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柯佩尔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对艾希娜说道。
“嗯!我的父母都是哥伦比亚的研究学者!目前都在塔山科技就职教授的职位!但我相信我未来一定会超过他们的!”
艾希娜语气骄傲地对自己说道,随后语气又有些低落下来:
“可惜,我父母所提出的项目……却没有多少人重视……”
兰柯佩尔当即问道:
“是什么样的项目?”
艾希娜对兰柯佩尔说道:
“义体仿生,但实际上,哥伦比亚已经有数个大型公司正在钻研此项目了,主要是帮助残疾人用义体代替人体,恢复他们能够正常生活的能力。”
“但我的父母正在开发一种新型材料,这样可以把价格打下来,能够帮助更多资金匮乏的残疾人,无论是哥伦比亚,还是其他国家。”
“但是……公司上层一致认为,这样的项目后续并不能产生多大的经济增效……不仅得不到拨款,就连外部投资人也不愿意理睬。”
还没等艾希娜说完,兰柯佩尔就转头对阿米娅说道:
“以我的名义,给艾希娜的账户拨款一百万哥元,注意,是哥元。”
这一下不管是艾希娜还是阿米娅都傻了眼了,尤其是艾希娜,整个人脑子仿佛被塞了一个马蜂窝一般轰嗡作响。
一百万……哥元?!
别看这笔钱可能投入到真正大型的研究项目里就是一杯水,但是对于自己父母的项目来说可是一把足以救命的柴火!
“这这这……兰柯佩尔先生……这太太太……太贵重了……我我我……我不能……”xiumb.com
艾希娜此时感觉舌头都打了结,语无伦次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实际上,艾希娜从小到大经手自己的金额最多不超过一千哥元,一百万哥元突然迸出来对她而言已经是个天文数字了。
“没什么,能帮助更多残疾人,挺好的,许多事情不能只看商业价值,这也是罗德岛的信条,我的信条之一。”
兰柯佩尔拍了拍手,对艾希娜说道:
“就把我当做你的第一个投资人吧,我也正好手头上有一些闲钱。”
艾希娜人生中第一次听到有人能把“一百万哥元”和“闲钱”两个词语直接连接在一起。
“别拒绝,我也相信你不会滥用这笔钱的。”
兰柯佩尔又看向阿米娅,说道:
“一百万哥元,我还是有能力调动的,对吧?”
阿米娅缓过神来,语气复杂中带着敬佩地回答:
“当然……其实您能调动的金额甚至远比这要多得多。”
兰柯佩尔闭上眼睛,最后对床上艾希娜说道:
“好,那么,也该告别了。”
“啊……最后教你一句炎国话,我很认可。”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
和阿米娅告别了艾希娜之后,阿米娅已经能明显感到,兰柯佩尔的眼神很不对劲,仿佛正在不断散发幽邃波纹的深井。
“兰柯佩尔先生……您怎么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里还有其他人,阿米娅其实都想直接以兰枫称呼了。
“没什么……没什么……阿米娅。”
兰柯佩尔轻轻叹了一声,看向肩膀上四处打量的黑云,随后询问阿米娅:
“这附近有钢琴吗?”
阿米娅步伐和身体都停顿了一下,最终开口说道:
“有的,本舰的舰桥甲板上就有一台。”
“不过是公用的,但这个时间点应该没有人在演奏……”
而在这一瞬间,阿米娅仿佛看到兰柯佩尔的眼神变得如同星辰般明亮,他仿佛抓住了什么,又仿佛被什么追上了。
“……麻烦带上你的小提琴,阿米娅。”
“我们,还有黑云,去舰桥甲板。”
兰柯佩尔只是迈步往前,这也许是宿命递给自己的一盒巧克力,虽然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味道的。
可那又何妨呢,自己欣然启封。
……
说来也巧,实际上,阿米娅所在的宿舍就在那条走廊的尽头,而她的小提琴也就放在宿舍里,从取了小提琴到归来,只花了不到五分钟时间。
“……”
而在这之后,两人便乘上了直达舰桥甲板的电梯,在电梯里的二人都十分沉默——阿米娅几次想开口,却不知道该找什么样的话题才能有效切入。
本就不算长的电梯时间被更快速地一晃而过,出了电梯之后,已是黄昏。
夕阳拖着疲惫的身躯,准备在地平线的尽头睡下,而本舰所处的区域,上方却有着一片凝而不散的乌云,正下着濛濛细雨。
而阿米娅所说的那台钢琴就坐落在距离他们只有二十米左右的地方,它在夕阳的余晖和雨的折射下,如梦似幻。
无人使用,它仿佛只站在了兰柯佩尔和阿米娅的终点上。
一种指示,一种信号。
一记属于兰柯佩尔……不,是兰枫过往的道标。
“夸克……夸克……”
天空中坠下的湿润水珠让黑云的羽毛有些收束,但它似乎并不讨厌这种感觉……是啊,就连这种特性也……一模一样。
“……”
兰柯佩尔朝着钢琴迈步走来,而捧着小提琴的阿米娅,则落后自己半步跟在他的身侧。
“陪我演奏一曲吧……阿米娅……”
兰柯佩尔来到钢琴前方——它身为一种娇贵的乐器,莫说是雨淋,就算是一些温湿度的变化也可能导致走音变调乃至元件坏损。
但它还放在这里,等候着自己,就在今天,就在此刻。
哗。
自己轻拂衣摆,随后缓缓落座,天空中夕阳的所洒下的擦色如同褪色的老旧照片,其渗入钢琴,也毫无反射。
……一切都在默许让夜色奔袭而来。
而今晚,很可能是个雷雨之夜。
……
而此时,本舰甲板上方的一角,一名正在甲板上执勤的勤务干员找上了刚刚从下方搭乘电梯上来的干员苦根。
“苦根先生!苦根先生!”
他顶着本舰甲板上一阵阵冷风和稀疏细雨,招呼着正准备朝左走的苦根停了下来。
“有什么事情?约书亚?”
苦根转身,对跑来的约书亚询问道。
原来这时的苦根收到通知,本舰上方有积雨云正在凝集,并且传来雷暴的声音,他正是来甲板上巡查一下看看是否所有设备的避雷和防水都是正常的。
苦根其实严格按照职业划分的话,算是近卫干员,但平时基本是驻舰状态,而且他可挂名有勤务干员的管理职位。
“兰柯佩尔先生和阿米娅小姐在舰尾!当时我受到气象监控室的通知,正准备去将那台钢琴给收回到仓库里……”
约书亚被冷风吹得打了个寒颤,最近的气温降得确实有些厉害了,顿了顿,继续对苦根说道:
“结果,我看到兰柯佩尔先生和阿米娅小姐已经来到了钢琴旁边,正准备演奏,阿米娅小姐甚至连小提琴都拿好了。”
“这会儿我有些拿不定主意,毕竟那可是兰柯佩尔先生和阿米娅小姐……但说实话,我真的没见过有人会一边淋雨一边弹钢琴。”
“毕竟钢琴本身就是比较需要养护的乐器,这么一场雨中的演奏下去,我估计里面的很多零件可能也十有八九要出问题了。”
“最差的情况,估计也就是……报废了。”
苦根一听到这个状况也是惊奇地回答:
“还有这种事?以前我也去过莱塔尼亚的露天音乐会,也有下雨天进行演奏合适曲目的情况,但都有避雨的设施。”
“不过我相信兰柯佩尔先生和阿米娅小姐这么做肯定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退一万步来说,最大的损失应该也就是报废一架钢琴,兰柯佩尔先生和菲卡先生提供给我们的资金都不知道够买多少架这样的钢琴了。”
约书亚听干员苦根这么说,便开口道:
“那……我就不去打扰阿米娅小姐和兰柯佩尔先生了?”
苦根闻言一拍眼前约书亚的肩膀,说道:
“那肯定呀,咱们还得去听一听这场雨中的音乐会呢……我可从来没有见过兰柯佩尔先生还会弹奏钢琴,今天正好去开开眼界。”
“我之前还和几个伙计在捯饬仓库里的那些个大大小小的铁疙瘩,呯叮嘭咚地把我耳膜都震疼了,这会儿正好去洗洗耳朵。”
实际上约书亚本人也是个哥伦比亚的老音乐迷,最酷爱说唱还有摇滚,其次就是钢琴曲和小提琴,听到苦根这么说也有些兴奋起来,回答:
“好嘞,我这就叫上几个伙计,一起去那边旁听!”
“要不是今天气温实在有些冷得厉害了,在雨天的本舰甲板上聆听,还是阿米娅小姐和兰柯佩尔先生的共奏,光说氛围就绝对是独一档的!”
约书亚和苦根当场一拍即合,马上就去招呼熟悉的弟兄们一起集合了。
……
“啊……有人聚过来了。”
此时,兰柯佩尔已经坐在了钢琴前面的座位上,进行了一段时间的乐感构思,目光稍稍延伸,就看到已经有一些听众不约而同地来到了和自己有些距离的地方。
“兰枫先生……为什么……在这个时候?”
阿米娅也忍不住更换了称呼,这个音量,远方等待演奏的听众们根本听不见。
她看向了自己,卡特斯少女的神情忧虑而担心——自那只深黑的羽兽落入眼前血魔的肩膀,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别担心……阿米娅……我只是……有些怀旧了,真的。”
兰柯佩尔眼神同样复杂地用自己的食指轻轻戳了戳肩膀上的黑云,它也同样用喙碰了碰自己的指尖——多么熟悉的动作。
可你……终究是黑云,而不是夸克。
“兰枫先生……您……想家了吗?”
阿米娅询问,兰柯佩尔,也就是名为兰枫的灵魂所在,自然知道她口中的家的真正概念。
“不……没什么,我也终究回不去了,我现在的家,就在这里。”
兰柯佩尔轻轻用拇指按下了钢琴的中央C,这是衡音,既不过于沉重,也不太过清脆,也几乎是每个钢琴初学者的第一步。
琴音响起一瞬,可阿米娅却感觉,有某种东西如同涟漪一样荡漾了开来——兰柯佩尔并没有这种源石技艺。
只不过……他稍微释放了一些从未有过的情绪。
“就和上次……在您的记忆空间里一样?”
拿着小提琴的阿米娅明白,她应该需要自己从兰柯佩尔的曲子和情绪漩涡中寻找答案的一丝边角了。
“来一曲吧,我的诺尔基里安(前世的兰枫定制的钢琴命名,取自经典咏叹歌剧《巴法林根的乌云》的最后一幕,在乌云之上,无人却兀自奏响的幽灵钢琴。)”
将钢琴盖打开,脚搁上略微比记忆中宽些的踏板,名为夸克的乌鸦静静停在自己的肩膀……尽管只是一小时的假象,一小时的幻想。
那又如何呢?
命运也好,其他的什么也无妨。
将那副牌发给我的存在,将我的灵魂转移至泰拉大陆的存在,我也并不在意与挂念了……现在稍稍让时间回溯一些吧。
就如之前那样……来吧,尚未完成的万物夜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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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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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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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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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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