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锲而不舍的拍门声,温暖柔软的被子下,睡得歪七扭八的身躯很不耐烦地蠕动了几下。
“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
声音不停反大,拍打速度也越来越快。
魏南轻刷的一下,一把掀开被子,侧头凝视着那两扇被拍的震天响而颤颤抖动的门,那双平日里散漫而狡黠的眸子里,此刻暗火涌动,并且隐隐出现了爆发的苗头。
魏南轻睡前把面具扯下丢在一旁,睡姿向来不算好的她,此时头发还有些凌乱,一小撮头发从额前顺着眉尾而下。
魏南轻起床气瞬间拉满!
她眯起眼,额间青筋突突直起,往日里习惯性上翘的唇角,此刻抿成了一条直线。
她翻身下床,一把勾起床头边精致的狐狸面具覆于脸上,气得鞋都没穿,身子一下子窜到门口。
两扇门“啪”的一声响,从里打开。
凌三的手还保持着拍门的动作,举在半空之中。
面前的门就猝不及防被打开,力度之大,余光还能感觉到门身在微颤着。
凌三看到她饱含怒气的目光,从下而上,一寸一寸地、非常缓慢地朝着他凌迟过来,如果视线是实质的话,凌三估计他已经被切成了好多段了。
凌三呆愣地望着这面具之下绷紧的、在爆发边缘的清冷脸庞,口水不自觉咽了咽。
从她看死人一样的目光中,凌三非常清晰地捕捉到了四个赤裸裸的大字......
你!想!死!吗!
凌三:“......”
他不想的。
魏南轻没有开口说话,视线直直死盯着从昨天中午就消失不见,现在不知死活打扰她清梦的凌三。
向来有些滑头的凌三,如今梗着脖子,硬着头皮十分歉意道:“林...林药师,三更半夜的来打扰你睡觉,非常抱歉,但在下实在是有紧急之事需要你帮忙,还望你见谅。”
魏南轻胸口微微起伏,望着凌三那一张一合的嘴巴,心中的怒气并未消退半分,那双锐利的眸子,像要在凌三身上盯出一个大窟窿。
她强忍着才没破口大骂,咬牙切齿道:“你最好是有十万火急之事,否则......”
别怪她不客气了!
除了她那不着调的四哥,已经很久很久没人敢这么拍她的房门了!
她好不容易能早早睡个安稳觉,结果又被搅和了,她到底招谁惹谁了!
望着怒气中烧的魏南轻,秦沐双臂抱剑,散漫地斜靠在一旁柱子上,眉峰微动,唇角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眸子里有些幸灾乐祸地瞥了一眼杵在门口的凌三。
一副置身之外的懒散模样。
在凌三急匆匆地拉扯着踉踉跄跄的邰清蕴,现身在魏南轻的房间门口时,他已经好心好意地挡在门口阻拦过了。
结果两人不听劝,抬手就往门上招呼。
就魏南轻那起床气,他可是有幸经历过的,没睡够的她,脾气暴躁得冒火,跟个小火龙似的,谁敢往上撞,她就朝谁喷火。
而住在魏南轻左侧房间的齐寻,听到动静后,已经比魏南轻早出来了。
他很诧异地望着杵在魏南轻门口的两人,视线越过两人,又望了望慵懒倚靠在柱子上,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秦沐,齐寻摸了摸鼻子,很自觉地站在原地,没有上前。
他可不想引火上身,他同秦沐一样,对魏南轻的脾气是相当知根知底的,别看她平日里性子闲散温和又好说话,一旦触碰到她的底线,她可不管你是谁,骂人的话能往你身上倒一箩筐。
凌三岂能听不出魏南轻言语中的威胁之意。
只要她肯帮忙。
就算给她暴揍一顿出气。
也那是值得的。
凌三一路疯赶而来,他微喘着气,双手抱拳,朝着魏南轻颔首垂目。
低沉的语气中夹带着焦急,他出声道:“林药师,如你所知,五日前凌晨,南渊与西邬两国再次交战,我家殿下原本就有旧伤在身,就在刚不久前,我家殿下伤情又突然发作,军中医师束手无策,还请林药师能跟在下去一趟墨岩城,为殿下医治。完事后,我们必有重谢。”
而站在凌三身旁,被拽着跑得气喘吁吁的邰清蕴,这会儿也终于缓过来了。
望着此时此刻林小兄弟那张怒气冲天的冰冷小脸,与这几日他见到温和有礼的面容,实在相差甚大,邰清蕴也不禁愣神了好半晌。
他实在是没想到,林小兄弟这起床气会这么大。
不过话说回来,邰清蕴也知道这三更半夜,黑灯瞎火地来叨扰人家小兄弟睡觉,他们也确实不妥。
但想到了事情的紧迫性,邰清蕴也在一旁开口:“林小兄弟,这事情确实极为紧迫,御王殿下的伤情老夫也了解一二,老夫原本是想跟凌侍卫赶回墨岩城的,但老夫自知医术不够精湛,恐耽误了御王殿下的伤情,所以就拉下老脸来想请你也去一趟。”琇書蛧
半刻钟前。
“砰砰砰......”
邰清蕴也睡得好好的,突然凌三就破门而入。
半梦半醒的邰清蕴终于看清了来人,他有些讶异:“凌侍卫,你这...找老夫何事?”
凌三神色严肃冷冽,长话短说:“邰神医,主子旧疾发作了,就在半个时辰前。”
邰清蕴只一个愣神,就快速翻身下床。
邰清蕴半点都不敢耽搁,他急吼吼地三两下收拾了自己包袱,准备跟凌三赶回墨岩城的军营。
在这战争的节骨眼里,御王殿下旧疾发作可是一件非常致命的事情,即便邰清蕴一生只热衷于医术,对战场上的事情不甚了解,他还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顾不上打理凌乱的头发,邰清蕴拎着包袱就往门口去。
可临出门的时候,他突然就响起了这紫幽宫的林小兄弟,殿下的旧疾可不是指他腰腹上的刀伤,而是很长一段时间未复发的蛊傀毒。
以他目前的医术,邰清蕴只能帮其缓解,根本无法根治这蛊傀毒。
但经历了樊碧城的六阎蛊毒之事,邰清蕴看到了希望,所以他想都没有想,就跟凌三说去找林小兄弟了。
看见邰清蕴抓着门框愣神,凌三眉头紧蹙,问道:“邰神医,怎么了?”
邰清蕴转头,目光冷静地看着他:“我们去找紫幽宫的林药师!”
凌三瞬间明白他的用意,于是二话不说,拉着邰清蕴手臂就往魏南轻的住处跑。
这才有了眼前的一幕出现。
魏南轻算是听出来了。
之前是去救一城人,现在要她救一个人。
还是堂堂的御王殿下,她有过几面之缘的老熟人。
想起这男人其实对她算是不错了,虽然只见过几次面而已,但也是因为宫御尘,魏家确实赚了不少钱。最重要的是,魏南轻没有忘记五年前宫御尘给的那枚黑色玉佩,确实在魏家迅猛发展引来他人诬陷诟害的时候,救了他们一次。
魏南轻眸色微动,她望着堵在门口神色焦虑的两人,怒气如潮汐渐退,恢复了冷冷清清的模样,过了好半晌,才点头开口道:“容我收拾一下。”
就当还他的人情了,魏南轻暗道。
望着她怒气如潮水般退去,凌三暗自松了一口气,这林药师还是讲道理的。
这时候他余光才注意到,她连靴子都没有穿,双脚踩在冰冷的木板上,未等他开口说什么,眼前的门就被重新关上了。
秦沐和齐寻当然也听见了魏南轻的话,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都往自己的房间走去,收拾行囊。
收拾妥当后的几人,很快乘着马车朝着城门口的方向驶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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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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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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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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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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