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鸢留了张纸条,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离开了酒店。
她径直来到医院,想要去护士站查一查父亲这些年的费用开销。
至少,她的心里要有个底。
可没想到,在院门口竟遇到一位故人。
贺屿的母亲杜英摘下墨镜,冷淡地看了祝鸢一眼。
“祝小姐,方不方便换个地方说话?”
祝鸢亦是神色淡淡地看着她。
杜英和他的儿子,果真是一路人。
当年贺屿创立公司缺钱时,祝鸢把自己和父母的存款拿出来投资入股,杜英笑得那叫一个开心,一口一口“鸢鸢”地喊着她,口口声声她会是他们贺家唯一的儿媳。
如今另攀高枝,她也就变成了祝小姐。
“对面有家咖啡馆,杜女士,请吧。”
祝鸢不甘示弱,阴阳怪气地嘲讽了回去。
杜英的脸色僵了僵,没和她一般计较,抬脚便走了出去。
祝鸢找了个角落的位置,给自己点了杯冰美式。
杜英等了会儿,确定祝鸢是真的没打算给自己也点一杯时,冷着脸开始了话题。
“祝小姐,听说你刚出狱,现在的日子过得还习惯吗?”
清晨的咖啡馆,挤满了人,杜英的音量也不小,周围好几个人听见了,都转过头悻悻然地看了祝鸢好几眼。
她生得漂亮,刚走进来时就有好多人偷摸打量她,此刻知道她坐过牢,饶是心里有什么想法,也都打了退堂鼓。
祝鸢丝毫不怯场,她知道,杜英就是为了让她难堪,她要真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才正中下怀。
她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
“杜女士,是非黑白你心里明白得很。苍天有眼,你要不怕遭报应的话,尽管继续。”
杜英咬了咬牙,索性直接摊牌。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甩在桌面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这里面有一百万,就算我们贺家曾经欠你的,也全都还清了!以后任何事情都不要再找阿屿,他现在和你不一样了!希望祝小姐懂得什么叫审时度势!”
祝鸢冷冷一笑。
一百万?
她的两年青春,父亲留下的后遗症,母亲的含辛茹苦。
区区一百万就能打发得了?
她冷冷开口,“钱的事情,就不劳杜女士费心,该还的债,也轮不到你来替他还。我只有一个要求,把我妈放出来,只要我妈平安,我和贺屿之间,就不会再有任何牵扯。”
杜英却哈哈大笑。
她笑祝鸢的自不量力,笑她的幼稚和天真。
“我告诉你,让林兰来我家,是我给阿屿出的主意,你这样的人,我最会对付了,只有抓住你的软肋和把柄,才能跟你谈条件}!”
杜英站起身来,睨了一眼那张银行卡。
“祝小姐,识相的话,就收下钱,安安分分过你的小日子。阿屿和你在一起过,是你的福气,以后就别再肖想他了!否则,别怪我对林兰不客气!”
……
杜英离开后,祝鸢一个人坐在咖啡店里,不知过了多久。
咖啡店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到最后逐渐安静下来。
她缓慢地站起身,拿起桌面那张银行卡,逐渐把手收紧。
锋利的边沿刺得手心异常疼痛。
祝鸢想让自己好好记住,这种屈辱的感觉。
-
池景行醒来已是快到正午。
看了一眼时间,他皱了皱眉。
他一向作息规律,很少会睡这么久。
旁边的床榻已经冰凉,原先躺在上面的人似乎已经离开很久了。
一张纸条放在柜面上,字体很清秀。
【我走了,池少,再会。】
池景行淡淡地扯了扯嘴角。
他一直都知道,祝鸢是个很上道的人。
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最后,他折起它,放进了衣服内衬。
……
晚上七点,祝鸢坐在音色员工休息室里发呆。
和她轮流驻唱的一个小姑娘戳了戳她,“祝鸢姐,我还以为你以后不来了呢。”
祝鸢一愣,“为什么?”
小姑娘是大学生,家里倒是不困难,只是沉迷奢侈品购物,想赚快钱,才来到这种地方兼职。
她嘟囔着说,“我听他们说,你连续两次跟一个很有钱的大少爷走了,他们都说那个少爷看上你了,你以后不会再来这上班了。”
祝鸢苦笑两声,“莫须有的事。”
小姑娘倒看得很开,“我觉得问题不大,女孩子的青春就这么几年,朝九晚五挣个几千块钱窝囊费,还不如勾搭个有钱男人,陪他玩几年,赚够了本钱,舒舒服服过一辈子。祝鸢姐,你长得这么漂亮,肯定有很多有钱人想追你的,加油!我看好你!”
祝鸢沉默着,没有说话。
好一会儿,就在小姑娘收拾好打算出门时,祝鸢开口叫住了她。
“妹妹,我曾拥有和你一样美好的时光,我也自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拥有幸福。但其实,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
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看着她。
祝鸢知道多说无益,有些路,一定要自己亲自走过,才能知道有多曲折。
事到如今,她只能尽量点醒这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
“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把自己的人生寄托在任何人的身上。你是无价的,明白了吗?”
没等小姑娘回话,“咔嚓”一声,休息室的大门打开了。
小姑娘回过头,惊讶开口,“霍老板!”
来人是海市第一医院主任医师,也是音色酒吧老板之一,霍与川。
更是祝鸢认识了几十年的发小故友。
霍与川的脸色不太好看,打发了小姑娘出去之后,他看着祝鸢,面上有些许愁容。
祝鸢站起身来,浅浅笑了笑,“霍老板。”
霍与川的眼神闪了闪。
无论什么时候见到祝鸢,她都有让他眼前一亮的本事。
他扯了扯嘴角,“不是叫你别这么客气。”
当年,霍与川是祝鸢父亲祝青华带的第一批学生。ωωω.χΙυΜЬ.Cǒm
霍与川第一次见到祝鸢的时候,她还在念初中。那年祝青华体恤他家里发生变故,把他带回祝家过年。
见到祝鸢的第一眼,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心动。
只是那时的祝鸢还未成年。
他们曾经很要好,她会笑着叫他“与川哥哥”,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
再后来,他出国深造,回国才知道祝鸢出了事,进了监狱。
即便没有祝鸢的嘱咐,他也十分默契地选择了和她一起向祝家长辈隐瞒了这件事。
他知道她有案底在身,出狱后不好找工作,刚好有患者想要合伙开一家酒吧,霍与川便入了股。
他让她进入音色,给了她一份生计。
他知道祝鸢的性子,她向来不要任何施舍,只有让她为他工作,她才愿意接受他的帮忙。
“有什么难处和我说,”不想造成她的心理压力,他找了个借口,“从前祝老师给我的恩情,你总要让我还一还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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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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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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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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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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