醇香的酒气渐渐充盈着不算狭窄的车厢里,魏南轻撑着半张脸,柔和的眉眼半阖,迷迷糊糊地打着盹儿。
正当宫御尘以为她要睡着时,眼前的人儿突然出声,嗓音倦懒而软绵,宫御尘听得出来她已经很困倦疲乏了。
“殿下其实是特意前来的吧?”
宫御尘目光微闪,没否认。
“嗯,特意来的。你不来找我,我只好来找你了。”
魏南轻缓缓睁开迷离的美眼,直直凝望着他,男人腰背挺直,坐姿端正,气质一如既往的清隽儒雅。
她把玩着手里的白玉折扇,嘴角勾起一笑,语调慢吞吞道:“殿下还真是实诚。”
“你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魏南轻慵懒地换了个姿势,让自己倚靠得舒服点,摇头浅笑着,醉眼迷蒙道:“不,还是惊讶的,毕竟殿下日理万机,公事繁忙,竟然还特意前来找我。”
魏南轻笑眯眯说道:“其实,我第一天进去曜芜城,殿下应该就知道了吧。”
宫御尘:“不错。”
“这些天里,那几个远远跟踪我的人,也是殿下授意的吧?”
宫御尘抬眼望她,眼中沉着冷静,一点也没有被穿戳后的慌乱,他微微点头。
“不错。”
魏南轻掀起眼皮看他,红唇翕张,似笑非笑地道:“我可不太喜欢被人跟踪。”
语气中那咬牙切齿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没有人会喜欢自己的一举一动被人窥视着。
如若不是这些人一直都是很有分寸地保持着远远的距离,并无恶意也不会前来打扰她,而她稍微动下脑筋也能猜测到这些人十有八九是宫御尘安排的,她这才没有让秦沐有所动作,不然这几个人哪能还好好的。
宫御尘自知在此事上他理亏。
他的本意并不是要去监视她的一举一动,他之所以会安排人,纯粹是想知道她在曜芜城的动态而已。
但以刚才她的反应来看,他的举动似乎让她不高兴了。
望着眼前这张被面具遮挡了大半的精致小脸,宫御尘想都没想,立马认错,语气很是真诚:“嗯,没有下次了,这次确实是我的不对。”
魏南轻微微侧头,似乎有些讶然于他的直白道歉。
看在他如此诚恳道歉的份上,魏南轻也不想与他计较。
她眯着眼睛,望着他揶揄道:“殿下难不成怕我跑了不成?我答应殿下的事,自不会食言。”
说完,她把白玉折扇放到一旁,动作迟缓地从怀里摸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放在他面前。
“这是殿下所需的解药,一共三颗,连服三日便药到病除。”
魏南轻轻笑一声:“其实殿下不来找我,这两日我也会去找殿下的。”
毕竟她也玩了这么多天了,曜芜城大多数好玩的地方她都去过了,正经事儿还是不能耽搁太久了。
宫御尘没有看那瓶对他性命极为重要的解药,更没有伸手拿过来。
他毫不避讳地望着女孩那双清润的双眸,喉结滚动:“无论你相信与否,我今日出来不是为了拿解药的。”
我只是想看看你,宫御尘心中暗忖。
“噢,那殿下找我可是有其他事情?”
看着眼前的丫头丝毫没有开窍的样子,宫御尘感到颇为无力,别说开窍了,看她这样子,完全没有想过要和他坦诚相见,不然也不会一直男盼女装,连面具都不曾摘下来过。
宫御尘抿了抿嘴巴,退口而出:“游湖。”
“游湖?”
魏南轻有些混沌的脑袋更加清明了一份。
“嗯,明日便是南渊国的传统节日,祈花节,我想邀你明晚坐游船在曜芜城游玩一番,不知你可有兴致?”
魏某人出了名的爱玩,也喜欢凑热闹,难得来一趟曜芜城,自然不想错过如此佳节,她轻笑一声:“殿下邀请,兴致当然是有的。”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晚我会来澜云阁接你。”
“那就劳烦殿下了。”她闭着眼睛缓缓说道。
看着她困倦的眉眼,宫御尘轻声对着她道:“困了就睡会吧,到了我会喊醒你,下次别喝这么多酒了。”说完他自己也闭目养神了起来。
注视自己的视线消失,魏南轻才真的放松了下来。
她轻“嗯”了一声后便不再说话。
这一方逼仄的空间了,彻底寂静了下来,只有马车行驶而发出的声音。
没过多久,一道浅浅的均匀呼吸声在他耳畔响起。
原本闭着眼睛的男人,缓缓睁开了深邃的瞳眸,那双看着魏南轻的双眼,宛如一湖干净清澈的碧水,柔和而充满温度,他就这么静静地望着陷入沉睡中的女孩。
魏南轻,你能在我面前降低警惕,睡得如此安然,是不是对我也有一丝信任?
宫御尘望着女孩的睡颜,唇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好看的弧度。
过了良久,宫御尘才收回了炙热的目光,他低垂眉眼,纤长的两扇睫毛半阖着,在眼睑出留下一层阴影。
他微微抬起左手,衣袖遮挡下的一抹红色显露了出来。
如果魏南轻醒着,一定会发现,男人白皙的腕骨上赫然是她丢失已久的那枚红色手绳。
宫御尘抬起干净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自己腕骨上的红色手绳。
原本这条手绳在墨岩城的那日清晨的时候,他本该还给她的,可她临走之时,他鬼使神差将手绳给收了起来,那一刻,他深刻意识到自己并不想归还于她。
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无耻地将别人的私有物占为己有。
因为天气有些闷热。
魏南轻在马车里睡得并不是很安稳,时不时翻动着身子,眉头微皱,但就是没醒来。
宫御尘把她所有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这么谨慎的一个人,如果不是这烈酒的后劲,估计不会睡得如此沉。
看着她睡得不太舒服,宫御尘拿起她扔在一旁的白玉折扇,动作轻盈地给她扇着风。
不知过了多久。
魏南轻眼皮子动了动,缓缓睁开了迷蒙的眼睛。
宫御尘左手持着一本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书,看到她醒了,右手摇扇的动作也随之停下,望着她此刻迷迷糊糊的模样,轻笑出声:“醒了?”xiumb.com
还没完全回魂的魏南轻,扭过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她有些懵逼地巴眨着两扇卷翘浓密的睫毛,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猛地一下子坐起身来,望着眼前的男人,思绪逐渐回归。
她瞥了眼窗外那即将西下的夕阳:“怎么不叫醒我?”
她竟然睡了这么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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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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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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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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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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