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录自己对答如流,自己也并非携带任何管制物品——
手术刀并不算作管制刀具,而一些化学试剂严格意义上来讲,若真要找茬,也只能算是勉强擦边。
小巷内部没有监控,H·LSD的气体也早就挥发完了,曲迎雪身上的伤甚至不带自己一丁点指纹,证据链根本没法形成。
所以一如既往,任凭警官如何盘问,兰枫总能斡旋游转,轻松从刁难中脱身,甚至有时还能把警官呛一下。
“就是他!!就是他想杀了我!!”
曲迎雪当时一进来和自己对质时,指着自己声嘶力竭地大喊。
“……”
然而自己只是抬眼瞥了她一下,她就吓得倒在一众警察面前当场窜稀了——可怜,仅靠她的一面之词,又能说明得了什么呢?
毕竟就连齐心远院长都说,其实只是那几个高中男生酒后寻衅滋事,爆发冲突之后合力将其打了一顿,兰枫只是路过。
而那时的曲迎雪神志不清,以为兰枫也是袭击者,这才有了抱住齐心远,与兰枫对峙的一幕。
“兰枫……我……”
而警局内,在铁窗的另一头,齐心远看着自己,表情很复杂,有些庆幸,却又带着后悔,还有更多,种种不一而足。
“你送的饭很好吃,今天我正好想吃汤面,齐院长。”
兰枫此时在另一头则吃着一碗齐心远打包过来的热气腾腾的牛肉拉面——牛肉很薄没几片,主要也就是吃汤头和面。
此时旁边肯定又是监控又是录音,自己不可能和院长说太多。
“呃……我的右眼皮一直在跳,院长。”
吃得快完了,兰枫用掌根扶了扶眼睛,对齐心远说道:
“我什么时候能出来?”
齐心远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
“那边听得在讨论,大概今晚得在这边过夜了,明天中午应该就能出来了。”
兰枫又问道:
“曲迎雪呢?被送到医院去了?”
齐心远回答:
“没,其实都是些皮肉伤,上了一些跌打损伤药,这会儿其实已经能走了,应该是回家去了。”
兰枫正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兰枫!兰枫!”
原来是叶鉴山正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因为兰枫一直没有回家,自己打电话问了一下齐心远之后才知道兰枫进了警局。
叶鉴山也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了。
“你没受伤吧……我给你带了饭……”
结果她拎起手里做好的兰枫教她的三明治,就发现兰枫面前摆着一只空碗和一双被码好的筷子。
“谢谢,但院长已经给过我了。”
“不过再吃一份也无妨。”
兰枫看着叶鉴山回答,随后视角转向齐心远,说道:
“天色已晚,院长,还是早些回孤儿院休息吧。”
“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再迟些就要下雪了,视线不好,路也滑,早点回去。”
齐心远看着兰枫,最终咬了咬牙,还是说道:
“兰枫,答应我,别再做那种事。”
言下之意,就是让他再一次放过曲迎雪,放过像祁悦那样的人,而兰枫语气平稳地回答:
“我答应你,齐院长,不会再做了。”
然而,兰枫最后用哈欠做成了一个小小的,没有人听到的尾调:
“才怪。”
曲迎雪必死,她那时怨毒的眼神一定会在未来招致祸患,一定要铲除她。
兰枫心下已定,无人可阻。
“好,如此,我回去了。”
此时已经是接近十点,齐心远毕竟已经七十多岁了,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
“夸克还在看家?”
而兰枫询问接过齐心远位置的叶鉴山。
“这里。”
叶鉴山拉了拉自己大衣的口袋——上边立刻透出一个黑不溜秋的小脑袋来:
“夸克夸克,夸克~”
意思是,好久不见,主人。
于是,兰枫便开始和叶鉴山聊了起来,可兰枫却心里总有股隐隐的不安。
……
今天的确是个雪夜。
但齐心远运气够好,乌云才堪堪漫过他的头顶,雪粒子都还没见着,就到了孤儿院门口。
“唉……”
他下车,进了门,老人沉重地叹了口气。
“我做错了吗?今天这事……?”
齐心远倚靠在门边良久,自言自语。
笃笃笃——
可没一会儿工夫,背后却突然传来一阵震动声和敲门声。
“嗯?”
齐心远转身,透过猫眼一看,发现外边站着的是个年轻的维修师傅,自己便开了门。
“你好?请问找谁?”
齐心远揉了揉太阳穴,询问。
“哎呀,齐院长,这不是您今早预约了把我叫过来维护你们的燃气管道的么?怎么反倒是您老把我给忘了?”
门外,那边穿着蓝衣服的维护小哥笑着对齐心远说道。
“啊,哦哦,对对对,抱歉一时没想起来。”
齐心远顿时一拍脑袋,回答道。
原来今天早上,一些护工告诉自己这栋楼的燃气管道的一些地方已经开始出现开裂了,虽然裂纹很小,但有些担心,还是让院长请个维护。
而齐心远也立刻请了,今天还基本上预约满了,得晚上才行。
可晚上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本来就年已老迈的齐心远更加心乱如麻,自然也就把一大早上预约的燃气管道维护给忘记了。
“都这么晚了真是麻烦您了,等下多付你钱。”
齐心远立刻将他迎了进来。
“没事儿没事儿,这会儿孩子们都睡了,弄起来更加方便,不出意外的话半个钟头就能搞定,也不多收您钱了。”
而维护小哥一边进门一边摆了摆手,回答:
“燃气管道可是不能小看的,虽然您说裂缝很小,但是这玩意一旦产生了,扩大起来可是很快的,所以就像是补蛀牙一样,要快点补补好。”
齐心远忙不迭地点头,自己却有些腰酸背痛,说先去宿舍楼隔壁的办公室寻些药膏来贴,让他先忙着,钱一分不少他的。
……
而此时,夜幕下,谏苑孤儿院的门口,却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兰枫……哈哈!老子今天要烧死你!烧死你!!嗝呕——”wWW.ΧìǔΜЬ.CǒΜ
曲迎雪,她拖着贴满了伤药的身体,脸色通红,显然是喝了很多酒,但眼神中的凶意却难以掩盖,哪怕最后都有些昏沉欲呕。
她找上了谏苑孤儿院,兰枫和她交往许久,她自然是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的。
“操你——妈——!!嗝呕!”
她吐出一口酒臭酸水,将兜里揣着的一瓶高度白酒猛饮一大口,将纸巾拧成一团塞在了瓶口,掏出打火机将其点燃。
“最好!嗝!最好!!!嗝!!!”
她抡起膀子,一只手指着前方,酒后吐真言,毫不约束自己的本性:
“全给你们!!嗝!!烧死!!”
……
让我们把时间倒回到三分钟前。
此时,维护小哥送走了齐心远之后,就开始对宿舍楼下方的燃气管道进行检测。
他虽然年轻,却勤实,技术已经和许多老师傅不相上下了。
同时,他还是个热心肠的小伙子,他知道今晚会下雪,回程路难走,但还是跑过来帮齐心远解决这个问题,
“啊……压力阀超标了,看来里面一定成了气栓,得先排掉这些气才行。”
维护小哥先扒开外墙,找到燃气管道一处有缺裂的地方,用随身携带的压力阀一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第一步自己得先把气栓里面挤压的浓缩气体排掉才行——他先动身,检查了厨房里里外外的所有可能产生的火源。
灶台的燃气来源已经被切断,可能产生电火花的地方也已经断掉了电闸,再仔细地检查了一圈,附近没有任何可引火物。
“好,那么先排气。”
维护小哥先将产生气栓的部位凿开,将内部积压的气体排出,随后将窗户打开——通常散去气体只需要不到五分钟的时间。
散去气体之后就可以更换管筒,换完了打上专用的粘合剂,几年之内基本上不会再有问题。
嗡。
就在这时,一只大扑棱蛾子从窗外飞了进来,啪嗒一下停在了维护小哥的手臂上。
“唉,外边太冷了,来取暖的吗……算了,待着吧你。”
维护小哥拿出工具,看着飞蛾,自顾自笑了笑,也没驱赶。
然而……
紧随其后的,是一枚恶意的火焰。
……
……
火焰扑向飞蛾。
呯。
嘭嘭嘭!!
“鉴山,鉴山!!”
兰枫连敲几下桌子,才把有些昏昏欲睡的叶鉴山叫醒。
“没必要强和我聊天,大概明天中午我就能出来了,困成这样,赶紧回谏苑休息,或者回我家,眼皮都睁不开了。”
叶鉴山这才站起来,晃了晃脑袋,回答:
“好……好的……那我回去了,明天见,兰枫。”
她看来真心困得不行了,兰枫几番嘱咐,实在不行就打车,安全第一,这里离谏苑孤儿院比较近,两三公里,可以直接过去。
……
然而当鉴山走出警局的那一刻,她突然心脏一痛。
“唔!!”
庞大的睡意瞬间被寒意所替代,她顿时看向自己的前方——那是……日出了吗?
不……不对。
“我要去那里!在那里!那里是谏苑孤儿院的方向!!”
鉴山认得那路,顶着疲惫的身体,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去,却一阵强风吹来,让叶鉴山不禁抬手抵挡:
“唔——麻烦小一些……风啊。”
然而……
本就是临近午夜的天空愈发黑暗,呼啸的风也愈紧愈大。
乌云更沉重地压向地面,笼盖了苍茫的林野、道路和建筑群。
使得原本就残缺的月亮,更不见一丝光芒。
雪开始下了。
先是小朵小朵的雪花,飞絮般的轻轻悠悠地飘扬着。
呼啦啦啦——
然后越下越大,一阵紧似一阵,风绞着雪,雪攥着风,团团片片,纷纷扬扬,顷刻间天地一色,风雪迷漫了整个城市。
叶鉴山顶着风,冒着雪,步伐越来越快。
鉴山,快些,快些。
鉴山,跑起来!!!
快跑!!!!!
……
……
最后,雪不见了。
啪嗒,啪嗒。
打在自己脸上的,只有温热的水珠,洇开一抹带着温度的浅渍。
以及一些飘飞的灰烬。
白色的雪变成了灰色的雪。
“1队2队3队,侧面扑救火势,用高压灭火喷雾!!从顶部进行斜向切割,一定要弄出一条道来!绳索给我!我带头上!!”
“不行啊!队长!火势太猛了!底下的天然气还在泄露往上冒火!我们根本没有可以遏制的手段!已经有两个队员被抬往后线急救了!”
“混账!!那栋楼可是宿舍,里面都睡着无家可归的孩子啊!!!”
此时,谏苑孤儿院门口,已经停着一堆消防车,一群消防员聚在那里,可是根本束手无策,眼前的宿舍楼几乎已经形成了一个焰势冲天的火炬。
在燃烧瓶飞进去不过短短几分钟内,就点燃了内部还未来得及散掉的燃气,随后燃气瞬间将整个厨房点成了一团火球。
紧接着,强大的高温渗透使得一整条燃气管道都发生了爆炸,并引发的了烟囱效应。
烟囱效应,是指户内空气沿着有垂直坡度的空间向上升或下降,造成空气加强对流的现象。
烟囱效应的产生,即是在有共享中庭、竖向通风(排烟)风道、楼梯间等具有类似烟囱特征——
即从底部到顶部具有通畅的流通空间的建筑物、构筑物(如水塔)中,空气(包括烟气)靠密度差的作用,沿着通道很快进行扩散或排出建筑物的现象,即为烟囱效应。
其属于热交换形式的一种表现。
而孤儿院的这栋有些年代的老式结构的宿舍楼,虽然并无任何其他损伤,但是从结构上满足这个条件。
何况,一整条燃气管道的全面爆炸,其火焰几乎是井喷式的上飙,一些护工又打开窗呼救,浓郁的氧气灌进来,火势就更加猛烈。
自此火势顺着烟囱效应在几分钟内就一发不可收拾,在爆炸的一瞬间,1楼,2楼,3楼就顷刻被火焰吞没。
而火焰攀上六楼也就是短短几分钟左右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能反应得过来,整个宿舍楼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箱式烤炉。
火焰扑向飞蛾,飞蛾死亡,挣扎,点燃蜘蛛网,呼啦。
尽数。
烧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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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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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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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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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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