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对不起。”

  吕雪摇头,低声说道:“不关阿郢的事,阿郢不要自责。”

  “好了好了,阿郢不哭了啊。”

  吕雪内心渐渐平静了下来,她仰着梨花带雨的脸,抬手轻轻擦拭着吕郢脸上的滚烫的泪水。

  “我们阿郢乖,不哭了啊,阿姐脸好了,阿郢应该笑着,对不对?”

  吕郢耷拉着脑袋,眼睛紧紧看着她的脸,这些年他一直活在内疚自责的痛苦之中,每当看见姐姐的面纱遮挡的脸,他内心深处无比煎熬着。

  他胡乱地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嗓音浓重,破涕为笑道:“嗯,我很高兴。”

  望着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弟弟,吕雪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跟小时候一样,她微微笑着:“好,我们阿郢最乖了。”

  “阿姐,爹娘要是看到你这样,肯定高兴坏了。”

  他们爹娘去了隔壁府城办事,目前不在泽芜城里,要是亲眼看见姐姐的脸,指不定多高兴。

  爹娘十几年来,从未放弃医治姐姐的脸,给姐姐寻了无数大夫,用了数不清的药物,可惜经历了无数次希望落空的心酸后,依旧没能治好。

  姐姐已及笄两年多了,早已到了适婚年龄了,可至今无人上门提亲,大家对于姐姐的脸避如蛇蝎,泽芜城里很多人都在看姐姐笑话,说姐姐是嫁不出去的丑八怪。

  可那又如何呢。

  他本就打算一辈子养着姐姐,他的姐姐那么好,在他心里最美,她不该受到这些流言蜚语中伤。

  更何况,姐姐的脸是因为救他才毁容的。

  如今,只不过短短数天,姐姐的脸真的被祛疤膏给治好了,那五百两花得太值了,他心里真的很感激炼制出这祛疤膏的人。

  吕雪笑着:“嗯,爹娘过两天就会回来了,他们会知道的。”

  这时,一小厮进去院子,朝着他们俯身行礼道:“大小姐,二公子,徐公子和淮公子刚来府上了,现在在前厅,说是来找二公子的。”

  吕雪是知道他们几人关系极好的,从小玩到大,十多年的友情了,便催促自己弟弟:“阿郢,你快去吧,别让徐公子和淮公子久等了,万一是有什么急事找你。”

  吕郢低声嘟囔着:“阿姐,他们你还不知道啊,三天两头上门的,能有什么急事。”

  吕雪笑着推了一把他:“好啦,去吧,姐姐准备些点心,一会让小桃她们端过去。”

  “哦,那好吧。”

  说完轻咳了两声,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正常些,要是让他们知道刚刚自己哭得稀里哗啦的,这两人还不得看他笑话。

  前厅里,徐屹和淮远正喝着茶,时不时往门口张望。

  “吕兄怎么还不过来啊?”

  徐屹给他添茶,沉稳道:“等着吧,估计也快来了。”

  话音刚落,熟悉的声音传来。

  “我说你们,找小爷我何事啊?”吕郢风流地摇着折扇,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哟,还带了礼品?”

  吕郢撇了一眼桌上包装精美的几个盒子,望着他们,一脸欠揍笑着,丝毫看不出几分钟前还哭成了大花猫。

  “怎么,有何事要求小爷啊?”

  淮远没好气道:“谁他妈有事求你了,再说这礼品也不是给你的,你少自作多情了。”

  “不是给我的?那你们拿来干什么?”吕郢坐了下来,不解问道。

  徐屹抬眼望着吕郢。

  虽然他这家伙努力隐藏着情绪,但有些泛红的眼角还是出卖了他,他们认识了十几年,好得能穿一条裤子,都太了解彼此了。

  徐屹同淮远对视一眼,斟酌片刻才说道:“阿郢,这些礼物是拿给雪姐姐的,她,现在怎么样了?”

  之前在凌云拍卖行,吕郢以五百两的价钱买了祛疤膏,还没等拍卖结束,他就急匆匆回去了,徐屹他们自然知道他为何如此着急。

  雪姐姐在吕郢心中占据着非常重要的分量,别看平日里吕郢活得没心没肺,肆意洒脱,花酒没少喝,青楼没少逛。

  但一涉及到他姐姐,他就无所顾忌,谁若是敢当面诽谤她姐姐半句,他能把人揍得爹妈不认。

  徐屹记得两年前,上元节当天。

  他们几人出来夜游,历家旁系有个不知死活的庶子,在酒楼里像个八婆似的嚼舌根,刚好被他们给听见了。

  “哎,你们知道吗,历家的二公子和殷家的大小姐定亲了。”m.χIùmЬ.CǒM

  “这泽芜城可都传遍了,谁不知道啊,这历家二公子和殷家大小姐郎才女貌,挺相配的,再说这历家可是泽芜城第一大家族啊,两大家族联姻正常不过了。”

  “可不是吗,我还听说这殷家大小姐这才刚及笄不久吧。”

  “是啊,去年腊月办的及笄礼,听说请了不少泽芜城的有钱有势的家族前去,场面相当壮观呢。”

  “嘿,这有钱有势的家族,哪个嫡系小姐及笄礼不是办的盛大。”

  “哎,未必,其实还真有…吕家那位不是没有吗?”

  “吕家?”

  “对啊,吕家大小姐啊,她也是去年下半年及笄的,但吕家并没有为她大肆举办及笄礼啊。”

  “她的脸都烧成那样,听说整个右脸全是烧伤留下的疤痕,坑坑洼洼的,是个样貌丑陋的丑八怪,听说终日都带着厚厚的面纱,哪里还有脸敢大办及笄礼啊,也不怕丢人现眼。”

  “我还听说,十几年前原本历家家主和吕家家主为了历家大公子和吕家大小姐订过娃娃亲的,后来吕家大小姐毁容后,这婚事就作罢了。”

  “呵,谁会娶这么个丑八怪回去啊,半夜看到以为遇见鬼了呢,就是听说她那身段不错,就是那张脸可惜了……啊!”

  “砰”的一声。

  吕郢脸色铁青,二话不说,拎起酒壶子,抡他头上,酒瓶子碎了一地,男子瞬间头破血流。

  “小爷让你嘴贱,让你嘴臭,你他妈以为你是谁啊,我姐姐轮到你他妈在这评头论足指指点点!你他妈才丑八怪,你全家都是丑八怪!我草你祖宗十八代!看老子不弄死你!!!”

  气急的吕郢把人家给开瓢不说,接着按在地上胖揍了一顿,最后揍得那人鲜血淋漓,哭爹喊娘都没停。

  徐屹和淮远原本挡着那些要去拉架的人,看到吕郢发了狠往死里揍人后,眼看着那人就要奄奄一息了。

  怕他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出人命,徐屹和淮远不得不去拉开几近丧失理智的吕郢,要不然那人真得会小命不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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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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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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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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