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氏气得捶胸。

  赵嬷嬷仔细的将刚才听来的说了,老爷不仅护着庶子,他一把年纪骑马前来,因为太着急了,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是人抬进任府前堂的,自己的身体不顾了,也要见晋王求他救庶子,这种男人,真不能要了。

  葛氏抓心挠肝的大喊了一声“我儿命苦。”

  没多会儿葛氏抹干眼泪,对赵嬷嬷吩咐道:“给我更衣,我去见老爷,今天有句话我必须跟他说清楚。”

  此刻的赵嬷嬷也不再劝主子,她支持主子硬气一回。

  赵嬷嬷手脚麻利的替自家主子梳妆穿衣,换下了旧衣,穿上了大小姐准备的新衣和首饰,主仆二人这就风风火火的往前堂去了。

  前堂里,晋王从书房赶了来,看到老岳丈躺在一张木板上,人都动不了,却在看到他进来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叫晋王救他的儿子裴凌之。

  一身墨绿袍衫加身的晋王,在听到裴凌之三个字时脚步一顿,走路都慢了几分,他面色冷淡的在堂屋交椅中落坐。

  “好女婿,这一次不管如何你得救一救凌之,就算不看在先去的晋王妃面子上,也得想想凌之的妹妹,到底她与你有过肌肤之亲。”

  “我裴家也就这一个儿子了,他有没有杀嫡兄还不能定论,再说这是家事,家有家规,不必拿到公堂上来审。”

  “想想我裴家,子嗣不多,我有妻有妾,却也只得两子,如今嫡子下落不明,唯庶子还在眼前,莫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m.χIùmЬ.CǒM

  裴知州说得急,可惜摔了这一跤,动弹不得,只能躺在板子上,甚至扭着头也看不到晋王的表情。

  在裴淳赋话落后,堂屋里静得落针可闻,裴淳赋摸不准晋王的心思,心头却是焦急的。

  就在裴淳赋还想着要不要再多说几句,多恳求几次,没想晋王此时开了口,他问道:“裴府嫡子死了,岳丈可曾伤心?”

  裴淳赋一想到纨绔的嫡子,不伤心是不可能的,那可是他的嫡子,孩子小的时候,他也是费尽心思来培养的,可惜人不走正道,只顾着吃喝玩乐,完全不把他这个老父亲的叮嘱听进去。

  晋王没有等来裴淳赋的话,心头失望,语气沉重的说道:“尊卑有序,嫡庶有别,岳丈连这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那都是愚蠢的人,不管妾室如何好,正妻永远是正妻,如此嫡脉才能稳,章法才不会乱。”

  裴淳赋听着晋王这话锋不太对呢,心头一沉,想起之前得知的一些传言,以及老二就这样莫名没了还送回娘家来安葬的事,于是心头一恼,反驳道:“晋王真会说,你又做得如何?你对我家老二又有多看重?”

  “你现在能指责我这个老岳丈糊涂,那晋王又有多明智,我家老二这么突然没了,晋王可曾给我裴府交代?她是怎么死的?她死前晋王又在何处?”

  一连几问,晋王怔住。

  裴淳赋借着此时晋王的愧疚和烦乱,随即开口:“即是如此,你对不住我家老二,是不是该补偿我裴家,我就这么一个庶子了,你不帮我救他,你是要让我裴府绝后么?”

  晋王听到这话,反应了过来,他的确亏欠了枕边妻,只是有些事他们并不知道,他去燕北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身为皇家的男儿,便有责任肩负起整个燕国百姓的安危。

  晋王对得住百姓和国家,唯独对不住枕边妻,他与发妻成婚并无感情,有时候难免就顾及不到发妻的情绪,他也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性情。

  晋王叹了口气。

  裴淳赋以为晋王被说得心软了,觉得有戏,就要趁热打铁,把庶子的案子一并给撤了。

  哪能想裴淳赋再次开口时,晋王突然说道:“皇上在平江府,裴府庶子杀兄案,我帮不了你,你若是不想整个裴家不遭受连累,就该公事公办。”

  裴淳赋想起上一次留香斋那匆匆一见,心沉入了谷底,他倒是忘了这一事,皇上还没有走,那岂不是庶子案子传得沸沸扬扬的,皇上也知道了。

  就在这时,堂屋外突然传来一把声音:“既然老爷如此护着庶子而不顾裴府上下遭受连累,那今日我葛氏——裴府当家主母在此发话,我与老爷决定和离,希望老爷同意,也希望晋王做个鉴证。”

  随着葛氏的声音,主仆二人也步入堂屋。

  而一直等在侧屋想找机会见晋王的任婆子在听到这声音后,从侧屋出来。

  堂屋里,裴淳赋正忧心着皇上知道这桩案子的事,没想发妻葛氏在此时过来捣乱。

  先前葛氏不顾裴府丢脸,带着下人匆匆离开裴府投奔大女儿家中,外头早已经传开,说他们夫妻不睦,现在又提和离,是要证实外头的留言么?

  “孩子他娘,你别在这个时候来搅乱,老夫老妻了,半截埋黄土了,你来提和离,笑煞旁人,后辈听了都觉得羞躁。”

  要不是裴淳赋躺在板子上不能动,他怕是想起身拉住葛氏好好说教一番。

  发妻嫁给他这么多年,是什么性子他很清楚,她向来逆来顺受,人比较软弱,怎么敢跟他和离的,定是大女儿一家使的坏,就不该让葛氏投奔大女儿家来。

  然而今日的葛氏却是铁了心,她看到大女儿一同进来了,这就说道:“萍姐儿,去,把笔墨纸砚送来。”

  晋王朝任婆子看来一眼,这……他做为女婿不好插手。

  任婆子看向母亲,这一刻她竟然也起了念头,和离就和离,以后母亲跟着自己,再寻回弟弟,他们一起过日子。

  “萍姐儿,你也不劝劝你娘,这像话么?多大年纪了,还闹?”

  任婆子抿紧了嘴唇,她看着躺在板子上还要护着妾室一家的父亲,只觉得可笑,这一刻任婆子也做下了决定,这就应道:“好,我去准备笔墨。”

  任婆子转身出去了。

  裴淳赋一脸震惊的看向大女儿离去的背影,怒喝道:“萍姐儿,你给我站住。”

  任婆子却是头也没回的离开。

  葛氏看着地上躺着老爷,要是往常见了,她会心疼,她会忍不住上前查看伤口,会赶紧叫赵嬷嬷去请大夫。

  可是现在,她竟是心冷了,像是大梦初醒,顿悟了一般,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将老爷放在心头,也不会为了他的身体而焦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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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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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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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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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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