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郎将林金坤性耿直,自那日在金玉楼出事,便将郡守府围成了个铁桶,严防死守。
将洛芙困了三日后,林金坤脸上发苦地前来求见。
天气炎热,阿蛮并未去前院,直接在后院花房中见他。
她正在花房中摘花,竹香心血来潮,要给她做鲜花饼。她一听,来了兴趣,定要跟着来,亲自动手摘。
林金坤进花房,先被眼前的花团锦簇惊了一下,而后施了礼,抬头望向阿蛮,挠了挠脑袋,神情颇为难:“那武信侯夫人不吃不喝,她的侍女们更是哭哭啼啼,言称她们夫人是被蜀地大司马胁迫,如今要绝食明志。”
他说着,面露嫌恶,继续开口道:“今晨,武信侯夫人晕厥在屋内,她的两名侍女竟以头抢地,哭喊是王妃嫉妒她们夫人,是以才要如此虐待。”
分明是武信侯夫人自己不吃不喝,如今竟倒打一耙。
难民涌来封丘邑之时,洛芙在封丘邑所作所为,让她声望日重。
她已经许多日子没有出现在新城池,而后,从昨日起,她被困在金玉楼的消息不胫而走。
林金坤脸色泛苦,本不想用这种小事来叨扰王妃,但武信侯夫人晕厥,封丘邑城中百姓议论纷纷。
他可禁一人言,但总不能让全城百姓都闭口不谈,更何况,防人之口,甚于防川,一旦事发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承担不起。
阿蛮并不说话,脸色凝重,摘花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花房内,较之房外更加炎热,阿蛮身上裹着襜衣,以防止花土弄到衣上。
她热得小脸红扑扑,娇媚可爱。
林金坤看得一呆,不敢再多看,急急转开了眼神。
竹香在一旁,摘花的动作也停下来了,近些时日,养得越加丰腴的身子,磨磨蹭蹭挪过来,不满地哼道:“婢子觉得,那洛氏女不过是演了一出苦肉计!郡主可不要心软。”
她说着,看了一眼那小郎将,总觉得这小郎将呆头呆脑,不如李秀机灵,忍不住,不由地问了句:“王爷去青州,竟还没消息传回?”
林金坤被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脸色一时有些发红,结结巴巴回答道:“也不知情况如何,并……并未有消息传回。”
竹香顿时有些蔫蔫。
林金坤声音有些发涩了,实在为难,又觉花房内香味实在太过于浓,以至于让他有些不能呼吸,只好又眼巴巴看向阿蛮,含糊开口道:“还望王妃拿个主意,武信侯夫人那边该如何是好?”
他倒是有心,将武信侯夫人直接放进狱中,狱中囚犯凶神恶煞,定能将她吓得老实。但实在不敢,之前传言这洛芙与王爷关系匪浅,他生怕王爷回来后找他算账。
阿蛮看他一眼,慢条斯理地将身上襜衣解下,声音淡淡道:“林郎将问我作甚,不如先找军医给其诊脉治疗,再去信给王爷,王爷自然知该如何决断。”xiumb.com
林金坤一怔,颇有些恍然大悟之感,拍了拍脑袋,憨里憨气开口道:“我这就去寻府医,再派人送信给王爷。”
当此之时,王妃是该避嫌,又岂能随意处置洛氏女。
竹香听得呆住,扭过脸看看小郡主。
林金坤一如来时,急匆匆去请军医了。
阿蛮眼皮都没抬一下,转过身认真查看刚刚摘下的花瓣,凑上前闻了闻味道,晕乎乎问竹香:“这些可够了?”
花房里侍弄花草的侍女,在花房外早已坐立难安。
竹香从刚才的事情里回过神,也凑上前闻了闻,脸上露出个笑,点点头道:“够了够了,婢子这就去厨房。”
阿蛮心事重重回了卧房。
她不欲再见洛芙,可洛芙若真的出事,焉知萧誉会不会怪罪于自己?
她犹豫半晌,自行磨了墨,提笔写下一封手信。
萧誉从封丘邑出来,快马加鞭,一路疾驰,赶到了青州。
与他想象中不同,青州并不因被一群流民攻下而显得杂乱无章,反而秩序森然。城门楼上每隔十步便有一哨位,城门口也有一队兵马,在盘查进出城的百姓。
萧誉观察片刻,便冷着脸决定携李秀入城,命其他人马原地等候。
来此之前,他本心存鄙夷,并看不上这群流民。尤其听说,这群流民的匪首先前不过是一楚地贵族家的逃奴。
可如今,尽管依旧鄙夷,但却不得不慎重看待了。
这流民首领看起来并不像领兵毫无章法之人。
李秀跟在萧誉身后,下马进城。
青州城地理位置并不十分重要,但此地盛产棉布,天下棉布,十之七八出自青州。
萧誉进城,便瞧见城中百姓,家家户户门口都挂着棉花。
行至街角小巷,还有三两妇人坐在一起,织布缝衣。
萧誉停下脚步,进了附近一家茶楼,神色严肃,抬眼看李秀。
李秀跟在王爷身边时日已久,立刻明白过来,起身往人群中走。
不过一刻钟,李秀回来,往萧誉身边一坐,神色颇为奇怪,压低声音道:“这流民首名唤齐骥,乃楚地武信侯府的逃奴。”
萧誉手中握着的茶杯立时放下,拧眉看向他,重复道:“武信侯?”
李秀也觉不可思议,但极快点头道:“回王爷的话,这在青州并不是什么秘密,几乎青州城所有百姓都知此事。”
武信侯府一逃奴,竟就敢不知死活挑衅梁地。
萧誉冷笑一声,并不言语。
李秀身板坐得笔直,尽量用比较平静的语气,继续低声开口说道:“青州城百姓皆在传,说这流民首齐骥房中,挂有一幅美人图,平日里宝贝得紧,并不许人碰,更不许人轻易进房。”
萧誉挑眉,看向李秀。
李秀往茶楼外望了一眼,沉声道:“百姓口中,多为流言。今日入夜,属下探一探此间郡守府。”
相比城外的严防,青州城郡守府的守卫便松懈了许多。
当夜,李秀翻墙进了郡守府,他反应灵敏,很快寻到了流民首齐骥的卧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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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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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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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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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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