法获取的东西。
扫盲班团队、田师傅团队附高产粮种、疫苗,这三样就属于买活军衙门可以轻易组织,而外人花百倍价钱都很难得到的东西,也是买地外交的大杀器,至于奢物贸易,那都是锦上添花了。这些事情在赴宴以前,肯定是要有个底子在的,吴老八和老艾交谈之后,便开始写写画画地琢磨他的预算肯定也不是无限的,来之前,手里就捏了一批指标,这些指标该怎么分配要好好衡量,现在看局势,不可能是叙州独吞,至少万州之类秦都督要分走一部分,至于到底分走多少,那就得由他来做数学题了。
因热水有限,天气也是潮湿寒冷,赴宴之前,众人不过是剃头洗面,打了几盆热水揩拭身上而已,没人洗上热水澡,这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不过众人很快又抖擞精神,换上包袱中的新衣,个个都是笔挺立正的,往秦都督兵营而去。这多少也是受到了秦都督的刺激,要展示一番买地吏目的风采,一路上女吏目们还遗憾道,“可惜了,咱们做军的姐妹来得少,不过是三人,不能成伍,否则,说不得也喊出号子来,叫大家瞧瞧我们买活军的威风。”
真要如此,那是砸场子了,吴老八哭笑不得,忙道,“可别聊这有的没的了,我说你们,到了万州若要洗澡洗头,那我劝你们把头发都和谢金娥一样剃平了我们到万州以后,男的可以去澡堂,你们只能在客栈里洗,透风这里潮湿天冷,洗身还罢了,洗头难干,非常容易受凉,自己要做好准备,别病了那就麻烦了”
“呀,是啊这里不是丰饶县,没有澡堂的”
几个女吏目都是惊了,“哎呀呀,习惯了买地的日子,完全忘记了,外头不但没有分男女的公厕,澡堂也只有男子能用”
“真是不便啊难怪出差要有补贴呢若是夏日也算了,偏偏川渝的冬日,感觉比咱们福建还要阴冷,好些天没见太阳了”
“蜀犬吠日啊,一冬天见不着太阳怕都是常有的事,这湿气感觉钻人骨头”
“不知道叙州可有女澡堂呢”
叙州确实有一个女澡堂,不过遗憾的是,距离白帝城至少还要走半月的光景,毕竟是逆流而上,船速更慢。所以大家抱怨中,小雷等人都预约会剃头的小吴。回去就把头剃了,如此也少些洗澡时的顾虑。
众人七嘴八舌,说说笑笑,很快便到了秦都督军营白帝城本就是驻军所在,营房都是现成的,此时天暮,驻军正在换防,只见白杆兵步伐整齐,在清脆的甲片碰撞声中,沉重步伐几乎合一,自营房中肃穆而出,行列而去。众人这才跟着肃穆起来,老艾上前通报,自大营房内,有人出来把他们接应了进去。
大营房中,也是红烛高照这就可见白杆兵的富裕了,他们的烛台都是纯黄铜的,看人举着便知道沉重,在烛光下金灿灿的十分耀眼,不少吏目好奇地环视周围,不过营房内也别无装饰,只是有些兵器架子,在板壁边上反着寒光。众人也不以为意,只扫了一眼,便上前和秦贞素见礼。
秦贞素大马金刀,坐在案前,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也不由得微微点头,和身后侍立的女将交换了一个眼神,那女将便上前和众人见礼,她身量也有一米七以上,放在南面也算是女巨人一般的壮妇了一米八以上的秦贞素,那在百姓眼里是神人降世,绝不可能是凡间血脉。
此女正是秦贞素的儿媳,亦是名门出身,能文能武,和买地的女吏目站在一起,除了装束、发型之外,气质谈吐都是自然融为一体。考察团内七八个女吏目,对她都十分亲近,真乃一见如故。又有秦氏、马氏的后生上前,和男吏目寒暄,于是众人分了四桌,上首一桌是秦贞素、吴老八、老艾,吴老八还点了赵金娥上前,四人坐了一张八仙桌,另外三桌则是子侄相陪。
四桌的菜色倒是都一样,都是一个大锅子放在桌上,上头烧了一大锅红彤彤的高汤,一掀锅盖,便闻到一股蚀骨的浓辣油香,光是这么一闻,就把众人的口水勾出来,又觉得浑身发热,似乎那才钻进骨头的寒气,已经被这辣味儿给驱逐出去了一般。
“说来,我这也是借花献佛,把买地传来的好辣椒,又用来招待买地的贵客我们万州冬日太湿,没有辣味真难过冬,这味儿一尝过我就再也忘不了了这锅子加辣椒,日不吃一顿,感觉什么好饭都不香”
秦贞素也是快人快语,起身先提一杯酒,笑道,“我粗人一个,白杆兵用度也素来不宽,摆不出什么燕翅大席,便索性以平时军士们开宴加餐的饮食宴请相待,诸位贵客别嫌粗陋,也尝一尝我们万州的火锅”
说着,便自饮一杯,众人忙都起身饮胜,纷纷笑道,“我们买地也有规矩,如此便很好再贵重了说实话也不敢享用”
“秦都督快人快语,撇开叙州帮自家兄弟不算,这是我们出买以来,本地贵人招待的饭菜中最合心意的一顿”
他们所说,也是发自真心,众人如何看不出来,当下气氛更加热烈,又有人问道,“这桌上陈列的菜肴,倒都多是吃用过的,只是锅中的浓香,令人实在难忍馋涎不知这是有什么讲究不成这锅中放的,是荤油,还是素油怎么半点油哈气没有,反而格外醇厚呢”
也有人问道,“这筋筋脑脑是什么是猪心猪肺”
他们身边,早有人眉飞色舞地笑道,“诸位这就有所不知了,我们川人用锅子是千年以来的传统,这正是我们万州这里,最近几年琢磨出来的一种新锅子,叫做牛油红锅这里,还用了你们买地的特产呢,就看你们能不能吃出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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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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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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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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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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