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将军,药好了,一会凉了再喝吧。”

  温清蕴将药碗搁在他旁边的桌子上,内心沉闷地叹息一声。

  柳之涧低头咳嗽,苍白得脸色咳得泛红起来:“咳咳咳......有劳邰神医了...咳咳.....”

  温清蕴苦笑一声,在他旁边坐下:“邰某已经当不起这‘神医’之称了,惭愧至极,惭愧至极。”

  想他一生醉心于钻研医术,医术虽不是最顶尖但也算精湛,一生都在救死扶伤,悬壶济世,深受南渊百姓爱戴敬仰,这邰神医称呼还是百姓给予的,可如今,瘟疫肆虐全城数日,百姓深受瘟疫之苦。

  他却一连数日,写下配方无数,熬制药物无数,可终究是毫无进展。

  他愧对百姓,也愧对御王殿下的重托,更愧对这‘神医’称呼。

  柳之涧这些日子里,也将温清蕴的付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知道他身上背负着极为沉重的压力。

  从温清蕴到了樊碧城全权接手治理瘟疫之事起,他勤勤恳恳,凡事都事无巨细,亲自亲为,不分昼夜地研究病情,修改试验药方,熬制药汤无数,他每日的睡觉时间都不超两个时辰。

  如今不修边幅模样,同刚来那日清风道骨神采飞扬的样子,简直是云泥之别。

  只不过短短数日,温清蕴看起来老了好几岁,满脸胡渣,眼底的血丝日渐严重,每日不是待在这药屋里摆弄药物,就是去查看病人病情,没一刻是清闲下来的。

  庆幸的是,温清蕴是为数不多没有感染瘟疫的医师之一。

  这些天里,越来越多的医师也感染了瘟疫,原本还算拥挤的药屋,瞬间少了一大半人。

  柳之涧摆摆手,语气沉重,喘着粗气有些吃力道:“这些日子以来,邰神医所作所为,柳某都看在眼里,你无须太过自责,只要尽力而为无愧于心就是了。”琇書網

  温清蕴心中得压力没有因为柳之涧的话而减弱,只要一天没有研究出解药,他就寝食难安。

  温清蕴苦笑不语,良久他站起身来:“药应该凉了,柳将军先把药喝了吧,有什么状况随时跟邰某讲,我先把其他药汤拿去给他们喝。”

  在药屋旁边,有几间屋子,里面是感染瘟疫的病人,都是自愿来试药的。

  柳之涧点头:“你去忙吧。”说完他就端起药,仰头喝了下去,药汁极苦,但他仍旧面不改色一灌而下。

  这些天,由于药喝多了,他的嘴巴一直都是苦涩的,舌头都快尝不出其他味道了。

  温清蕴端着药出去了。

  虽是半夜三更,但大部分病患者,都是咳得睡不着。

  大家看到温清蕴日复一日地端着药来,几乎都没有怨言喝下。

  神色从开始的希翼变成如今了无生气的麻木,沉重的绝望之气弥漫在整个屋里,大家似乎都在等着死神的降临。

  身边躺着的同伴,第二天醒来可能就浑身冰凉地死去,静消消地无人知晓,然后就有人把死者卷着草席子抬出去,这应该是最后的体面了。

  死了一批,接着又有一批新的病人进来。

  如此循环往复,在这一方小天地里似乎已经是常态了。

  由于,瘟疫的感染性,凡是死于瘟疫的人,均不得下葬归于尘土,而是堆在一起一把火全烧得精光。他们每天都能闻到尸体燃烧的气味,从不远处的火葬场上飘过来。

  ......

  凌三带着魏南轻一行人,从城墙上下来后,就直奔城西而去。

  一路上,凌三把自己知道的情况简单地朝几人说道:“瘟疫最先时从樊碧城的城西开始蔓延的,目前,以药谷的邰清蕴为首的医师,都在城西的临时药屋里研究瘟疫的解药。在药屋旁,也集体住着自愿来试药的病人,三日前,樊碧城的守城将领柳之涧也去了那里。”

  很快,他们一行人便到了药屋门前。

  隔着很远的时候,魏南轻就闻到了空气中漂荡的刺鼻药味,如今到门口了,药味更是浓郁得像是要溢出的潮水一样。

  药屋灯火通亮,偶尔传来咳嗽声。

  凌三带着魏南轻几人进去,那帮士兵收到凌三的眼色后则整齐地站在外面等候。

  屋内景象一览无余,十多个炉子正熬着药,两个医师一个在看着炉子,一个在挑拣药材。

  而屋里右侧床榻上的中年男子,原本还病恹恹地闭着眼,听到动静后,神色非常警惕地望向他们。

  “你们是何人?”

  明明一身病气,可眼神气势倒是凌厉,仿佛被踏足领地的困兽。

  凌三连忙上前,朝他拱手道:“柳将军,我乃御王殿下的贴身侍卫凌三,此次我等奉御王殿下之令,前来护送紫幽宫的医师到樊碧城治理瘟疫。”

  “紫幽宫?”柳之涧尾音都高了一个度。

  “是的。”凌三移开身子,向柳之涧解释魏南轻他们:“这三位便是紫幽宫的医师。”

  凌三又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给,已经从床榻上艰难站起来的柳之涧:“这是御王殿下的信件。”

  柳之涧连忙拆开看起来。

  半晌后,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他威严的脸上浮现笑意,难掩激动之色,神色恭敬地朝他们拱手道:“原来是紫幽宫的医师,柳某失礼了。”

  齐寻上前笑道:“我等见过柳将军,深夜前来叨扰,还望勿怪。”

  柳之涧抬手捂着口鼻咳嗽了几下,喘着气笑道:“...咳咳....不不不,你们能来,柳某很是高兴。请诸位放心,本将军一定会尽全力配合你们,有任何问题,随时跟我们讲。”

  “如此,便多谢柳将军了。”

  齐寻望着屋里另外两名医师,不确定地问道:“我等听闻药谷邰清蕴,邰神医也在此,不知......”

  齐寻还未说完,身后门口便传来一道深沉得中年男音,此人正是刚出去送药的邰清蕴。

  “你们找老夫何事?”

  几人纷纷转身望去,只见他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叠了十来余个粗瓷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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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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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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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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