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鸢其实有想过带着他一起,但是他只是对她轻微地笑了笑,便让祝鸢先送林兰回家。
祝青华看见林兰回来了,一双苍老的眼睛尽显疲态,红了红眼。
他原本有很多话想说,可终究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拉了拉林兰的手。
他是一个鲜少会主动表达自己的感情的人,老一辈的人的感情都简单含蓄,祝青华看着不知不觉间已经两鬓斑白的林兰,哽咽着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林兰抹了抹眼睛。
祝青华又道:“生病了而已,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只要人活着,这些都是小事……我永远是你的丈夫,鸢鸢永远是你的女儿。”
“有我们在,你怕什么呢?”
听见祝青华的话,林兰吸了吸鼻子,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转过头看着祝鸢说:
“鸢鸢,你……你朋友还在楼下吧?我已经没事了,你下去和他说声谢谢吧,今天真是麻烦他了……”林兰说,“要是他不介意,请他到家里来坐坐。”
祝鸢点了点头。
“我知道,妈,你先休息,我出去一趟。”
祝鸢坐电梯下去的时候,刚好看见池景行在过道的角落处抽烟。
这个公寓小区已经有些年份了,距离市中心也有一段距离,所以住在这里的人大多都不是年轻人了,更多的是一些退了休的老头老太太,很少有人抽烟。
从前祝鸢也没看见过道处有什么烟头,可是这几天,她总是能在家楼下看到一些熟悉的烟头。
祝鸢也不知道,池景行到底在这里等了多久,抽了多少烟。
池景行见她来了,将手中的烟熄灭掉,走上前问道:“阿姨情绪好一些了吗?”
祝鸢点了点头,轻轻松了口气。
一时无言,她有些哽咽地开口。
“谢谢你啊。”
其实他帮过她很多次,在很多个她举目四望都无比绝望的时刻,都是他的出现让她重新看见了希望。
但似乎只有这一次,她是真的觉得,绝境逢生。
林兰就是她最后的、唯一的底线。
如果林兰真的出了什么事,祝鸢真的会想死。
池景行看了她许久,忽然将她揽入怀中。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轻轻抚着她的后背。
祝鸢哭了一会儿,抬起眼来,有些不好意思看他。
“我妈让你上楼去坐坐,你有时间吗?”
池景行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笑了笑。
他声音很温和,伸出手将她发髻旁的头发捋了捋。
“这次我就不上去了,”池景行轻声道:“等下次,下次我和你一起,光明正大的,正式去面见你的父母。”
祝鸢怔了怔。
池景行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祝鸢,你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
祝鸢顿了顿,没有再逃避这个话题。
这段时间,她的心里不是不想他的,因为母亲的病情辗转反侧的这些天,夜不能寐的时候,池景行的身影总是会出现在她的脑海。
但是她有些不敢。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在还没有受到特别大伤害的时候选择了及时止损,那是理智告诉她应该做的事情。
但理智是理智,感情是感情。
祝鸢对池景行的感情,她甚至都不敢细想。
沉默了一会儿,祝鸢轻声问道:“那苏梨呢?”
池景行皱了皱眉。
他有些无奈地道:“苏梨有她自己的丈夫,有她自己的生活,和我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的话,”祝鸢心里还是有点气,“你之前做那些事是为什么?”
池景行默了默才说:“祝鸢,我只是对她有亏欠。”
“那我呢?”祝鸢已经不想再和池景行去纠缠什么苏梨的事情了,她单刀直入,直视池景行的眼睛,“那我呢?池景行,你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
“是因为熟悉和习惯,还是因为爱?”
池景行久久都没有说话。
祝鸢有些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她拨了拨头发,轻声道:“算了,我回家了。”
就在她转过身的一瞬间,池景行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臂。
祝鸢回过头来,就看见了池景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神。
他目光沉沉地说:“祝鸢,我不知道什么是爱。”
池景行一字一句。
“我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爱过人,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去爱一个人,”池景行说,“见不到你的每时每刻,我没有一瞬间不在想你,看见有别的男人在你身边,我会嫉妒得发疯,在我生病的时候,哪怕意识模糊,我想找的人也只是你。”
“祝鸢,如果这些,在你看来,可以算得上是爱的话——”Χiυmъ.cοΜ
四目相对间,池景行很轻很轻地笑了一下,仿佛如释重负。
“那我应该,真的爱上你了。”
……
时麦在目睹祝鸢回到家以后,她也自己开车回了家。
看着面前的红灯,时麦在发呆的空隙中,接到了一通陌生电话。
电话那头的男声带着一股油腻的烟嗓,笑得让时麦有些反感。
“是时家大小姐吧?”
时麦带着蓝牙耳机,皱了皱眉,绿灯亮起,她打转方向盘。
“我是,你哪位?”
“我手里有程牧和别的女人的视频,时大小姐有没有兴趣看一看?”
一个急刹车。
时麦忽然在马路中央停下车来,身后的车一边鸣笛一边从她身边开过去,甚至还有怒骂声传入车厢里面来。
“要死啊你!马路是你家开的啊!”
时麦却仿佛没听见一样,她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那头又笑了一声。
“不急,时大小姐,”男人似乎是抽了一口烟,“你先慢慢开车,安全第一,我还会给你打电话的,放心。”
不等时麦说话,那头已经挂断了电话。
时麦看向了这串陌生的号码。
好像是什么太空卡一类的虚拟号码,数字很不规律。
时麦的内心慢慢扬起一道怒意来。
手机传来一声震动,她垂眸看了看,是一条短信。
“时小姐如果实在等不及,可以记一下这个号码,如果有需要,随时欢迎你致电。”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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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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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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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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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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