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刚一路行来,也不过才见了两三人。
如今,隔着一扇门,两人皆都傻乎乎站着,好一会儿,李秀才回过神,一时低头便看向自己,他身上不过只穿了中衣,但中衣不整,胸膛前衣襟大开,实在不雅。
几乎立时,他脸一红,将身上中衣胡乱的扯了扯,颇为难为情的摸了摸鼻子,声音含糊的开口道:“姐姐如何就寻来了,可是有事?”
这般说着,他声音一停,而后不由得眉头紧皱,紧接着问道:“王妃有事?”
他现在住的屋子与郭守敬相邻,郡守府西南角,最是僻静之处。这般凌晨时分,天色尚且发暗,距离如此远,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竹香何以来寻自己。
竹香听他这般开口,倒是一愣,正欲开口解释。
李秀神色已然紧绷,大步迈过门槛,直接逼近到她身前,低头看她,声音阴沉:“说话,究竟发生何事?”
他这般模样,与方才见她时,难为情的羞窘少年,判若两人。
竹香从未见过他如此,抬头看他,心下都有些发慌,只怔怔的,小声的开口道:“我只是,只是路过。”
她这般模样,李秀眉头瞬间皱了一下,但很快舒展开,盯着她看了片刻,忍不住凑上前,一字一顿的开口道:“当真无事?”
他脸上狰狞伤口,尚未痊愈,如今在朦胧的光线下,瞧着很是渗人。
竹香身子都有些发僵了,只觉得他如今竟与自己初见时认识的少年完全不同。
李秀见她身子竟有些瑟瑟发抖,立时意识到,定是自己方才着急,吓到她了,当下,他眸中闪过暗色,脸上闪过一丝懊恼,往后退了退身子,望着她,压低声音开口道:“姐姐不说话,可是被我吓到了?”
他如今,声音又乖巧了起来,就连神情都有些无害,只无辜的望着她,伸出手去,扯了扯她衣袖,试探唤她道:“姐姐可还好?”
竹香瞧着他如今模样,一时竟有些松了口气,又疑心刚刚是自己产生了错觉,只缓了片刻,才没好气的哼哼道:“你刚刚可是凶的很,如今又扮作这般模样作甚?”
她说完,扭头就要走。
李秀身子微顿,而后动作很快的上前,将她抓住,乖乖的解释道:“姐姐恼我了?我还不是有些着急,天还没亮,你就来寻我。”
他视线落在她脸上,神色颇有些狐疑。
自然是不信她的路过,再如何路过,她都不可能路过这西南角。
竹香听他这般开口,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嗫喏好半晌,才别扭的开口道:“前两日,我都在照顾小郡主,知你在府里,一直不得空来看。刚刚小郡主将将睡熟,我才想着,过来瞧瞧你。”
她说着,便抬眸凶巴巴的望向他,直接冷哼道:“我可是好心来看你,你倒是疑神疑鬼。”
李秀见她缓过劲来了,冲着她眼眸弯了弯,又乖乖的认了错,才忍不住开口问道:“王妃可是刚刚才睡着?”
竹香本还想再凶他两句,未曾料到他忽然提起小郡主,注意力立时被带走了,只蔫蔫的开口道:“郡主这几日都没休息好,今夜更是,在议事堂等了半宿,如今凌晨,才有了睡意。”
她有些心疼,恨不能以身代之。
李秀喉咙微动,盯着她片刻,忽而伸手摸了摸自己受伤的脸,冷不丁开口问道:“姐姐觉得我脸上伤口,可是吓人至极?”
他语气倒是淡淡,并未听出丝毫情绪起伏。然则,他身体却有些紧绷,沉默着等着她的回答。
竹香起先不过是被他气势所摄,才会有些害怕,如今才朝着他脸上,认真的看了过去,而后脸色渐渐难看。
好一会儿,她才嘀咕的开口道:“我倒是并未觉得吓人,只是不知会不会留疤。”
李秀眸色一时有些发暗,抚在脸上的手缓缓放了下去。
竹香倒是很快回过神,见他立在原地,忍不住开口问道:“我是来看你,你倒是要如何?”
李秀听她这般问,眼眸一弯,笑了一声,而后才慢悠悠开口道:“自然是起夜了。”
屋中净房他不想用,想出去解手。
竹香一愣,而后脸上一红,瞪他一眼,啐了他一口,转身就要走。
李秀将她唤住,在她不解的望过来时,腼腆的笑笑:“我送姐姐回去。”
他动作极其利落,去解了手,回了房,扯了衣裳便又出了屋。
竹香见他身上伤口依然不好,本不想让他送,但他非得坚持,她只好变变扭扭的允了他。Χiυmъ.cοΜ
李秀将竹香送回房间,眼瞧着她进了屋,他在原地站了片刻,才缓缓转身,面无表情的朝着阿蛮卧房方向走去。
阿蛮睡得香甜,身子疲乏,心头更是累,如今睡过去,颇有些睡得昏沉,人事不知。
李秀身子挺拔,只藏在暗处,朝着卧房方向看。他本想不过就是过来看一眼,但到了此刻,他甚而便有些不想走了。
见不到她,于他而言,实在痛苦。
他思她入骨。
眼瞧着门口值守的两名仆妇在打盹,他喉咙便是微动,不过片刻,他便小心谨慎的行了过去。
卧房中,阿蛮呼吸绵长,身子小小一团,安静睡于床榻之上。
李秀从窗户小心跳进去,又谨慎的将窗户关住,才转过身朝着床榻上的阿蛮看过去。
床幔后,她身影朦朦胧胧。
李秀只觉得自己如今心头阵阵发紧,甚而跳动如擂鼓。
他并不敢弄出太大动静,只身体紧绷的,一步步走上前,而后,慢慢的掀开了床幔。
阿蛮如春睡海棠,肌肤胜雪,眉眼如画,娇艳不可方物。
李秀站在床榻前,低头凝视着她,只觉得呼吸都有些急促。甚而,心头生出的亵渎之感,竟让他浑身都受不住的微微发颤,以至于,他恨不能当场就自渎在她面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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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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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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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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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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