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褚神色狼狈,见她离开,自始至终都身子紧绷,沉默不语。
阿蛮刚刚一出寝殿,芸香便一脸着急的迎了上来,她刚刚守在殿外,隐约便听到殿内的响动,只吓的一张小脸惨白,如今见到小郡主出来,只小心翼翼的开口唤道:“郡主?”
阿蛮面色难看,脸上的泪痕还没有擦干,只冲着她,声音发颤的,声音极小的开口道:“回宫。”
芸香见小郡主长发凌乱,泪光楚楚,如此可怜,一时心里便咯噔一下,颇有些心疼了,立时不敢再吭声,只上前扶着她,一路忐忑紧张的往回走。
钱褚寝殿外,秦中人脸色亦然有些难看,他甚而有些后悔,去将小郡主给唤来。刚刚众舞姬从寝殿里鱼贯而出,他立即问了里面情形,得知王上竟对小郡主也不假辞色,他便有些不好受了,而后又隐隐听到里面传出小郡主的哭声,他心中越发有些不是滋味。
如今瞧见小郡主出来,他迟疑了片刻,到底还是沉默着,轻手轻脚的进了寝殿。
他伺候王上多年,自是对王上极为了解。
钱褚依旧身子发僵的坐在床榻边,头发凌乱,双眼通红,浑身酒气扑鼻。
秦中人行至他面前,见他这般模样,立时眼眶也发了红,只压低了声音开口道:“王上,可要就寝?”
钱褚身形消瘦,如今神态颇为凄楚,好半晌,他才抬起头朝着秦中人看过去,迟疑着,声音发哑的开口道:“我把她弄哭了。”
他面上神色颇为无措,眼角隐隐有泪光,只望着秦中人,咬着牙,再次声音低哑的开口道:“我刚刚差点要了她。”
秦中人站立一侧,沉默不语,胸中竟也开始沉闷起来。
阿蛮从钱褚寝殿回到自己殿中,起先,一路上,她神色还算冷静,只一张小脸能看出有些发白外,其余毫无异样。但不过刚刚一进自己寝殿,她便有些撑不住了,只身子发软的坐回床榻上,身子发抖的厉害,以至于牙关都在打颤,缓了片刻,才径直去了浴房。
芸香不敢多问,只是见小郡主如此模样,难免心中惶恐,给小郡主擦身的时候,竟是连力道都不敢太大。
阿蛮在浴桶里待了足足小半个时辰才出来,她始终未曾说话,头发稍稍绞干,便上了床榻。
芸香守在床榻前,见小郡主闭着眼睛,眼角却还有泪光,不由得微微出神,好一会儿,她才跪坐起身,小心翼翼的给小郡主将眼角的湿润擦干净。
阿蛮睡的并不踏实,整整一夜,她时而便会被惊醒,浑身都是汗涔涔。直到天色将明,她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晨起时,她将将醒来,一偏头,便发现芸香趴睡在床榻旁边。
她一时有些出神。
但不过她刚刚一动,芸香便醒了过来。见天色已亮了起来,才急急的坐直了身子,朝着阿蛮看过去,声音含糊的开口道:“郡主,可是要洗漱?”
阿蛮视线落在她脸上,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芸香因着看到了昨夜里,小郡主楚楚可怜的模样,今日便对小郡主格外的怜惜,就连伺候梳洗的动作都轻手轻脚了不少。
及至洗漱完,又用了早饭,阿蛮便端坐在寝殿中,开始细细思量。
她今日晨起,情绪镇定了许多,如今她回西都城已然过去一日,但情况进展却不如她所想。不仅没有丝毫进展,甚而她自己也险些折了进去。
不过在床榻上思虑片刻,门外,芸香忽而进来,行至她面前,小声开口道:“郡主,魏太傅请您去偏殿。”
阿蛮身子微顿,而后很快起身,现在不是她憋闷之时,萧誉大军就在城外,稍稍耽误片刻,他都有可能随时攻进来。
偏殿之中,魏长功面色也颇有些不好看,自钱褚晕厥后,他日以继夜,处理朝中上下公务,又要忧心梁地与吴越开战,本就身子不爽利,如今被钱褚拿剑一抵,更是连夜间仿若老了十岁,身心俱疲。
阿蛮赶到偏殿时,魏长功正盯着一封刚送来的军报,眉头紧锁。
听到响动,他抬起头便看过去,瞧见是阿蛮,眉头才稍稍舒展,而后冲着她开口道:“郡主可知,河东王此次南下吴越,带了多少人马?”
阿蛮未曾料到,他竟会问自己这个,只缓步行至他面前,跪坐在案几前,思虑片刻,望着他轻声回道:“我曾于他营帐中,听到他此次南下,只带了一万兵马。”m.χIùmЬ.CǒM
她说完,便神色严肃的望向魏长功,迟疑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魏长功面色越发的不好看起来,只将手中军报递送到她面前,声音发哑的开口道:“郡主一看便知。”
阿蛮将军报接过,一目十行的看完,身子一时竟微微发僵,而后,她又再次逐行逐句的看了一遍,才抬起头,望向魏长功,只觉脊背发寒,好半晌,才一字一顿的开口道:“他带一万兵马,不过是掩人耳目。”
魏长功脸色灰败,望着她,神色凝重。
阿蛮低头,视线再次落到军报上,又看了片刻,才语气艰难的开口道:“他剑指吴越,却是意在宋州。”
她握着军报的手指,用力过猛,关节处都隐隐发白。
魏长功望着她,只觉胸口憋闷,竟喘不上气,好半晌,才声音含糊的开口道:“天下皆知河东王暴虐之名,更知其北方霸主之地位,却不知其城府如此深,心机谋略皆属上乘。”
阿蛮小脸发白,将手中军报放回案几上,垂眸片刻,才再次看向魏长功,声音极低的开口道:“怪道,他与我说,顺道去取了青州城,原是如此,取了青州城,果真就是‘顺道’。”
幽州会盟之时,蜀地便觊觎宋州繁华,意图将宋州收入蜀地版图,萧誉拒绝的义正辞严,更让诸国对蜀地生出不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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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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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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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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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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