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鸢,刚才他们说火葬场门口出了车祸,我一问才知道是你,到底怎么回事啊?”
祝鸢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刚才电话里不是告诉你了吗?只是轻微地擦伤而已,我们鹤兮都没哭呢,你哭什么。”
林兰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
“我不能不哭啊,我不能不担心啊,鸢鸢,妈妈现在只有你们了,要是你们再出了什么事,我这条老命要来还有什么用呢?”
她哭得实在是伤心。
祝青华走得这样突然,最难过的那个人,始终是林兰。
那是陪伴了她几十年的爱人啊。
祝鸢安抚好了林兰,乐兮和鹤兮也慢慢睡了。
守夜的第一个晚上,只有祝鸢和霍与川在。
霍与川看着祝鸢额头上包扎的伤口,抿了抿唇,才道:“祝鸢,对不起。”
祝鸢有些不解:“好端端的,你跟我说对不起干什么?”
霍与川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刚才池景行来找我,说你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我没当一回事。”
“要是我肯听他的话,保护好你,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祝鸢不由得失笑。
她拍了拍霍与川有些局促的手,很温和地说:
“与川,这怎么能怪你?我们谁也不知道苏梨竟然会真的做出这么疯狂的事,不止你,我自己也没放在心上。”
“不过现在没事了,我和鹤兮都好好的。你别自责。”
霍与川良久都没说话。
半晌,他才问:“池景行呢?”
祝鸢一怔。
霍与川知道,祝鸢之所以这样毫发无伤,是因为池景行在最后时刻推了她一把。
这一次,是池景行救了她的命。
果不其然,提到池景行,祝鸢没有再像以前一样神情淡淡,不想说他。
她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在她抬起眼的时候,就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站在门框旁,还杵着一根拐杖,脖颈和右腿都打着石膏。m.χIùmЬ.CǒM
祝鸢皱眉站起来。
“池景行?”她问,“你怎么来了?”
池景行就站在那里深深地看着她。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僵持。
霍与川忽然站起来,向外面走。
“我出去抽根烟,你们聊。”
今天的事情,祝鸢欠了池景行很大一个人情。
他知道她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对池景行态度那么坚硬。
霍与川一向不会让祝鸢为难。
他们的事情,就让祝鸢自己去处理吧。
只是在经过池景行的时候,霍与川顿了顿脚步,才沉声说道:“今天,谢谢你。”
池景行垂眸。
“不客气。”
这似乎是这两个男人第一次这样和平相处。
都是为了同一个人。
祝鸢。
-
祝鸢觉得池景行现在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好像有什么情绪一直压在他的脑海中那样,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属实是有些狂热了。
祝鸢走向前去,不想打扰鹤兮和乐兮睡觉。
“有什么事情出去说。”
“祝鸢,告诉我。”
池景行再也忍不住了。
那股情绪不宣泄出来,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要爆炸了。
“鹤兮和乐兮,到底是谁的孩子?”
祝鸢眉心微动。
池景行牢牢地盯着她的眼睛,即便心中早已知道答案,可他还是想要亲耳听见祝鸢告诉他。
这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祝鸢看着他的眼睛,便知道他已经知晓了一切。
祝鸢比想象中要平静很多。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池景行闭了闭眼睛,长呼出一口气。
他伸出手,有些颤抖地拉着祝鸢的胳膊。
“祝鸢,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年,明明我亲自——”
“明明是亲手签下的人工流产同意书,为什么我的孩子还会生下来,对不对?”祝鸢打断了他的话。
池景行抿唇不言。
祝鸢似乎想起了很久远的曾经。
那个她不想再经历一次的时刻。
“是与川,我拼命祈求他,让他留下我的孩子。”
“医生说我的子宫壁很薄,如果流产了,很可能我这一辈都没办法再有自己的孩子了。”
“所以与川赌上了我的性命,没有打下那一针,而是坚持给我保了下来。”
“这样不顾产妇生死的操作是违规的,所以与川并没有告知任何人。”
直到此刻,池景行才终于明白。
当时霍与川说,自己赌上了祝鸢的性命,是什么意思。
池景行险些有点站不稳。
他不敢想象,当初的祝鸢,在手术室里有多绝望。
不敢想象,自己当初到底都做了什么。
除了对不起,他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泪眼朦胧地看着祝鸢,内心的疼痛让他几乎快要无法呼吸。
祝鸢却一如既往的平静——因为所有的伤痛,她都已经经历一遍了。
她说:“乐兮和鹤兮因为这件事,从小身体就不好,尤其是乐兮,每到换季的时候就容易感冒,在她三岁以前,手背上的针孔就没有断过。”
一字一句,都像是扎在了池景行的心口。
他说不出话来。
他甚至无颜面对祝鸢,更何况去问她,为什么要骗他。
他有什么资格,做乐兮和鹤兮的父亲。
就在这个时候,祝鸢的身后,响起了一道很轻的声音。
“你真的,是我的爸爸吗?”
祝鸢一怔。
回过头去,乐兮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睁着一双圆润的眼睛,看着他们。
因为是在守夜的火葬场,祝鸢不放心把他们放在宾馆,于是就在大堂里面临时搭建了一张睡床。
鹤兮还在睡觉,乐兮坐起来穿上鞋,一步一步走过来,仰头看着池景行。
“你是爸爸吗?”
她的声音好像带着哭腔。
“你真的,是我的爸爸吗?”
池景行缓缓俯下身子。
他的腿上打着石膏,这个动作让他整个人很痛。
但是他还是坚持着,俯身看着乐兮,看着她的脸和眼睛,好像想要一次性把她看个够。
这是他的女儿。
是他和祝鸢的女儿。
池景行忽然笑了,一滴眼泪从他的眼眸中滑落,无声而悲痛。
“是爸爸,乐兮,”池景行说,“爸爸来晚了。”
“爸爸对不起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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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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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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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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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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