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奇交代了的,若是任夫人来了,一定要引她入戏楼。
只是在宋九前脚刚进戏楼,后脚便有不起眼的人往梅庄传信去了。
戏台后头的通间里是角儿上妆的地方,宋九被伙计引到了这儿,她头一回进戏楼,也是头一回看到名角上妆。xǐυmь.℃òm
大热天的,不仅有厚重的妆容,还有严谨的戏服,也不是轻松活,即使身边有人帮着扇风,她还是能感觉到通间里的闷热。
就在这时,前头正在上妆的阿奇,突然朝通间的小管事开了口:“今个儿我自掏腰包,上街头买担冰去,放在房中四角,再这么下去,咱们非得中署不可。”
小管事哪敢不听阿奇的话,何况是阿奇自掏腰包,不必戏班出钱的事。
很快有两个壮汉跑街头买冰去了。
宋九避开来来往往的人,跟在伙计身边来到阿奇面前。
她也是头一回看到上妆到一半的阿奇,虽然没有挽发,没有换上女装,可脸上精致的妆容,可谓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
宋九知道盯着人家看不礼貌,但是她真的是头一回看到名角儿这么好看,不免也是露出惊艳的目光来,真的比女人还要好看。
阿奇一抬头,就看到宋九呆呆地目光里满是惊艳,忍不住朗朗一笑,这一笑真与他脸上的妆容毫无关系。
宋九很快收神,脸颊都红了,真是出丑,没见过世面。
阿奇修长的手伸了过来,宋九赶紧将小包袱送上,阿奇却是不接,还叫退了帮着上妆的下人,这就说道:“我想看看衣裳。”
宋九忍不住扬起唇角,这就将包袱解开,拿出里头紫红布料做的衣裳。
明明是件鲜艳的衣裳,宋九却再次在上头绣下梅竹双青,阿奇看了,还有些奇怪,毕竟他选这块料子送过去给她做衣裳,就是他的妥协,等以后宴席唱完之后就穿上去敬酒。
紫红衣裳不同于大红衣裳,却仍旧不是他爱穿的颜色,可是这上面梅竹双青图,他却是喜欢的,尤其喜欢竹子,竹之气节。
宋九见阿奇挺满意的,随后她又拿出另一件衣裳,是墨绿色的圆领翻边袍衫,有胡服的粗犷,绣的花样只是在衣摆处有藤蔓相交,袖口绣的无名野花,整件衣裳上唯一亮眼的就是这袖口的野花了。
阿奇看了看,笑问道:“这是野菊花?”
宋九点头,接着解释道:“待人接物如赠人玫瑰手留余香,我不曾见过玫瑰,只好绣了菊花,我在家门口时常见到野菊花。”
“即使是旱灾的这几年,我也时常看到野菊花长在石缝中傲立独活,就算身上的叶子稀稀落落,也会一直开到凋谢。”
阿奇听着她这奇怪的解释,心头震撼,路边不起眼的野菊花,他不是没有见过,却从来没有仔细的瞧过一眼,但是当你看到满山遍野的野菊花,还是会心情畅快,这是大地的颜色。
“很好,这两件衣裳我都喜欢,你费心了。”
阿奇就要给宋九工钱,宋九连忙摆手,随即她从袖里拿出一个香囊,里头正是晒干的野菊花,带着淡淡地清香。
宋九将香囊送上,说道:“庄户家中也没有什么回礼,除了粮米,似乎也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
“上次阿奇送给我孩子的礼物,我可是记着的,这衣裳的工钱我不能收,这香囊眼下也是我们一家人都在带的,都是山间的野花,也不值钱。”
阿奇接过香囊闻了闻,挺能醒神的,他立即将香囊挂在了腰间。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也成,工钱我就不给了,我能留夫人在楼里听戏么?马上要轮到我上场了,你还不曾看过我出场吧。”
连戏楼的门还是第一次踏入,进进出出都是达官贵人,宋九自然是没有听过戏的,只是阿奇这么一邀请,宋九真的很心动,然而一想到家里的两孩子还放在大嫂那儿照顾着,她怕是不能耽搁。
只是宋九对上阿奇期盼的眼神时,她心头一软,答应了,人家都邀请她了,这一场戏不听,就生分了。
阿奇见她答应,脸上明显露出笑容,立即叫伙计把宋九引上楼,还仔细交代道:“就是我留的那间雅室中。”
宋九没听出什么,伙计却是内心惊讶的,阿奇留的那间雅室是整间楼里最好的一处,私下里阿奇没有给任何人使用过,也只有他平素累了才会在那儿休息。
宋九跟着伙计上楼去,她不知道能上戏楼三楼的都是贵客,而她跟着伙计却轻轻松松的来到三楼的一间雅室里。
这间雅室宽敞,分内外三进,最里间是休息之处,中间有门帘挡住。
宋九坐在最外间,透过敞开的围栏,便能清晰的看到一楼大厅台中间的表演,这间视线这么好,要是订位子得花销不少钱吧。
不要人家手工钱,结果能免费听一场戏,再次欠下人情了,只是她知道阿奇内心所想,他想让自己听一场他的戏。
帮人家做了这么久的衣裳,是该好好了解了解人家,如此才能做出更满意的衣裳来。
伙计安排好,这就退了出去。
没一会儿有下人端来吃食送进屋,转眼桌上放着好些小碟子,里头的吃食五花八门,闻着就香,都是她没有吃过的点心。
下人送完东西就赶紧退下了,生怕打扰她休息。
此时下方台上还没有阿奇出场,显然他是压轴出场,不会这么快,刚才妆还没有上完呢。
宋九也只好静静地等着,即使看其他人的表演,她也不知不觉听入了神。
安城修路的工地上,突然来了几位差兵,要带走一部分劳力转移到别处修路。
任广田和任荣长被点了名,兄弟二人跟着另外几个苦力离开,走到半路,没想到这些差兵又把人分为两队,兄弟二人被迫分开了。
任广田还想上前套近乎说好话,差兵却是无动于衷,任广田只好交代三弟,手里握紧三弟媳给的竹片,要听三弟媳的话,千万别冲动。
任荣长应下了,跟着差兵离开。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些差兵根本不是带走任荣长去修路,而是将他秘密带入城中。
很快一辆马车将人送到了戏楼的后门,几个差兵把马车中昏迷不醒的任荣长扶了下来,随即与门房的伙计一招呼,人就被送了进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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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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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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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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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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