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你的骨肉啊!你这个丧尽天良的东西!”十指像鹰爪一样掐挠着冯文生。
肖氏忙来救儿子:“你这荡妇,放开我儿。”
王金花和朱氏加入战斗,一时大厅乱成一片。廖亭长忙令人拉开他们几个,对于这个局面他真是太无奈了。
沈冬素眼珠一转,心生一计道:
“亭长大人,小女觉得此案涉及人命,不如立即将当事人送到县太爷那里,请他审查。”
一听这话,冯文生急了,去了县太爷那里,不管他最后是否被认为有罪,都不可能娶县太爷的女儿了。
并且事情在亭长这里,不会留下案底。但闹到了县太爷那里,就是他这辈子的污点了。
偏偏这时有长青书院的学子做证:
“今天早上我亲眼看到冯文生和沈冬月,在小竹林说话。昨天两人也有见面,并且发生争执。”
冯文生一看局势对自己不利,急忙哀求沈冬月:
“冬月,咱别去见县太爷,我并没有变心,只是想春考后成亲。
你误会我了,这样好了,咱们婚期不变,下个月成亲,我再多给十两雪花银做聘礼。
好冬月,旧日我对你的好,亦非作假,我心里眼里只有你一人。你莫被奸人蒙骗,做出亲者痛仇者快!
只要咱俩成亲,这事揭过,等我高中秀才,你就是秀才娘子……“冯文生又开始画饼哄骗。
可这话却听到王金花和朱氏心坎里,十两雪花银啊!秀才娘子!
冬月未婚流产,不嫁冯文生,又能嫁谁?他年轻气盛,一时犯了错,只要知道改就行了。
再说,也没闹出人命,冬月都没受伤,跟前程和银子比起来,受那点委屈算什么呢?
立即劝沈冬月:“快答应啊!瞧你们把事情闹的,小两口有误会在自家说清楚,都闹到亭长这里了。”
一闻此言,沈冬月越发认清母亲和祖母的不可靠,他今日能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县太爷女婿之位,对她和孩子痛下杀手。
他日就能为了旁的东西,再一次杀了她!她有幸躲过一劫,难道要再入火坑,日日夜夜防备着枕边人会杀了自己吗?
目光坚定地摇头道:“我绝不会嫁给你!我一定要替我腹中孩子讨回公道!”
王金花怒极,一个巴掌甩到她脸上:“你猪油蒙了心啊!还是那个天煞女怂恿你的?
你都破了身子,不嫁他能嫁谁?难道想嫁鳏夫和傻子?快答应,咱们回家再说,别闹得全镇人都知道。”
沈冬月一把将母亲推开,磕头求亭长:“民女要见县太爷!求亭长为民女做主!”
冯文生大急,上前抓住沈冬月的胳膊怒道:“你想害死我是不是?你到底要怎么样?我都说了会娶你!
沈冬月,害了我的前程,我定教你生不如死!”
沈林钟和莫修谨同时上前将他拖开,冯文生还在大叫:
“你们沈家女都歹毒!沈冬月,你不嫁给我,你这辈子都完了!”
廖亭长看向耿夫子,耿夫子早就气得鼻子都歪了,一甩袖子道:
“今日起,冯文生不再是长青学院的学子。
廖亭长,县太爷那里需要人证时,请传证我等。”
这就是支持沈冬月告官了,廖亭长不再迟疑,立即派车将几人送到县城。
沈冬素和莫修谨陪沈冬月去,王金花、朱氏、肖氏三人如泼妇骂街,亭长才不让他们去县太爷面前丢人呢。
便以车不够坐,不带她们。冯文生孤立无援,面如死灰,真去见了县太爷,他这辈子就完了。
他看沈冬月的目光跟淬了毒一样,她为什么没有死?沈冬素也是,他明明看着她沉到河底,竟然还能救回来。
让沈冬素意想不到的是,凌王府的车夫没接到人,听沈林钟说了原因后,忙把这事告诉凌王之后。
因为甲四统领说了,每七天沈姑娘来凌王府,是最重要的事。若有意外,务必第一时间上报。
凌王听后觉得很有趣,这小丫头被退亲被污蔑,现在才开始报复那个男人吗?
他并没派人强制让沈冬素回凌王府,而是派甲四去县城等着。
“如果县令处事公正,你只看顾好沈姑娘。如果县太爷处事不公,便传本王之令,彻查此案!”
县太爷竟然想招那个男人为婿,可见也是眼光不好。
等甲四赶到县衙,县太爷哪里还敢行事不公!他听了全部事件后,恨不得回到宴请那天,狠抽自己一巴掌。
四个女儿看中的是莫修谨,没有一个看中冯文生!自己想着他和上回巫医案的沈姑娘是同村,便也单独找他说了会话。
结果就让他以为自己要招他为婿,竟然干出回家就要杀未婚妻的恶毒事来!
县太爷那个悔啊!再一打听,沈姑娘可是凌王府的常客,跟甲四统领关系匪浅。
县太爷都不用甲四多叮嘱,立即传召人证,又派人衙役到书院后山取物证。
冯文生很自信他们找不到任何物证,因为他很小心,绝对没遗留东西在后山。
结果衙役在沈冬月跌落的断崖边,取回几道新鲜的鞋印,一对比,正是冯文生脚上这双鞋的。
本来沈冬月想祭出大杀招,让县太爷查一下她肩膀上的掌印,一比对便知是冯文生的。
转念一想,都这么久了掌印还没消,很容易被当成灵异事件啊!
呃,虽然这就是灵异事件……
便咬紧口风,将那日冯文生推自己落水的细节叙述清楚,冯文生本来死活不承认。
杀沈冬月有物证,有人看到他俩一起上的山,他不得不承认。
但杀沈冬素,过了这么久,绝无任何证据,他怎么可能会认?
甲四在一旁听得气怒不已,没想到沈姑娘曾经遇到这么凶险的事!
一想到沈姑娘可能淹死,王爷的病得不到医治,他就恨不得当场打死冯文生。
这时沈冬素也看到了甲四,她突然想到一个更周全的办法让冯文生认罪。
忙朝甲四使眼色,两人来到后衙,她让甲四帮她取一些药材,很快她就制出一小瓶白色药粉。
她递给甲四道:“你手速快,避开众人,将药粉撒到冯文生身上。”
甲四疑惑:“这有什么用?”
沈冬素邪魅一笑:“你忘了我是大夫吗?这是能让人乖乖吐出真言的‘听话粉’
等会你就知道它有多好用了。”
甲四手速确实很快,谁都没看出来,他只是从冯文生身边经过一下,几息之后,冯文生就变得浑浑噩噩。
县太爷审得口干舌燥,准备动用大刑逼供,再一次问道:“冯文生,沈冬素告你谋杀之罪,你认是不认?”
冯文生晕头转向,看看沈冬素,又看看沈冬月,突然恶狠狠地来一句:
“你们沈家女,都该死!该死!敢毁我前程,坏我姻缘,我让你们不得好死!”
众人皆惊,没想到在县太爷面前,冯文生还这么狂妄。
县太爷趁机问道:“你是怎么杀沈冬素的?”
冯文生只觉脑子发懵,怎么也管不住嘴,像是在梦中一样,阴笑道:
“我把她带到河边,趁无人之时,一把将她推到河里。
我看着她沉下去才离开的,她竟然还能活下来!果然是天煞女,连阎王爷都不收她!”
甲四佩服又有点害怕地看了一眼沈冬素,心下决定,得罪谁也别得罪沈姑娘,她手里奇怪的药,太多了。
很快师爷写好供状,让冯文生签字画押。县太爷当堂公布,冯文生试图谋杀两人,害未婚妻流产。
除童生藉,徒六年,流放二千里。
当冯文生被拖回地牢,恢复理智时,已回天乏术,他这辈子再也没资格娶县太爷的女人,他的秀才梦也就此断送,他还成了罪奴。
据说他在地牢骂了沈家两姐妹半夜,他不后悔杀人,他后悔的是没杀死!
最后被狱卒打碎了他的牙,他才没法再骂。
当沈家两姐妹回沈家村的时候,这个案子已经引得全镇人的关注,有人赞同沈冬月的做法,这样歹毒的男人,就该送大狱。
有人觉得沈冬月太蠢,因为拿这件事要挟冯文生娶她,做秀才娘子。现在好了,冯文生成了罪奴,她这辈子也别指望嫁出去了。
肖氏拿根麻绳要吊死在二房家门口,吵着让沈冬月给他儿子赔命。
大家说你儿子又没死,徒六年后还能回来。
她说他儿子这辈子毁了,比死还惨,她要让沈冬月去她家做牛做马,等冯文生一回来,给冯文生赎罪。
不讲理的人农村不缺,但这么不讲理的人,还真是少有!
最后村长沈爷爷出面,让肖家人把肖氏带回肖家村,她再敢来沈家村闹,告到亭长那里,她包庇儿子犯案!
肖氏走了沈冬月的噩梦还没有终结,她才流了产,本就没精力,去一趟县城,已经耗尽她所有力气。
以为回家能好好休息,结果回到家迎来的是母亲和祖母的责骂,沈大志说她晦气,直接把她赶到牛棚,不许她进屋。
王金花哭天抹地,自己当不成秀才丈母娘了,女儿成了残花败柳,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朱氏骂得最难听:“当了婊子也别指望嫁人,一家子都被你拖累了。
你看你去窑子当窑姐算了,能挣些银钱,也不缺男人,省得在家里丢人现眼……”
沈冬月以后把冯文生送下大狱,她能脱离地狱。结果没想到,她只是从地狱十八层,爬到了十七层而已。
家人的话,字字剐心。流言蜚语,销魂噬骨。
她才知道以前沈冬素承受了多少委屈。
当天夜里,朱氏和王金花骂累了,回屋睡下。还是青牛给她送了碗热水,小声问:
“姐,怎么办?爹说明天要把你打出家门。”
沈冬月苦笑道:“没事,姐姐刚从地狱里爬回来,我现在,什么都不怕。”
同样,也不怕死!
当天夜里,沈冬月梦到一个小男孩,追着她问,为什么不要自己?他都选她当娘了,为什么不要他?
沈冬月醒来,天边才泛起鱼肚白,她摸摸脸,是一片冰凉的水渍。
牛棚很冷,她只有一床破被褥,冻得瑟瑟发抖。活着怎么就这么难?
如此,干脆去陪我孩子。他那么小,在奈何桥上多害怕啊。
她慢慢地爬起来,拖着晕晕沉沉的身体,朝河堤处走去。
沈家的大水车吱吱作响,已经成了远近闻名的风景,每天都有很多人在这里看水车。www.xiumb.com
她走过水车继续向前走,不能死在这里,吓到人,以后没人敢来看水车了。
与此同时,一直担心姐姐的沈青牛听到动静,忙爬起来一看,牛棚里已经没人了。
他哭喊着去找父亲,结果沈大志睡得鼾声如雷,骂道:“死了没有?没死别喊我!”
王金花肚子痛了半夜,才将将睡着,同样骂道:“谁知道她钻到哪里去了?之前天天往冯文生被窝钻,钻事祸事来了吧!
别管她,死不了!”贱人都命硬,沈冬素是,沈冬月也是。
沈青牛压根没去喊朱氏,他知道会得到同样的回答。
他一抹眼泪,决定去喊爷爷,爷爷肯定不会不管的,爷爷都把肖大婶那个疯子赶走了。
他还没靠近小木屋,小黑狗就叫了起来,接着大白鹅‘嘎嘎嘎’,两个小木屋的人都醒了。
“爷爷,我姐姐不见了!”
沈青牛像见到主心骨一样,看到沈爷爷,坐在地上哭出声来。
沈冬素忙去喊睡在厨房的林钟,肩膀上的掌印在发烫,让她有所感应,急道:
“去河边!冬月肯定去河边了!”
两兄妹拿着火把沿河堤上追,小黑狗跑得最快,最先发现沈冬月,她正要往河里跳的时候,小黑狗咬住了她的裤脚。
接着沈冬素就追了过来,她一把拉住脸色苍白的沈冬月,又急又气:
“冯文生都没死,你为什么要寻死?”
沈冬月满脸死志,再无一丝沈冬素记忆中飞扬跋扈的模样,她木然地流着泪,喃喃道:
“我这样的人,活着还有什么用?
我爹娘让我去死,奶奶骂我是婊子,村民骂我是毒妇,全镇人都看我的笑话,说要将我浸猪笼。
我还活着做什么?让我死吧冬素,我现在死了,还能追上我的儿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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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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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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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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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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