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蛮握紧手中信纸,紧紧盯着钟彦。
屋外,雷声大作。
钟彦久未听到她的声音,抬头去看,就见她脸色苍白,整个人都似僵住了一般。
他心头一震,忍不住唤道:“郡主?”
阿蛮手都在微微发颤,良久,身子才微微放松,盯着他道:“吴越已到了山穷水尽之地?”
钟彦听她开口,才松了口气,几乎是立刻,他低声应道:“鲁、齐、周三国,虽一起攻打吴越,但这三国实力参差,又各自怀有私心,出兵之际,全部刻意保存实力。吴越全力迎战,且还能再支撑一段时间。”
阿蛮神色严肃,很认真地听,等他说完,良久,她望着他,缓缓开口道:“我欲回吴越,你可愿护我?”
她若与竹香两人上路,一路往吴越去,必定会遇战乱,恐怕尚且还没有到吴越,就会身首异处。
钟彦毫不迟疑,浑身一凛,低头应诺。
阿蛮又看他一眼,起身到门口,唤竹香进屋。
竹香在门口,早已心急,听到小郡主唤自己,立刻急急入内,眼眶发红,神色惶惶。
阿蛮动作迅速,将门关上,对着她简单解释道:“鲁、齐、周投于梁地,阿兄信中言称,疑心三国奉梁地之命发兵吴越。”
竹香听得目瞪口呆,本就吓得够呛,如今,只觉得自己大脑空空,颤颤发问:“是王爷?”
阿蛮看她,并不多言了,冷声吩咐道:“收拾箱笼,一刻钟后,出城,回吴越。”
钟彦就在旁边,沉默不语。
竹香心慌意乱,但小郡主命令,不敢不听,她急急去收拾东西,幸而之前准备回汴州城,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现下回吴越,自然不能带太多东西,且更像是负气出走,要动作麻利。
竹香平日里虽有些迷糊,关键时刻,还颇为拎得清,极力发挥自己精明能干的一面,不到一刻钟,一个小箱笼便收拾妥当了。
阿蛮车驾,从封丘邑南门,直往吴越而去。
天色将晚,雷雨未停。
萧誉从议事堂出来,直奔后院,后院灯火未明。
卧房门口,两名当值的仆妇,远远瞧见王爷走来,一时间面面相觑,而后齐齐跪地。
萧誉在门前停下,看一眼卧房,而后拧眉,看向她们,沉声问道:“王妃呢?”
他身上气势逼人。
两名仆妇瑟瑟发抖,跪于左侧的一名仆妇,垂着头,低声回道:“过午时分,王妃将我们遣走,婢子久等不到传唤,遂前来卧房,却不见王妃。”
萧誉脸色沉了下来,推开卧房的门,屋内,有些许的凌乱。
他眉峰微挑,而后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郡守府的门房正踩在梯子上挂新换好的灯笼,冷不丁瞧见王爷朝着自己走来,急急从梯子上跳下来。
萧誉抬手,止住他的行礼,神色冷硬,开口问道:“王妃何时出的府?”
门房微怔,很快回答道:“回禀王爷,王妃午时末出府。”
现在已经过了两个时辰。
萧誉微顿,盯着他,继续问道:“未交代要去何处?”
门房额上隐隐冒出冷汗,并不敢抬头:“王妃并未交代。”
萧誉站在府门前,偏过头,朝着城门方向望去,很快,他忽而转身进府,牵出坐骑。
他一路疾驰,毫不犹豫,直接朝着南门而去。
此时,天色大黑,封丘邑灯火渐次亮起。
一路到南城门,守城的士兵瞧见是王爷亲来,急急冒雨前来迎接。
萧誉高坐马上,紧勒缰绳,俯身看地上士兵,一字一字道:“王妃经此门出城?”
封丘邑自上次被突袭,守备日渐森严,但凡出入城,皆都要查验身份。
士兵并未迟疑,很快回答:“王妃未时初出城。”
几乎是他话音一落,萧誉已经冷声吩咐道:“开城门!”
他声音夹带怒气。
守城士兵不敢有丝毫耽搁,即刻去将城门打开。
阿蛮坐在马车中,竹香跪坐在一旁。
钟彦将马车赶得飞快。
但一路上,暴雨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越往南走,雨势越大。
雨滴打在车棚上的声音,劈啪作响。道路开始难行,马车也开始颠簸。
竹香有些胆战心惊,撩开车帘,往外看去,竟觉得眼前雨幕遮的视线已经看不清前路。
阿蛮亦看到了外面的情景,尤其是现下天色大黑,她稍稍迟疑,估摸着从封丘邑已经出来两个多时辰,吩咐钟彦:“前面若有驿舍,稍事休息,再行出发。”
钟彦披着斗笠,他本就是身强体壮,并不惧风雨,但唯恐小郡主体弱,受不得风寒,现下,听到小郡主这般吩咐,他立刻加快速度,朝着最近的驿舍行去。
即便是夏日,但一场暴雨下来,气温骤降,阿蛮身体微微发寒。竹香扶着她下车的时候,手搭上去,即刻脸色一变,转头便吩咐驿兵送来洗澡水。
简单用过餐饭,竹香服侍阿蛮入浴。
阿蛮拗不过她,只好乖乖听话。
驿舍内,条件简陋,木桶并不大,阿蛮进去泡了会儿,等到身体稍微暖和,便即刻出了浴。
竹香将人扶出来,一眼瞥到刚刚小郡主换下来的,已经微微有些湿意的衣裳,一时反应过来,低呼道:“郡主,婢子竟忘记拿换洗衣裳了!”
刚刚从马车上下来的急,收拾出来的那个小箱笼还在车上。
阿蛮泡过热水澡,脸上红彤彤,闻言看她一眼,又看向自己刚刚换下的衣裳,稍稍停顿,开口道:“无妨,还穿这件便可。”琇書蛧
竹香哪里舍得让小郡主受委屈,用大巾帕将小郡主裹住,将她往床榻上一推,冲着她道:“婢子这就去取来,郡主盖好被子,勿要着凉了。”
她说得很急,说完扭头就往外跑去。
阿蛮喊她不及,又觉身上果然有些发冷,便将被子扯过来,围到了自己身上。
但不过片刻,门突然被打开,竹香呆呆进屋,嘴巴动了动,小声禀告道:“郡主,王爷到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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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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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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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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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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